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勝在驚疑不定中把顧家姑娘迎娶過門,兩家當爹的都是朝堂權臣,當娘的都是大家貴女,婚禮自然不差,有宗室、有武將、有文臣,濟濟一堂,算是給王子勝的人生新階段開了個好頭。
婚禮上,老太太和郡主笑得開懷,事實上這場婚禮每個人都笑得臉發僵、說得舌頭髮硬,來道賀的人實在太多了。
王朔也肩負着招待未出閣女客的責任,庶出的二姐確實這次的主力軍,三嬸雖有些不虞,但管家的是郡主,郡主希望家裏的孩子都能嫁得好,也算給家族鋪路。
雖是二姑娘擔綱,但王朔的幾個密友還是在一旁和她躲懶說話。
「蕊姐姐,清河呢?」王朔驚喜得把李蕊拉到一邊。
「就記着清河,我這麼大個人擺在你面前看不見啊!」李蕊笑賣。
「蕊姐姐、好姐姐,恕罪、恕罪,我這不一看就知道你過得好嘛~還問什麼問。」王朔不好意思道,人都有這樣的壞毛病,看着熟人問候的確實雙方都認識的另一個熟人。
「我好,她也好,她如今隻身在京,身份到不適宜參加婚宴。」李蕊嘆息一聲,都是出身誤了舒朗大氣的清河,卻也不想身在皇家是多麼會投胎!「對了,我瞧着你大哥怎麼心不在焉的?」
李家和王家交好,李蕊和王朔更是親密,有什麼就直接問了。
王朔環視一周,把李蕊又往開闊無人的地方引了引,小聲把前幾天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嗛~郡主真是好性子,要遇着我娘直接烙鐵刺面趕出去就是!」李蕊她娘也是一代彪悍人物代表。
「說什麼呢。伯母那招對付奴籍和賤籍還行,再不濟也該是入了擋的妾室,我家這邊可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孫女,當正經親戚走的!」王朔嘆息,做什麼事情還是講究個名正言順。
「那人送走沒有?」
「哪兒敢讓她繼續待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發了。」第二天發生的事情可不止送袁姑娘回金陵,包括發賣僕人,更換老夫人身邊侍從……
送走了就好,「說那些小人做什麼,沒得壞了心情。」李蕊揮了揮手,好似要趕走不好的事情一般,卻有忍不住好奇道:「然後你大哥就這樣了?」
「是啊~」王朔嘆息:「大哥性子純善,娘去了邊關,從小都是老太太帶大的,自然無法接受老太太如此,到現在還堅持是僕從誤事呢!別的倒還好,時間總能平復,我就怕大哥一時鑽牛角尖,誤了嫂子。」
「你多開導就是,放心吧,顧姐姐不是那樣的人。」李蕊安慰道。
王朔還想說什麼,春分已經在遠處招手了,婚禮忙亂,能說這幾句話已經是忙裏偷閒了,王朔趕緊告辭,去忙着招呼客人。李蕊也不必王朔交代,捂着嘴示意自己絕不外傳。
這些都是小兒女心思,事實上環境感染人,周圍人都這麼喜氣洋洋的,王子勝很快也就笑臉盈腮了。
新婚總是讓人疲憊又歡喜,王子勝面對這長大成人的標識,成家立業的大事也慎重和歡喜,兩位小夫妻倒是和和睦睦的走完了婚禮全程。
第二天又拜過了王守忠和郡主、老太爺老太太又認了二叔二嬸等住在一起的親人,下午郡主會親自帶着人在祠堂拜見諸位族人,面前嬌羞的新婦日後會是王氏一族的宗婦。
一切都十分順利,可私下王顧氏還是有些心事,王朔婚前就和她「顧姐姐」交好,自然要問的。
王顧氏推辭再三,最終還是不好意思的說了出來。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新婚人的忐忑不亞於等待放榜的士子,王顧氏再不好意思,也小聲問道:「夫君可是有什麼習慣或者愛好,還是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我總覺得夫君大量我的眼神特別奇怪,尤其是我和丫頭們接觸的時候。」
王顧氏是真擔心啊,王子勝看丫鬟的眼神不是看見美女的驚喜,反而覺得她和丫鬟有什麼驚天陰謀在防範一般,王顧氏就腦補了誰在他夫君面前造謠她有磨鏡之好?
