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齊天翔看着中年婦女的懊悔和愧疚,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心被深深地刺痛了,揮揮手制止了中年婦女的話語,溫和地說:「大姐,你別着急,我來幫你問一下,好不好?」
等着櫃枱內年輕工作人員終於接聽完了手機,齊天翔溫和地說:「這位大姐的事情麻煩你能不能詳細地給她說說,想想辦法給她解決一下。[書庫][]」
「她自己弄的事情,我怎麼給她解決?又不是我讓她繳給別人的。」年輕的臉看都不看齊天翔,冷冷地說着。
「話不能這樣說,大姐的粗心是一個方面,可為什麼她能拿到別人的單子,不是制單程序首先出現的失誤嗎?她已經拿來了,說明大姐一定交了費,不然她不可能拿到繳費。聯繫一下她繳費的哪位同志,是不是也交了費,如果繳費了拿出來,如果沒有繳費就把大姐繳的費劃給大姐的賬戶。即使不這樣處理,你們也可以查一下大姐繳費哪天的交易流水,不是可以很清楚就分辨出誰交了費嗎?現在不是追究誰的錯誤,而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齊天翔壓抑着心中的不快,儘量低聲細氣溫和地說着:「大姐這麼大年齡了,按年齡看應該是你的長輩,是不是能夠耐心一點,把她的問題想辦法解決呢?」
「她是誰的長輩?難道所有來辦事的年齡大的都是我的長輩嗎?」年輕的臉終於轉了過來,一臉不屑地反問着,帶着奚落,滿含嘲笑。
「難道年齡大不是你的長輩嗎?」齊天翔心中的怒火開始上竄,可還是竭力壓制住不滿,耐心地說:「看在他們都是下崗職工,本身就有很多的困難,多一些耐心對待他們不好嗎?不是他們交着錢養活着你們,你們能這樣舒服地辦公嗎?」
「你是誰啊!你管的着嗎?」齊天翔的話深深地刺激了年輕的工作人員,俏臉很是不滿地看着齊天翔,言辭犀利的詰問着。
不可思議地詰問同樣深深地刺痛了齊天翔,這也是這麼久以來齊天翔很少遇到的,聽慣了恭維的話,看多了客套或虛偽的表情,這樣直截了當的頂撞和詰問,還是讓齊天翔難堪和惱怒,想着要說些什麼,但看着哪淺薄的俏臉,說深了她不一定懂,說淺了還是口水來往,對於這些自以為是高人一等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自嘗惡果。
想到了這些,齊天翔轉過臉,看向了窗外,隨即就被窗外炫白的陽光刺痛了眼睛,收回了目光,也堅硬了心,終於無可遏制地爆發了。
「齊書記,已經十分鐘了,全中心副科級以上幹部共有十二名,實到八名,還有四位不在崗。」小張快步走過來,謹慎而清晰地匯報着。
「你不準備解釋些什麼嗎?」齊天翔扭過臉,冷冷地看着洪全水,一字一句地說着。
「我馬上調查,看看是什麼原因脫崗的,我們一定嚴肅處理。」洪全水臉色煞白,哆嗦着嘴唇緊張地說:「嚴肅處理,嚴肅處理。」
「從你的話中我聽出來,這四位同志的脫崗,不是工作安排,也沒有請假,是不是這個意思啊!」齊天翔盯視着洪全水胖胖的臉,似乎在印證他所說話的真假,看到洪全水搗蒜樣不停點着的頭,簡單而決絕地說道:「既然不是工作安排,也沒有請假,那就不是你處理的事情了,而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明天請這四位同志直接到就業中心報到好了。」說着話,看着洪全水緊張的神情,齊天翔接着說:「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大姐這件事處理清楚。」
「我馬上辦,馬上辦。」洪全水像得到大赦般趕緊走到中年婦女身前,低聲說:「大姐,不好意思,讓你受委屈了,我來給你辦,我來給你辦。」
「這樣的事情你會辦嗎?」齊天翔對着洪全水的背影朗聲說着,聲音儘管威嚴,可卻不那麼冷峻。
「我會辦,會辦。」洪全水轉過身望着齊天翔,臉上依然燦白,可卻不那麼緊張,「我不是一個好主任,但我做了十幾年的辦事員,我還是稱職的。」說着話,洪全水快步從邊上走進櫃枱,伸手示意年輕工作人員離開座位,坐下後溫和地對中年婦女說:「大姐,麻煩你將拿給我看看。」
洪全水看了一眼大姐遞過來的,遞給站在一邊的同志說:「馬上把這個同志的的聯繫電話找出來。」然後對另一個同志說:「你把去年12月21號的繳費底聯找出來,包括銀行劃轉底聯。」交待完這些,又轉過臉溫婉地對大姐說:「請你稍等一下。」
很快找電話的同志就拿來了電話,洪全水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打了電話,幾句簡單地交談後掛斷了電話,又仔細看了看繳費底聯和銀行劃轉底聯,想了一下對中年婦女說:「我打了電話,這位姓蔣的同志去年沒有交過費,又查看了底聯,可以看出錢是您繳的,這點從銀行劃轉底聯也可以對的上,現在我就把這張收回,重新給您開張,而且把錢迴轉到您的賬戶里。由於我們的失誤,讓您着急了,我向您道歉!」說着話,洪全水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大姐鞠了一躬,真誠地說:「請大姐原諒!」
中年婦女趕忙從凳子上站起身,慌忙晃動着雙手,連聲說:「可不敢,可不敢,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只要你們能幫我辦了,我就感激不盡了。」
