穿越之嫡策庶謀
九十六主母
雖然覺得沈氏死得很突然,可賀崢一開始並沒有真的往殺人害命的方向去想。
……畢竟是在法治社會生活了那麼多年了,所說這段時間賀崢的遭遇真是一點也不法制,畢竟是鐫刻在骨子裏的意識:這導致賀崢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
賀崢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對還跪在地下的張嬤嬤道:「嬤嬤先起來說話。如夫人是我的岳母,若這事中真有蹊蹺,我自當會為岳母大人報仇。」
張嬤嬤抽噎了兩聲,這才慢吞吞的起了身。
她身上有多處血跡,有她的,也有沈氏的——沈氏血崩之時她就在屋裏伺候,穩婆喊着「血崩了血崩了」的時候她搶上去看,那血就沾在她身上,時時刻刻提醒着她沈氏的死狀有多麼慘烈。
沈氏雖保養得當,但畢竟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就是在現代也是個大齡產婦,生產本就具有一定的危險性。沈氏的身子自己知道,自從懷孕以來是萬分的小心。
只是有個詞叫防不勝防。
張嬤嬤抽泣道:「其實之前幾天如夫人已覺得不適,只是懷孕之人多多少少會有些狀況,如夫人雖然小心調養卻並未起疑……」
直到那一日,沈氏喝下了安胎藥卻忽然腹痛不止,不到一個時辰胎兒便生生落下。
八個月的孩子生下來竟是個死胎,不僅如此,連沈氏也血崩而亡。
&夫人身子並未足月,只是喝了一碗安胎藥,怎麼竟就早產了?我心裏不信,從產房出來就急急去找那碗安胎藥的藥渣,可哪裏還找得到?——不但如此,夫人還誣陷奴婢偷盜,竟要將奴婢打死。」
張嬤嬤撩起一截袖口,露出佈滿傷痕的胳膊:「老奴之命本不足息,但如夫人之死實在蹊蹺,就是要死,老奴也要為如夫人報了仇再去底下陪伴如夫人!」
後面的事情也不用說了,張嬤嬤從舒府死裏逃生,跑到城門口就為了等賀崢和舒忱回來。
&能確定……定是那碗安胎藥有問題?」畢竟沈氏也是個大齡產婦,古代女子生孩子更是比現代危險不知道多少。
&奴敢確定!」張嬤嬤道:「老奴懷疑不止是那碗安胎藥,甚至是如夫人之前的飲食保不齊也有貓膩!」張嬤嬤頓了頓,「只是之前如夫人的飲食是否有問題……奴婢只是懷疑,並不敢保證。」
&此,我知道了。」賀崢站起身來,又囑咐阿釉:「阿釉,這兩天你先不用在前頭伺候,好好陪陪張嬤嬤——嬤嬤放心,賀崢定當為岳母報仇。」
出了房門,賀崢面色沉得能滴出來水。
&事兒……這事兒必須告知沈府。」賀崢道:「來福!你帶兩個人快馬加鞭去錢塘沈家將此事告知沈大老爺與沈二老爺——別的暫且先不必說,只將如夫人去世的事情告訴他們。」
舒忱還在昏迷。
那一下子摔得不至於有什麼危險,卻也不算輕,流了許多的血。大夫看過了雖然說沒事兒,賀崢只不能放心。
賀崢守在他的床前,默默的想着事情。
他想他和舒忱一路走來還真是坎坷,現在好不容易日子越過越好,生意蒸蒸日上,丈母娘卻忽然沒了。
想到舒忱是多麼期待岳母肚子裏的弟弟,賀崢也跟着心痛起來。
張嬤嬤雖沒有明說,但言語之中透漏着的意思無不是沈氏死在這後宅的傾軋中。
而嫌疑人首當其衝的,唯有主母秦氏。
……
舒府。
秦氏很久沒有這麼溫柔地和舒縣丞說過話了。
她本來亦不是性子多麼溫婉的女子,當初舒縣丞的父母為他求娶秦氏,為的是她勤儉持家的美名。
只是舒縣丞並不喜歡她的勤儉。舒縣丞喜歡排場,喜歡鋪張,喜歡給他那些妾侍買好看的、昂貴的首飾和衣服。
她勸過也攔過,夫妻倆的關係因此更加惡劣。舒縣丞甚至覺得娶了這樣一個吝嗇、固執、不解風情的鄉下女人是他一生的遺憾。
秦氏惡狠狠的想着,舒縣丞心裏妻子的合適人選應該是沈氏那樣的吧?——年輕,貌美,娘家有錢,能在仕途上、金錢上對他有所幫助。
卻忘記了在他成為舒縣丞之前,他趕考的銀子,平日裏的筆墨紙硯,莫不是一點一滴從她的指縫裏省下來的。
秦氏壓下心中的種種不平,「老爺,已經很晚了,早點歇下吧。明日還要去衙門呢。」
舒縣丞怔了一會兒,木然的點了點頭。
舒縣丞睡下之後,秦氏獨自一人出了房門,門外早有一個婆子等在那裏。
&到了嗎?」秦氏問道。
那婆子神色為難:「夫人,我們都找遍了,可除了一些金銀首飾和賬本現銀之外,沒有半張房契地契啊!」
秦氏揪着手裏的帕子:「這怎麼可能?——她真敢將那些產業都給舒忱?那舒忱現在可是商籍啊!」
秦氏左思右想:「不可能,商戶佔有土地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她不敢拿自己兒子的性命開這樣的玩笑。」
她狠狠地瞪着那個婆子:「一定是你們不用心,給我再去找,挖地三尺的找!」
那婆子慌忙應了,正要退下,秦氏又道:「她身邊那個張氏呢?」
那婆子幾不可見的瑟縮了一下:「……還沒尋着,不過她挨了那頓打,估計挨不了多久了。」
&也得給我找着!」秦氏道:「她一天沒找到我這心裏就一天不安生……找到了直說是逃奴當場給我打死!」
「…婆子行了個禮,又匆匆忙沿着牆根走了。
秦氏平復了一下呼吸,才慢吞吞地回了房間。
沈氏的死在舒府掀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波。
往大了說,是如夫人去世了;往小了說,也不過死了個妾。
舒縣丞最不缺的就是妾。死了一個沈氏,還有許許多多。
可這沈氏畢竟不同於旁人。並且一同死去的,還有她肚子裏八個月、已成型的男胎。
舒縣丞是個多情之人。多情之人薄情又重情,薄情在於他的見異思遷,重情在於每個人他都或多或少的愛過。
因為沈氏的去世,舒縣丞着實消沉了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裏,舒府的大事小事幾乎是毫無疑問地落在了秦氏的手中。
秦氏覺得,她嫁給舒縣丞近三十年。三十年來,只有這一天她最開心,只有這一天她才真正的像這舒府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