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行政,建立法治政府,是中央反覆強調並高度重視的一項工作,也是適應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和社會發展環境,提出的具有戰略意義的指導方針,不但對現階段社會發展有利,而且更是造福子孫後代的大事。」齊天翔穩定了情緒之後,緩緩地道:「實現這樣的目標,減少阻礙經濟社會發展的軟硬件環境,首要的工作就是提高行政執法機關的工作效率,減少機構臃腫和冗員過多給行政機關帶來的負面影響,強化高效、廉潔、精幹、務實的政府體系,為依法行政和建立法治政府提供必要的保障。」
齊天翔慢慢地着,似乎也清楚自己這一番話的蒼白無力,對於坐在這間會議室里的這些人,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不但人人會講,而且是幾乎每天都掛着嘴上,成為每次開口必講的內容。多了,無疑就如同廢話一般,不僅沒有任何實際效果,還會因枯燥無味產生負面的作用。
「省政府組成部門和辦事機構,一共是四十三個,這還不包括臨時設立的機構和單位,全部行政在編人員六千三百六十二人,這也不包括二級單位和事業編制的人員,更不包括列編的教育、醫療、文化、廣播電視等自收自支的事業單位人員,以及派駐地市基層的單位和人員。如果這些所有的人員都算在一起,劃歸省政府管理的行政事業單位人員總數是三萬二千七百一十五人。這應該是個準確的數據,是可以相信的。」齊天翔的話音未落,就引起了會議室里一片譁然,這也是齊天翔能夠預料到的,就短暫停頓了一下,接着道:「供養這些行政和事業單位人員,儘管也有分支和列支,或者自收自支等情況存在,單看行政經費使用和開支,全年工資和人頭辦公經費就達到十億六千萬多元,如果再加上各種費用消耗的財政資金,總數達到了財政純收入的百分之四六,毛數佔比差不多是百分之十左右。」
齊天翔未加思索地出了這一串數字,沒有多看眾人驚愕的眼神,而是轉向林東生認真地:「這是省本級的情況,雖然不堪重負,可目前來看還不至於出現問題,相對於基層還是要好很多。一些偏遠經濟落後的縣、市、區,財政供養都成為一件大事,保工資、保運行就成為地方的當務之急,而為了應付日益膨脹的人員消耗,很多地方不得不依靠銀行貸款,或者發行地方債券籌措資金,更有甚者連政府大院都抵押給了銀行。還有的地方變相擴大收費口子,農業稅取消之後,又出來了空氣治理費、人口流動管理費、農村環境改善費等名目繁多的收費項目,目的還是增加政府收入。這不但再次增加了農民的負擔,還變相增加了三亂的規模,貽害匪淺啊!」
林東生聽着齊天翔的講述,知道他的都是實情,而且很多情況比他講到的還要嚴重,可此刻他卻不想插話打斷齊天翔的講述,而是溫和地輕輕了頭,專注地看着齊天翔,等待着他繼續表述想法。
「也就是針對基層出現的問題,省政府下決心從自身做起,率先示範,進行機構改革和人員精簡工作,從改善政府架構和行政管理體系入手,裁撤不必要或不屬於政府職能範圍的單位和人員,對於機構職能重疊和相近的行政職能進行合併調整,規範執法範圍和領域,真正根據市場經濟規律設定機構和管理權限,減輕社會負擔。」齊天翔胸有成竹地解釋着自己的設想,依舊不緊不慢地:「這也是為各地市提供一個可供借鑑和參考的思路,以此達到上行下效的良好效果,從而根本上為建立高效的法治政府作出實質性的工作。」
齊天翔着話,再次停頓了一下,環視着眾人:「這次機構改革的重心和出發,還是理順管理機構,剝離不屬於政府行政管理體系的行政事業單位,以及類似於事業單位管理的國有企事業單位,使政府管理職能真正轉變為依法行政,依規管理依規,建立真正意義上的政府大服務的市場經濟格局。」