齊天翔走到中年婦女身邊,柔聲說:「他們道歉是應該的,你應該坦然接受。」說着話,看了一眼手錶,對走出櫃枱到了自己面前的洪全水厲聲說:「拖了幾天,往返幾次都辦不成的事情,在你面前十五分鐘不到就辦完了,是事情難辦,還是辦事難啊!」
「是我們的責任,是我們辦事不力,我檢討,我檢討。」洪全水一連聲地說着,態度謙卑真誠。
到了這個時候,齊天翔才慢慢走到集合的幹部面前,看着肅然站立的隊列,低沉卻冷淡地說:「請大家到這裏來,就是想讓大家看看這樣的事情,看看這大廳里排着長隊繳費的群眾,想想他們為什麼這麼大熱天擁擠到這裏繳費,想想他們為什麼會這樣?看到他們的現狀,我們不應該感到慚愧嗎?不應該心存一份感激嗎?他們都是曾經的產業工人,都有着一份穩定的工作。如今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他們下崗了、失業了,不但要為今天的生計溫飽奔波勞累,還要為未來的養老操心,他們主動地來繳費,不是對我們的工作最大的支持嗎?不該說聲謝謝嗎?應該怎麼對待他們,應該怎樣解決他們的實際困難,不是我們坐在辦公室里的人應該考慮的問題嗎?中介都能想到的掙錢門路,我們就想不到嗎?相信這裏沒有我們各位的親戚朋友,更沒有我們的父母親人,不然我們不會讓他們在這樣的天氣里,排了制單排繳費,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在焦急等待中度過。」
「冷漠,冷淡,傲慢,無視,似乎只要不與群眾吵架,就是最好的服務,就是規範的優質服務。」齊天翔嚴峻地看着面前的幹部,口氣依然冷冰冰的接着說,「看看菜市場買菜的大哥大姐,看看小飯店熱情的服務員,也可以看看銀行員工的待客之道,不是他們謙卑,也不是他們天生低下,而是他們沒有鐵飯碗托底,而是他們認為顧客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就是他們辛福生活的基礎,他們的服務是真誠的,是務實的,這不該值得我們反思嗎?不該真誠地面對我們這些困難中掙扎的群眾嗎?他們其實不需要我們一杯清茶,一把扇子的伺候,只需要給他們一個笑臉,只需要耐心傾聽他們的需求,只需要認真解決他們的問題,這樣難嗎?」
大廳里突然爆發了熱烈的掌聲,服務大廳的變故立即引起了辦事群眾的圍觀,紛紛圍攏過來,看到洪全水為中年婦女辦事和道歉的場面,驚詫之餘議論不斷,待聽了齊天翔的講話後,不由自發地鼓掌歡迎起來。很久沒有聽到這麼溫馨貼心的話語了,覺得親切而暖心。
熱烈的掌聲讓齊天翔猛地一怔,片刻的驚異後,真誠地對圍觀的群眾說:「這裏不該有掌聲的,你們的掌聲讓我慚愧,我們做了什麼讓你們鼓掌,謝謝你們的寬容,更謝謝你們的理解,耽誤大家的時間了,對不起。」說着話,齊天翔真誠地深深鞠了一躬,立即又引發了劇烈的掌聲。
「聽到這樣的掌聲我感到臉紅,不知道你們都是什麼感覺。」齊天翔收回目光,威嚴地看着站在身前的各位副科級以上幹部,語重心長地說道:「多好的群眾啊!多善良的心地,難得不值得我們珍惜嗎?就像這位大姐,」齊天翔轉過身走到中年婦女面前,指着大姐動情地說:「看看大姐背後這濕了又乾的汗漬吧!難道還不能使我們冷漠的心有所觸動嗎?受了那麼大委屈,折騰了那麼多趟,挨着白眼,受着私營老闆的埋怨,可卻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而是不停地為自己的粗心道歉,絲毫沒有指責我們工作的失誤,也沒有對冷遇和白眼的不滿,這樣的和善之心,不是對我們工作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嗎?」
齊天翔似乎說累了,也似乎不想再說什麼了,仰着頭仿佛在平息着心中的激動,許久才緩緩地說:「你們看怎麼整頓吧!這個方子我不給你們開,也沒有任何的指示或建議,三天後我要看到你們服務中心的整改報告,不但要在工作方式方法,還要在作風和服務意識上有所觸動,不然這樣的服務中心要來何用?這樣的官老爺官奶奶要來何用?」
說完了這些,齊天翔看也不看洪全水,而是對中年婦女溫和地說:「大姐,我送你回去,我去跟你們老闆解釋,爭取讓他不再埋怨你。」
「可不敢,可不敢。」中年婦女慌張中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是搖着頭,擺着手,「你這麼大的領導,去我們那個小店,還不把我們老闆嚇死,哪還敢再用我啊!」
大姐的話使齊天翔一愣,馬上意識到大姐的擔心,只能尷尬地呵呵笑着,補充道:「不去你幹活的地方,這麼熱的天我就給你送到工作地點附近,我把電話留給你,有什麼事情儘管給我打電話,或者到市委找我,今後我們就是親戚了。」
說着話,笑着攙着大姐,在眾人的掌聲和羨慕的眼神里,慢慢地走出服務大廳,走到了大廳外小王剛剛開來的專車邊,拉開車門將大姐扶進車裏,乘車緩緩離開。
那一刻,齊天翔下定了決心,也確定了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燒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