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臨 第9章月下兩香

    林間小路上，秦凡便這樣背着辛三十娘，未幾，辛三十娘心中沒來由的一喜，忽然一笑便用藕臂纏繞住秦凡的脖頸，直將秦凡勒的難以喘息，過了片刻，秦凡耐不住，討饒道：「大姐，饒，饒了我罷，我喘不過氣了，你別生氣，我，我將紅蓋頭還你。」

    辛三十娘一聽，心中忽然一冷，面上蒙上一層白霜，道：「誰要你還，你記着，你要還給我，我便殺了你！」秦凡心中一緊，連忙道：「不還了，不還了，我本來便當它是一個寶貝，並不想還。」心中忽的一陣溫暖。

    隨即，辛三十娘嗔道：「你方才叫我什麼？大姐？我，我很老么？」

    秦凡無奈道：「他們不都是如此叫你的麼？」

    辛三十娘勒緊了秦凡的脖子道：「他們叫得，你便是叫不得！」說罷眼見秦凡臉頰燒紅，辛三十娘心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如此生氣，難，難道我喜歡上這個傻小子了？不會，怎麼可能，但，但是給了他紅蓋頭，不等於他是娶了我了嗎？

    許久後，辛三十娘容顏霞紅嬌俏，誘人不已，她似乎有什麼心事，便道：「我腿甲酸麻，走不成路，你就這樣背我上去吧，先前的話，切莫上山於眾兄弟胡說！若是我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我便割下你的耳朵！」

    秦凡連忙悻悻點頭，暗抹一把冷汗，但心中，卻是暖意無限。隨後，在辛三十娘的輕笑聲陪伴中，也走上了前往小狼山的路途。

    ……

    夜傍，小狼山燈火通明，熱鬧喧囂。

    所有人都換上了慶祝的喜慶服裝，而那辛三十娘酒後穿着，更是誇張不已，竟是穿着先前的新娘衣裳，便走了過來，這穿着，十分大膽，與先前不同的是，這新娘紅裙竟是開了高叉，朦朧的露出了那完美玉白的一雙美腿，光盈丰韻，而蓮足包裹於一雙紅色繡花鞋之下，整體看去，嫵媚風情，端的是一個絕世尤物！

    不過她今次是十分高興，因為，這搶到的寶物之中，竟是有一個價值連城的龍紋寶玉，此寶玉有長約三丈，寬約一丈，便是藏在那華貴的寶箱之中。但她心中的喜悅，也許，不僅僅止於此。

    悄悄的，辛三十娘的目光瞥向了那正在傻傻喝酒的秦凡臉上，心中咯噔一下，竟是盪起了一絲漣漪。

    秦凡此刻和林子坐在一起，他一路上背着辛三十娘回來，腰杆疼痛，脖頸也是酸麻難當，不過這三十娘釀的酒，卻是醇香無比，他自一里塘無端醒來，失去前面記憶之後，便沒有如此奢侈過，如今竟是酒肉齊吃，大口大碗，當真是爽到了極點，但不知為何，看着遠處辛三十娘和其他弟兄一起開懷暢飲，自己心中，卻是無端的升起了一絲失落之心。

    他並不明白，這一分內心的觸動，代表着什麼…

    許久後，林平舉起酒罈，朝着秦凡一晃，道：「秦兄弟，怎麼？」秦凡搖了搖頭，才醒轉過來，道：「哦，我還好。」隨後便拿起酒罈和林平碰了一下，道：「喝！」

    隨即二人相視一笑，便開懷暢飲了起來。

    過不多時，許多人都醉去了，歡愉的篝火卻並沒有熄滅，而那一抹赤霞染紅的嫵媚俏臉，也未曾醉去，此刻，卻慢慢的貼近醉意惺忪的秦凡臉頰。

    「喂，你可是醉了？」辛三十娘見林平都醉的不省人事了，才慢慢坐上來，將香肩靠近秦凡。

    秦凡已經有了醉意，但卻仍然心弦一動，他一扭頭，忽然大起膽子道：「你，你方才做什麼去了？都，都沒有陪我喝酒！」顯然，他已經醉的過頭了，而此刻所說，卻仿佛是內心所想。

    秦凡全然覺得頭昏昏沉沉，四周一片朦朧，仿若置身夢境，他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辛三十娘，忽然一怒，道：「你知道我方才心中有些失落麼？你，你是我秦凡的新娘子，陪他們喝什麼酒！」說罷，他撲通一聲，躺在了地上，頓覺眼睛一花，便呼呼睡去了。

