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齊天翔在小張的陪同下,走出電梯的時候,秘書長李國強正站在電梯口等待着.齊天翔感到有些意外,也頓時有些不安,但還是微笑着點了點頭,客氣地伸出手來與李國強握了一下,算是打過了招呼。[書庫][]
隨同李國強走過走廊,走到最盡頭的房間,李國強搶先一步打開了房門,然後利落地退後了一步,等待着齊天翔先進。
齊天翔深深地看了李國強一眼,知道這是他的習慣動作,心裏微微有些不舒服,但卻沒有說什麼,率先走進了房間。
想像過市委書記的辦公室,也與自己的辦公室在心裏做過無數次的對比,但一見之下,齊天翔還是暗暗吃了一驚。只見一個相當於中型會議室的空間裏,整齊地分隔着不同的區域。由於是走廊的頂頭,可以說是將走廊盡頭打橫的位置整個佔據了,以門為中心,兩邊的房間成為一個整體,一邊是辦公區,擺放着寬大的連體辦公桌,後面是圍繞着半圈的書架,辦公桌後面擺放着一張同樣寬大的高背轉椅,與之對應的是辦公桌前一排靠背椅,臨門的牆邊還擺放着幾個古典沙發。另一個區域是會客區,四組寬大的古典真皮沙發圍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區域,幾張茶几居於中間。靠近牆邊的地方是幾個關閉的門,估計是休息室、衛生間之類的地方。辦公區和會客區中間過渡的地帶是幾盆綠蘿之類的植物,將兩個區域分隔開來,植物之後是一個高大的魚缸,裏面是幾條熱帶金龍,正在自由自在的遊動着。
所有的區域都與整面的落地玻璃窗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整塊玻璃似乎沒有窗框和接縫,窗外的陽光肆無忌憚的漫射進來,使得整個房間似乎都在陽光的撫慰之下。
齊天翔沒有說話,緩緩地走到辦公區,定定地看了片刻,隨手轉動了一下轉椅。又走過隔離的綠植跟前,看看綠意盎然的綠蘿,又饒有興致地盯着魚缸內的金龍看了一會。慢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樓下影影綽綽的車流和不時走過的行人。然後慢慢走到會客區,輕輕拍拍真皮沙發,很久才轉過臉來,望着不遠處站立的李國強和小張,定定地看着,臉上的神情漸漸由平靜變得凝重,但卻始終不發一言。
應該說,齊天翔是有心理預期的,也是有思想準備的,從林東生的辦公室,想到了河州重機集團田未仁的空中花園,又想到了自己省紀委的辦公室,心裏充滿了震驚,也溢滿了矛盾。如果說奢華,田未仁的空中花園無論是用具,還是設施都達到了頂級,這裏的沙發或辦公桌,以及高背靠椅,儘管也是高檔真皮,但還是不在一個檔次。如果說大,林東生的辦公室的會客區,擺放着一組會議桌,可以隨時召開省委常委會,平時談話的地方,也不過兩組沙發圍成的一個區域。自己在省紀委的辦公室,可以說是紀委最大的一間,可也只是書架多了一些,有一組沙發休息或談話時使用。因此怎麼對比都難以找到合適的解釋和對照,甚至連說話的心情都變得模糊起來。
「這樣的辦公室,這棟樓裏面有幾個?」齊天翔望着木然的李國強,知道自己不開口,他是怎麼也不會率先說話的,只好打破了僵局,緩緩地問道:「這得有有多大面積?」
「那邊走廊盡頭還有一個,是房市長的辦公室。」李國強很明白齊天翔問話的用意,自從他一進門,李國強的目光就沒有片刻離開他的身上,他看似無意的動作和神情,都被李國強撲捉到眼裏。但此刻面對新書記的目光,即使有很多話想說,也只能強咽在肚子裏,能做的就是如實地回答,也許這樣才能讓齊天翔滿意。於是又接着補充解釋道:「如果算上其他的房間,大概有三百多平米,其實這裏以前是媒體發佈中心,南北兩個新聞發佈廳,後來往這裏搬的時候也準備弄成幹部活動中心的,可由於市政府搬過來的早,北廳房市長用了,也就只好這樣了。龍書記也是不太滿意,嫌這裏太大,太空,平時都在省委哪裏辦公,不怎麼過這邊來。」
「弄一個幹部活動中心多好,再者說這裏光線這麼好,弄個花房也不錯嘛!」齊天翔感慨地說着,環視着房間裏的擺設,漫不經心地說:「把這些花啊草的都搬走吧,還有那些名貴的金龍,我不是很懂這些,也怕務弄不好,糟蹋了這些好東西。」
說着話,齊天翔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李國強,溫和地說:「這裏改成小會議室吧!給我再找一個房間,我晚上喜歡靜靜地辦公,這麼空曠的房間,心靜都難。」