「其實這也不是我們省在標新立異,轉變事業單位管理體制,剝離市場化和企業經營化的事業單位,也是中央對行政管理體系改革的基本思路,也是鼓勵和倡導的。我們只是在進行着先行先試的工作罷了,與中央決策同步,也會更好地得到中央大力的支持和具體政策指導的。」齊天翔慢條斯理地解着方案的立意,隨即補充道:「這次方案涉及的領域和範圍,也是針對這個思路確定的,重是事業單位的轉型和剝離,使事業單位去行政化,建立符合市場規律的服務體系,同時也可以在市場競爭條件下,更好地以服務獲得收益,做大做強公共服務領域,讓企業和社會大眾獲得實實在在的服務。相對來還是溫和的,總體可控的,而且是分類施策,並限定了較長時間的過渡期,不會產生過大的震動,也不會給政府行政管理工作帶來過多的影響。」
「天翔同志滔滔不絕地了這麼多了,我看咱們大家也都應該聽明白了吧!即使暫時想不明白,也能通過他的講述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和設想了吧!」林東生聽到齊天翔到了效果,也就明白他的話基本講完了,就接過話來微微嚴肅地環視着眾人:「新一屆省政府組建第一年,不抱殘守缺,也不墨守成規,而是大膽地對體制和機制進行創新改革,這份勇氣和決心就明這屆省政府是充滿活力的,也是有幹事創業的信心和信念的,這很難得,也值得重視和關注。」
林東生的話音不高,可卻充滿的威嚴和凝重,在寂靜的會議室里久久迴蕩着,也充分顯示着省委書記的威勢,而且語速緩慢,似乎也是為了突出話語的分量。看到大家都在專注地傾聽着,林東生接着嚴肅道:「天翔同志到的省政府機構臃腫,人浮於事的問題,特別是基層財政捉襟見肘的境地和收費亂象,我們在座的常委中,尤其是曾經在基層摸爬滾打,並做過政府管理工作的人,都很清楚,不用多也知道基層現在是怎麼情況,什麼才是最迫切,最亟待解決的問題。」
林東生完全控制了會議室里的情緒,也控制了會議的節奏,這是他很自信,也是很滿意的地方。作為一個經濟大省的一把手,這麼多年的仕途經歷,尤其是他從基層一步步走到現在這樣的高位,使他不由自主地形成了強勢的性格,還有就是近乎武斷的工作作風,並且對自己的想法和感覺充滿了樂觀自信,很不願意為了一些事情改變自己。
即使是在與趙浩南搭班子的時候,身居省長之職也沒有過多的謙讓,使得省政府和省委的關係一度比較緊張,也傳出了很多省委書記和省長背靠背的傳聞,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關注。儘管沒有傳中那麼嚴重,可根據中央的總體部署,以及對河海省經濟發展的通盤考量,中央果斷調整了河海省的領導班子,林東生終於得以修成正果,成為了省委書記。
從中央的調整部署上,以林東生的政治嗅覺和閱歷,不難察覺到中央對他的遷就,入主省委之後林東生也變得圓滑了一些,尤其是對於繼任省長陳能亮近乎胡鬧的所謂金融創新,也是採取容忍和放縱的態度。畢竟是省政府的工作,畢竟陳能亮有着中央金融部門的身份,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政績的要求,更只能是一種短期行為,目的也還是鍍金之後的華麗轉身。林東生不願過多地與他糾纏,他的目光放得更遠,放到了陳能亮折騰一番之後,更能夠把控全省經濟工作大局的理想人選。
從什麼時候就認定了齊天翔的能力和潛質,林東生也不能的很清楚。作為前省長的乘龍快婿,林東生初期對於齊天翔的致仕之道是不感興趣的,甚至有些鄙夷,可由於所處部門的不同,林東生也還不是很關注齊天翔的所作所為。畢竟是老省長的安排,也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關注和對齊天翔感興趣,還是在齊天翔作為省深改組專職副組長的時候。原本這項安排就是讓齊天翔提前走進常委圈子的鋪墊,有着很明顯的意味,因為實質上的專職副組長,本身就將眾位常委和副省長壓在了後面,也就間接表明齊天翔已經擁有了省委常委的實際。
這是趙浩南送給閆博年的大禮,明眼中都能看的明白。齊天翔從省紀委常委、政研室主任,直升省紀委書記,雖然的應有之意,可也顯得有些突兀。如果沒有過硬的政績和實績作支撐,不但難以服眾,也使得上升通道變得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