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嫡策庶謀
九十一繼室
且不說關於這門親事寧城和賀家各自懷着怎樣的心事,婚禮還是如期而至了。
賀汐的婚事辦得極為風光。
首富的女兒嫁給縣令做夫人,是多令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兒。除了那些少數眼熱說酸話的,大部分看熱鬧的老百姓也不去計較這門親事是否門當戶對,賀汐是嫡是庶,他們只知道賀家因這大小姐的婚事,合書酒樓要擺上一天一夜的流水席,迎親的隊伍也會一路走一路向看熱鬧的人群撒着喜糖、銅錢。
賀府因着看重這門婚事,對待賀汐的嫁妝也不止是按照庶女的份例來的,賀老太太、賀老爺,包括賀崢和春蘭,都拿出了不少的東西給賀汐添妝。因此這份嫁妝很拿得出手。
花妝之日甚至許多前來看熱鬧的貴婦人都暗道,這樣豐盛體面的嫁妝,上一次見恐怕還是李玉容成親的時候。
許多年紀小的新媳婦或姑娘家有的就會問,這李玉容是誰啊?怎麼她們從未聽說過?
李玉容是誰?嘖嘖,那是李主簿家唯一的嫡女,更是這賀府的原配夫人……
而賀汐成親當天,就連臥病在床的小李氏也被賀老太太強叫出來:賀汐出嫁前要拜別父母,還要嫡母親自餵上轎飯。雖說別人家也不是沒有嫡母不在或者臥病的情況下由嫂子姐妹之類的代替餵飯,賀老太太還是把小李氏叫起來了,可見賀家對這門婚事有多重視。
小李氏內心幾乎要嘔血,讓她去給賀汐餵上轎飯?卻也不敢忤逆賀老太太,只得強做裝扮,由兩個粗壯的僕婦一路扶到正廳。
這還是小李氏不知道賀老爺曾想過要把賀汐記作嫡女的事兒呢——這事兒賀老爺跟賀崢商量之前沒有知會她,之後既然作罷,賀老爺也不會再和她說,因此從頭到尾,小李氏根本不知道賀老爺曾有過這樣的念頭。
此刻賀汐已上好了妝,靜靜立在門口,只等小李氏到了,便可進去拜別父母。
到了門口,攙扶着小李氏的兩個僕婦也要換成丫鬟。趁着這個空檔,小李氏遙遙的看了一眼立在那裏的賀汐:一身正紅,滿頭珠翠,衣角的刺繡都那麼精緻。
她沒來由的就想起那年出嫁時的嫡姐,那個永遠壓她一頭的李玉容,她也曾這麼遙遙的見過她臨出嫁時拜別父母的樣子。
憑什麼?明明現在賀汐才是庶女,她的女兒才是正經的嫡出,為什麼賀汐卻能成為括蒼縣最尊貴的女人!
為什麼同為庶女,賀汐可以和賀涵一樣名中帶水,而她作為庶女,卻不能像嫡出的那樣名中帶玉?
為什麼嫡姐可以嫁給首富的兒子,她卻只能嫁給普通人為妻,就算後來再怎麼機關算盡,也能只是個繼室……
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小李氏一把推開身邊的丫鬟,掙扎着往回走:她才不要給賀汐做面子!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給賀汐餵上轎飯!
&我拉住她!」賀老太太厲聲道。身邊的丫鬟離開一擁而上,將小李氏的去路給擋得嚴嚴實實。
&媳身體不適,想先回去休息……餵上轎飯就勞煩喜娘代替兒媳吧。」小李氏強做鎮定,對賀老太太道。
&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賀老太太看着小李氏,「這大喜的日子,你最好別給我鬧不痛快——不然你可以回去歇着,這裏,將玉容的牌位請出來也是一樣。」賀老太太眼見着小李氏渾身一震,幾乎站立不穩。「反正你不過是個繼室,你在,或者牌位在,都一樣。」
繼室,說白了,不過是原配在這人世間的替代品。當然了,也有地域原因和各種因素所產生的不同情況,但大抵來說,繼室不如原配是毋庸置疑的,在原配靈前執妾禮,子女要稱呼原配的兄弟姐妹為舅、姨而自己的親兄弟姐妹反而要靠後——甚至一些出身低微的繼室,還需得到原配家人的認可,給原配的父母低頭敬茶。
當然,小李氏的情況自然是要更好些,畢竟原配的父母,也就是她的父>
可誰又能說,當初李家同意她嫁給賀老爺真心為了她好,還是為了維持住和賀家的這份聯姻?
這始終是小李氏心中的一根刺。
她顫抖着去尋找賀老爺,卻發現賀老爺在此刻卻避開了她的目光。
小李氏的心徹底涼了。
最終,她還是坐在了那個椅子上,看着賀汐落落大方的跪下拜別父母。上轎飯她不肯喂,賀老太太也沒有勉強,而是讓春蘭去餵了。
小李氏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甚至因為今天她的不配合,事畢之後連賀老爺也責備了她幾句:「你就算不給賀汐面子,她好歹就要嫁出去,你只當是給縣令一個面子便是了,鬧什麼鬧?!」
小李氏有些木然的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並不言語。她自知自她生下畸形兒之後賀老爺已對她大不如前,卻沒想到一個人冷情可以如此之快。
其實她隱約覺得自己是知道那孩子畸形的一些原因。
孩子沒了之後的一些日子裏,小李氏常常做噩夢在深夜驚醒,偶爾也會想起自己懷孕初時——給賀崢下慢性毒藥的事情被賀老爺發現後,賀老爺狠狠地踢向自己的那腳。
所說一切因果皆由她而起,可小李氏是不會覺得自己哪裏有錯的。她當然是開始忍不住去恨面前的這個男人:明明是他害自己生下了畸形的孩子,如今卻要怪自己!