李國強默默地看着齊天翔,默默地點點頭,心裏卻在迅速地盤算着那間房子合適,又怎麼樣擺設。齊天翔看似隨意的話,卻有着不可逆轉的威嚴,作為曾經服務了幾任市委書記的秘書長,他很明白這個,也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另外,還有個事想對你說。」齊天翔望着李國強,微微笑着,儘量委婉地說:「你是市委的老人了,今後我們也要長期在一起工作,這迎來送往的繁文縟節就算了吧!怪麻煩的,你看呢!」
李國強聽到齊天翔鄭重地說事,神經立即繃了起來,等待他說出了心裏的想法,頓時覺得輕鬆了一些,儘管不知道齊天翔的真實用意,但也不能不佩服齊天翔的說話方式,以及不着痕跡的技巧,就笑着說:「還是齊書記你考慮的周到,就按你的要求辦,我這就讓人安排你的辦公室,你先休息一會,我馬上就好。」
「不在這裏休息了,我到會議室坐一會就行了,反正一會還要開常委會。」
齊天翔說完話,似乎是在徵求李國強的意見,可卻已經邁開了腳步,慢慢走出辦公室,向走廊走去。
看齊天翔決意的行為,李國強只好快步跟上去,依舊是先行一步,打開小會議室的門,請齊天翔率先走了進去。
說是小會議室,但卻絲毫不小。一個轉圈的會議桌擺放在房間的中央,中間空出的位置擺放着綠植,會議桌邊擺放着幾個高靠背真皮座椅,靠窗的一邊放着一排椅子,似乎是召開擴大會的臨時座位。
齊天翔走到頂端的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手錶,轉過臉對李國強說:「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就在這裏坐一會,你先去忙吧!」
李國強點點頭轉身離去,齊天翔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關閉了,一會要開成常委會,還是不要有什麼干擾的好。想到了常委會,齊天翔思緒隨即轉到了將要進行的會議上,對於將要說的問題下意識地進行着細緻的梳理。這是他多年的習慣,學院教書時就是這樣,總在講課之前先行進行梳理,重點要講到的問題,需要着重注意的地方,以及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要事先預讀清晰。這不但可以瞭然於胸,而且對聽眾也是一種尊重,不論聽眾是自己的學生,還是同事或下屬,都不能倉促應付。
幾項需要講到的問題,很快就過濾了一遍。其實自己也明白,今天的常委會還是以見面為主,各位常委互相認識一下,重要的問題是不會在這次會議上討論的,也是不會涉及的。想到了各位常委,齊天翔的眼光不由環視着橢圓形的會議桌,以及圍繞着會議桌的十二個高背椅,心裏開始對號入座地琢磨着座位和座位上的人。
河州市委常委共有十三位,除了黨政正職和一位副書記、一位常務副市長,市副主任、政協主席,組織、宣傳、紀委、、政法各位部長、書記,以及市委秘書長,還有軍分區政委,涵蓋了全市黨政軍群的各個部門,也是一個各方都均衡和滿意的結果,似乎常委單位都得到了重視,也是現今政治生態的一種體現。
坐在最靠近自己身前的左右手,應該是市委副書記、市長房建設和市委副書記樊濤,房建設昨天已經見識過了,咄咄逼人的急切和性格,都表明了滿滿的自信和自負,似乎河州市目前的所有經濟成就都來自於他的領導。這樣亮馬飛槍的對手到不難對付,滿足他的虛榮或適當抽一下他的底火,就可以使他偃旗息鼓,全市經濟工作千頭萬緒,這樣的把柄或軟肋不難找到,因此倒不是很緊迫的事情。
倒是市委副書記樊濤,很是耐人尋味,齊天翔對他不是很了解,多年的黨委工作經歷,從基層組織部起步,既做過市委秘書長,又做過組織部長,成為副書記後又常年管理着組織部門,可以說很多現任處級幹部,都是經過他考察和任命的。本身又是河州土生土長的的幹部,上上下下都有着很深的人脈,形成了許多盤根錯節的關係,幾十年的歷練的精到和老辣,造就了他喜怒不形於色的特性,而且不知道他的喜好,更不知道他的傾向,這是最為棘手的問題。但明顯的短板還是有的,那就是年齡已經鄰近退二線的邊緣,更高的政治意圖是不會有的,守成可能是他目前最迫切的心結,能夠平安熬過這一年的時間,順利着陸,恐怕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這個時間段,如果能有效地溝通和平衡,達成某種默契,想必還是可以結為盟友的。