    辛三十娘先是一愣，隨即她掩嘴一笑，似乎有些羞澀，但仍是鼓足了勇氣，趴在了秦凡的胸膛之上。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回憶起了小時的幻想…

    一個蓋世豪俠，身懷絕技，不畏艱險，來解救她脫困，脫出那水深火熱的牢籠之中，但是，這個美夢，卻一直沒有實現，直到她如今逃脫了，卻是出現了一個比她小上五六歲的少年，無意中在死神的懷抱中，將她拽了出來。

    那曾經的美夢，似乎如今恍惚間，成了現實。雖然，不太完美。

    辛三十娘慢慢的閉上眼睛，放開了那禁錮多年的心扉，呼吸着林間清新的空氣，仿佛，多年的苦楚，忽然間全部消失了。篝火燃燒着，火光襯托着她面上的紅霞，異常誘人，仿佛吹彈欲破。

    辛三十娘想着秦凡的話語，「老天作弄人，兩次讓你和我肌膚相觸，卻，卻還是那般地方，你此番又將我紅蓋頭揭去，便作為你我的定情信物罷，但願來日你有良心，回來小狼山娶我才好。」

    說罷，辛三十娘突然撲哧一笑，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天真稚嫩，立時自嘲道：「辛若，你真傻，他雖有些木訥，但眉宇間那股氣息，顯非池中之物，他又怎會讓生命，在你這個淒楚之地停留。」

    辛三十娘呵呵一笑，竟是笑出了淚，想起了曾經，那淒楚的經歷。

    「爹爹，我娘呢？」

    「你沒有娘親！」

    「爹爹，為什麼哥哥姐姐都在大床睡，我卻在柴房？」

    「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你的存在，便是為了我的榮華富貴！聽着，老子把你撿回來，便是要你長大了嫁給那些王孫當小妾，你他媽不要叫我爹爹，老子聽了心煩！」

    「爹爹！爹爹！小若好餓，小若好冷…」

    「滾！要我說多少遍，今天把這幾十斤衣服洗了，順便把百斤木柴也砍了，不然晚上沒飯吃，沒人要的賤種！」

    「咳咳！嗚嗚嗚嗚，小若做錯了什麼，爹爹。咳咳，你，你為什麼這麼討厭小若，嗚嗚嗚！小若好難過，咳咳咳咳！」

    夢境中，那個淒楚的如玉容顏，卻滿是污垢，小女孩雙眸楚楚，衣衫破舊，卻捂着被扇紅的小臉，嘴角帶血，不住乾咳，更是牽動了那內心傷痕。她掙紮起身，泥濘的地面上，小巧卻沉重的腳印凌亂的散佈着，漫天大雪，一陣淒涼。

    忽然，一道寒風吹過，卻是無情的將腳印，引向那簡陋的柴房之中。

    隱隱間，飛雪中響起了無力的砍柴聲音，這聲音冰冷之極，劈碎了那乾裂的木柴，也同時劈碎了那抽泣不止的靈魂。

    辛三十娘眼角忽然流出了一滴淚水，晶瑩剔透。

    她吶吶道：「你知道麼？曾經，我是個被撿來的孩子，終是擺脫不了殘酷的命運，所以，我逃了出來，我不想嫁給那些將女人當做玩具的紈絝子弟，儘管，這可以換來養父的榮華富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知道嗎？秦凡，當你今天救我的時候，我仿佛回到了那個最幸福，最純真，最愛幻想的童年，你，會是那個蓋世豪俠麼？呵呵…」

    說罷，辛三十娘的淚水滴落，滴答一聲，仿佛喚醒了那酒醉沉睡的少年。

    忽然間，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溫暖，將那顫抖不止的玉手，抓在了手心。「不，不要哭，我娶你，我不會再讓你哭泣…」

    辛三十娘霍然抬眼，卻看到了一個沉睡的少年，仿佛，他從未甦醒過。

    辛三十娘輕聲一嘆。苦笑道：「原來，是我的幻覺麼？呵呵。」但當她想要抬手將眼角淚痕擦去時，卻驚訝的發現，他的手，竟是死死的抓緊了自己的手，那股連入內心的溫暖，似乎，永遠不想放開…

    辛三十娘心弦一顫，也不知是真是夢，她嘴角一笑，輕輕的撫上秦凡的胸膛，溫柔的將自己的櫻唇，印在了他的嘴唇之上，仿佛，將自己的夢想，回憶，全部給了這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