且不說賀府種種,賀崢這邊也剛剛鬆了一口氣。
今天他和舒忱都累慘了,不單賀汐的婚禮要去,寧城家裏擺的那幾桌酒席都是定得酒樓的外賣。且合書酒樓同時還要擺上一天一夜的流水席,紅翡的手都要斷了:好在早先賀崢有先見之明,在把山楂派去德州之後就又買了好幾個小丫頭給紅翡當徒弟,現在也都能幫得上忙了。
兩人回到家裏連啪啪啪都沒興致了,只想倒頭就睡,卻偏偏有人要來打擾不讓他們睡。
聽說求見的人是韓遠山,賀崢便把脫了一半的衣服又穿上了:萬一是韓遠山來匯報說豬都賣完了明天供不上了什麼的……
……當然了這種可能性極小,再說現在賀崢已經不是事事都親力親為了,要是豬肉供不上找郭掌柜也行==
&先睡吧,我自己去見他就行。」發現舒忱也硬撐着打算一起去,賀崢連忙把人按進被窩裏:「明天不是還要去書院?起不來就不好了。」
舒忱掙扎了幾下,也就睡下了。
韓遠山看起來有點慌張,也有點猶豫。
其實他也糾結了很久這件事情應不應該告訴賀崢。或者說韓遠山也不清楚賀崢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但韓遠山是覺得這件事情是很重要的,畢竟如果是他自己的娘親死於非命,他自然是想知道實情並且為母親報仇雪恨的。
再三考慮,韓遠山還是來了。並且還是在得到準確消息之後第一時間過來的。
「……那日我在菜市場聽了那婦人的話便上了心……只是茲事體大不敢隨便告訴您,我就暗地裏找人打聽……這一打聽下來,且不說當年賀大太太逝世是否有貓膩,那丫鬟的死卻是真的。」
賀崢驚得說不出話來。任誰病逝了多年的娘親忽然被人說成是死於非命,也淡定不下來。雖說他並不是原主,但在穿越過來的時候賀崢就發過誓,既然接受了這個身份,他會代替原主照顧好他的家人的。
若大李氏真是死於非命,為大李氏報仇他自然義不容辭。
&你怎麼知道?」賀崢半晌才問道。
韓遠山道:「不瞞賀少爺,我找到了當年埋屍的那人,連那丫鬟的墳都找到了。」
這還要歸功於埋屍的那人一時心軟,覺得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年紀輕輕的竟就被人毒死了,特意給她找了一處還不錯的地兒埋了,雖說沒立碑,墳前還是壓了一塊兒大石頭做標記。
韓遠山自然是不敢也不會掘墳驗屍的,可是有一點不用驗屍也知道這丫鬟是死於中毒——距離那丫鬟被埋在那裏已經十四年了,墳頭上依然寸草不生。
賀崢呆坐在那裏,忽然想起了那時在小鎮遇見的冬梅。
死去的丫鬟,遠嫁的冬梅,貶去鋪子裏的段嬤嬤,消失的夏荷、秋菊……
也許這個死去的丫鬟就是當年的夏荷、秋菊其中的一個呢?
這個人會是誰?賀崢想也不用想就覺得是小李氏。況且根據韓遠山的描述,最早說出這事兒的那個賣菜大媽也說是小李氏乾的。
可是、可是明明是大李氏先去世了小李氏才嫁過來做得填房啊?
賀崢覺得自己有點頭疼,明明是想不通的一件事,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撥開迷霧走出來。
&你先回去吧讓我想一想……」賀崢道,「還麻煩這件事先不要走漏了風聲……」
韓遠山見他一臉崩潰的樣子,只以為是他為亡母難過,便道:「賀少爺放心,我絕不會亂說。……您也節哀。」
賀崢胡亂應下,待韓遠山走了,立刻叫來來福讓他去之前遇見冬梅的那個鎮子:「那裏有一戶姓王的,男人叫王大,你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那王大經常拿菜刀要砍死他老婆……」賀崢現在有點後悔當時給了王有銀子讓他帶着冬梅跑路,「他老婆叫冬梅,你想辦法把這個女人給我找到帶回來,無論那王大要什麼——要銀子給,要老婆就給他再買一個,總之人得給我帶回來。哦對了,她還有個兒子叫王有,他願意來你就也帶來,不願意就隨他去。」賀崢頓了頓,「記得,先別透漏咱們是賀府的人,只說……只說那冬梅是你家主子的遠房姨母就是了。」
不管這個冬梅是不是大李氏身邊的那個,此時寧可錯殺也不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