下來的兩位是副主任許大成和政協主席王泉水,一位是原來的市委副書記,一位是常務副市長,上一屆雙雙從現任退出,而且很快就會完成退休前的過渡,結束仕途。幾年退居後台的經歷,使他們倆人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和真實狀態,只要不觸及他們的切身利益,一般不會橫生枝節、拼死相博的,這應該是可以爭取的力量,而且許大成在副書記任上,與齊天翔接觸和交集不少,有着一定的感情基礎,只要能夠給予足夠的尊重,獲得必要的支持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王泉水儘管不像許大成那麼熟悉,可從他在政府任上的實際情況看,不但務實,而且對忽視實體經濟發展,單純注重土地經濟和大躍進似的城建經濟,有着不少的微詞和抵制,因此很是不得志,但卻得到過林東生的賞識和讚許,可還是被排擠出了權利中心。如果能夠適當發揮他在工業經濟方面的優勢,或許還是一個很好的助力因素。
齊天翔的目光繼續往遠處掃描,似乎看到了一座雄渾偉岸的山,其實那是一個山一樣的男人-----常務副市長呂山尊,一個復轉軍人,援藏幹部,籃球明星,達人,一連串的標籤都貼到了他一個人身上,想到了他齊天翔的心就不由隱隱作痛,不自覺地想到了白豐收,想到了他們相同的經歷和不同的人生。同樣的復轉軍人,同樣的援藏幹部,所不同的是經歷相似,詮釋的結果卻大相徑庭,白豐收的援藏是迫於無奈,或者說是義憤,而他的援藏卻是真正的依戀和喜愛,是主動要求的。近些年,隨着軍隊專業化進程的加快,以及地方經濟建設向縱深發展,高科技、高學歷的人才逐漸佔據了政府部門的舞台,素質過硬,作風優良,樸實勤勉的軍事幹部,在部隊人才培養體系中已經成為稀缺人才,而且也不是地方所看重的特質,因此軍轉幹部在地方的境遇日漸艱難,走上高位的更是鳳毛麟角。呂山尊應該是個例外,當兵就在藏區,軍校畢業之後仍然要求回藏區,在基層摸爬滾打十幾年,副團職轉業之後屢次申請參與援藏,而且堅決要求到偏遠的藏西地區做縣委書記,回來後不作黨務工作,仍然要求從街道主任做起,就是這樣特立獨行的性格,卻屢屢能夠得到滿足,以及領導的垂青。性格上的執拗只是一個方面,高大威猛的外形也是重要的因素,近兩米的個頭,魁梧英朗的相貌,爽朗陽光的個性,無論是在籃球場上,還是在公眾場合,都是令人矚目的焦點。另外,就是他陽剛的外表之下,還有着另一幅柔情和內秀,不但喜歡舞文弄墨,而且達到了相當的水準,不但是全國作家協會的會員,還是省市作家協會的理事,除了正常的寫作,還在網上與一幫年輕人互動,人氣很旺。齊天翔儘管與他接觸不多,但內心很是喜歡他的務實樸素,以及文人略有的神經質,相信只要充分依靠和信任他,即使成為不了朋友,成為夥伴還是完全有可能的。
這樣想着,齊天翔漸漸入定一般,竟然忘記了時間,以至於會議室門重新打開,才打斷了他的思緒。
率先進門的是市長房建設,隨後是各位常委魚貫而入,似乎是刻意安排好的,齊天翔未及細想,趕忙站起身與進來的各位常委熱情地握手。眼角的餘光隨意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差一分不到九點,那最後的一分鐘是留給市委書記的,也就是留給自己的,心裏不免暗暗稱奇,如果不是李國強在外邊招呼,就是有着某種默契。看來今天這個常委會,每一個常委都是很在意的,起碼錶面上展現的是這樣的重視,既是對新書記的尊重,似乎也在暗示市委常委們可以集聚成一種力量,一種隨時可以壓倒一切的多數,齊天翔不禁暗暗打起了精神。
常委們陸陸續續按照各自的座位坐定,最後落座會議桌頂端的李國強,微笑地望着另一端的齊天翔,輕聲地問:「齊書記,人都到齊了,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齊天翔點了點頭算作回應,溫煦的目光環視着各位常委,一一對接着各位的目光,微微笑着似乎是對着李國強,又像是對各位常委說:「我看先不忙着開始,咱們還是先認識一下,昨天見面會匆匆忙忙的,也沒機會與大家好好說幾句話。在座的其實咱們都認識,姓甚名誰也不會稱呼錯,可今後要在一個大鍋里攪稀稠,還是加深一些印象的好。」
說着話,齊天翔站起身來,笑着說:「我就按照順時針轉好了,先從房市長這裏開始,最後到樊書記哪裏結束,樊書記多包涵,慢待之處多多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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