會有這樣驚人的猜測還是回門時和親娘商議過後得出的結論,王顧氏新婚小婦人,思想還沒如此開放。
王朔為難的皺了皺眉頭,又想起郡主娘的託付,最終還是把袁姑娘的事情告訴了她:「嫂子,你別多心,大哥就是一下子沒轉過彎兒來,不是故意怠慢你的。咱們一家子都站在你這邊,大哥要是敢出什麼么蛾子,爹娘非打斷他的腿不可!」王朔握拳發狠。
王顧氏在心裏鬆了口氣,看王朔的眼神已經帶上年長者的慈愛了,心想有個關係好的小姑子就是好啊,輕拍王朔的手背道:「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不是一言不合就要喊打喊殺的人~」
「可見這才是夫妻呢,我說大哥兩句壞話都要教訓我。」王朔皺着眉頭佯裝不滿道。
「可不敢得罪小姑子……」王顧氏笑着作揖打拱,王朔和她演起了《裝瘋》。
兩人正鬧得熱鬧呢,徐嬤嬤快步走了過來,臉色有些難看,王朔招退遠的丫鬟近身整理衣服,問道:「嬤嬤,怎麼了?」
徐嬤嬤低聲開口道:「老爺調任市泊司提舉。」
王朔、王顧氏聞言大驚,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和恐懼,王朔連忙問道:「哪一處?」
「廣東。」
最糟糕的情形!王朔嘆息,市泊司提舉不過五品之職,王守忠現在可是三品大員,且是京官,這麼莫名其妙的調任地方官,又降品這麼多,家裏到底出了什麼事?江、浙、閩、粵四大海關,就數廣東那邊最是山高路遠、人文不通,這讓典型的北方將領王守忠如何適應?
王朔憂心忡忡和和嫂子一起趕往東院,試圖探聽消息。
郡主在東院已經開始吩咐人打包行禮了,王朔看郡主不像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微微安定,問道:「娘,聽說爹爹調任廣東市泊司提舉?」
王朔一副小心翼翼怕觸霉頭的情景逗樂了郡主,郡主揮手讓忙亂的下人退下,笑問:「怎麼了,瞧你們兩個~」
「爹不是貶官了嗎?」王朔和王顧氏對視一眼,看來事情不像她們想的那樣。
「外任就是貶官啊,那全天下這麼多外官還不都是被貶謫的。」郡主摸了摸王朔的頭,到底才幾歲。
「父親可有兼任武職?」王顧氏問到。
「這也沒有。」郡主擺出高深莫測的模樣,擺明是要考他們了。
王朔皺着眉頭想不出不是貶謫,沒有兼任,還能是什麼情況。
郡主笑着打發了她們,讓自己回屋想去。
……………………
王守忠回來,伸着懶腰往塌上一躺,呻/吟道:「又是一天宴請,腰酸背痛!」
郡主接過丫鬟手裏的茶盞遞給他,道:「可別介,你閨女還跑來擔心你是不是貶官了呢!」
「哈哈哈,這小丫頭管得倒寬!」王守忠哈哈大笑。
「她一個內宅小丫頭都知道市泊司提舉才五品,可不配你親自盯着,朝中百官還不議論紛紛,陛下是什麼意思?據我所知,廣東的軍備可都還在洪辰手上。」郡主也不清楚內情,但看王守忠的神情,就知不差。
「看,這就是陛下的意思,你不知,旁人也不知啊!」王守忠摸着短須賣關子,被郡主掐了一下狠的才吐口道:「你急什麼,我身上正三品的昭勇將軍銜還在呢。」
「你再給我打馬虎眼兒試試!」郡主湊近低聲威脅道。
「小點兒聲,陛下是讓我去廣東……」王守忠一副秘密的模樣湊近郡主道。
「水軍!」郡主驚訝得叫了出來。
「姑奶奶,小點兒聲!滿院子的人可都睡了~」王守忠揶揄道。
看王守忠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郡主如何不知被耍了,氣得直錘他,恨聲道:「不就是練個兵,有本事你瞞着天下人!」
「好了,好了,不鬧你了,這家裏也是,朔丫頭半壺水響叮噹,鬧得你也跟着擔心!噓……為夫知道你是個關心則亂,你也不想想就是真有什麼,你是郡主之尊,陛下就是要罰我,也不至於貶謫至此。」王守忠抱着郡主柔聲安慰道。
「朝堂之爭,郡主有什麼用處。」郡主跟着王守忠在北境吃過沙子,更明白仕途不易。
「能立身朝堂的哪個是傻子?我如今調任市泊司,陛下又有賞賜,明眼人都知道我是另有公幹,你瞧今兒個不也被那群人堵着喝酒,就想套幾句話出來。」王守忠清了清嗓子,他今天是真有些喝多了。
「你放心,我會管好內院,風聲必定不從我這兒傳出去。」郡主會意保證道。
「前朝反覆『海禁』,如今陛下立足已穩,是時候開拓海外,已期萬國來朝之勢了。」王守忠把頭靠在郡主脖頸中,說着與柔軟姿勢截然不同的豪言壯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