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勝的媳婦兒還沒着落,大姑娘就要先出嫁了。二嬸為了大姑娘的婚事也是忙碌了許久,在郡主回京之後,又托郡主帶着大姑娘去頂級宴會晃了幾圈,結識了不少達官貴人。
二太太原本想借着郡主的面子,給女兒找個高門大戶,但盤算許久,依然定了原先看好的國子監萬博士之嫡長子,國子監博士在官職上來說不過正五品的職務,實不在二太太的考慮範圍之內,但看看博士「掌教三品以上及國公子孫、從二品以上曾孫為生者」的職能,二太太就動了心,這是多大的人脈!再想想萬博士大儒的名聲,再看看萬家兒郎弱冠之年就中了舉人的聰慧,聽說這科也是十拿九穩的,若是大姑娘嫁過去,第一年丈夫就金榜題名,那就是大大的有福之人,再生個大胖小子,喲喂,那大姑娘這一輩子就順順利利不用愁了!
二太太越想越美,臉上的笑是止都止不住。只是瞧着大姑娘有些不願意的樣子,連忙掰開揉碎的和大姑娘說起萬家兒郎的好來。
「娘,您看大哥娶妻是什麼人家,俱是六部尚書子女,公侯府第千金,郡主這些日子帶着五妹參加了多少宴會,咱家這破園子都大宴了賓客幾回,萬家有哪次夠資格出席啊!」大姑娘有些不滿未來夫家門第太低,她可是伯爵的孫女!
「你個死丫頭,懂什麼!」二太太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她的額頭,王子勝的婚事也沒好到這個程度,太誇張了,她這個女兒啊,就是有些爭強好勝。二太太無奈道:「你只看到萬家沒機會出席宴席,你又想想你說的那些公侯貴公子哪個是良配?」
「怎……怎麼就不是良配了!」大姑娘好似想到了什麼,可依舊嘴硬不承認。
「犟嘴的死丫頭,別的不說,就說和咱家親近無比的賈家,他家的大公子賈赦你也見過幾次,你願意嫁給他嗎?」二太太直接給她舉了個例子。
「賈家大哥哥有什麼不好的……」大姑娘嘀咕。
「好?哼!國公夫人和史氏見天鬥法,房裏人都好幾個,還不知日後的章程,你一個小媳婦去試試!」二太太諷刺道:「你三嬸就是史家出來的,聽到的風聲還不止這些,你現在看着賈赦是人五人六的,可你做媳婦兒的,相處最多的還是內宅夫人,史氏可不是省油的燈,看你三嬸就知道了!」
「那也不至於把我嫁給一個五品小官之子啊!」大姑娘說來說去就是對夫家官職不滿,更確切的說是不想被大房的王子勝比下去。
「你眼界倒高,五品怎麼了,你爹不是五品啊!從你爹這兒算倒是門當戶對!」二太太拆台道。
「我……我……」大姑娘一時之間找不到反駁的詞來。
「行了,娘也不逼你,後天咱們去秋山寺祈福,你躲在帘子後面悄悄看一眼,不滿意咱們就換一家。」二太太拍胸脯保證道,萬家少爺文質彬彬,面若冠玉,就不信沒見過幾個男人的自家女兒不動心。
到了秋山寺上香那天,大姑娘看見的是一個着文士衫的翩翩佳公子,不同於勛貴子弟錦衣玉袍,那是一種書香滿腹的才子之像。大姑娘悄悄看過了兩三本話本里,主角無一不是才華橫溢的讀書人,這樣一個才子,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丈夫幻想。
待到二太太再問,大姑娘就羞紅了臉,道:「但憑父母做主。」
二太太這才笑了,萬博士這個大儒嫁的不虧!啊!不是,是嫁給大儒他兒子不虧~
二太太定了女婿人選,迫不及待的稟告了老太太,老太太也十分高興,說是要給大姑娘厚厚的添妝,郡主也笑着表示會好好操辦。
第二天早上請安的時候,郡主就拉着王子勝的手道:「你大妹妹的婚事都定下來了,走禮最多不過一年,明年就該出嫁了,你可不能拖到她後面。怎麼樣,我的兒媳婦你尋摸得怎麼樣了?」
「母親~」王子勝而今說到這個話題已經開始學會淡定了,可被郡主一催還是忍不住紅了耳根。
「你怎麼還沒個主意,你瞧袁姑娘怎麼樣?」郡主不動聲色的挖坑道:「老太太千里迢迢的把袁姑娘從金陵接過來,說是來給老太太賀壽,其實還不是為了你。老太太也常常說要把袁姑娘許配給你,你怎麼看?」
王子勝皺了皺眉,祖母的好意他心領了,可袁姑娘實在沒在他的選妻名單上。王子勝自從得了自主的權利,當晚回去就把和他交好的家中有姐妹的人家列了出來,來來回回的思索,但從來沒有想到過只是鄉紳小官之家的袁姑娘。
郡主看王子勝的神色就知道了,道:「唉,老太太年紀大了念舊,讓我說我是不太滿意袁姑娘的,家世門第之類的就不說了,容貌亦非絕色,更重要的是氣度、本事擔不起咱們伯爵府宗婦的職責。不過呢,要是你看中,娘也不說什麼,大不了以後辛苦些,慢慢教就是了。唉,也不知教不教得好~」
隨着郡主一聲嘆息,王子勝立馬道:「母親,兒對袁姑娘從為有過男女之思,絕對沒有!」
「那老太太那邊怎麼辦?」郡主故做為難道。
「老太太最疼我了,我去求一求老太太,肯定行的。」王子勝說到老太太是信心十足,老太太也的確非常寵愛他。
郡主不懂聲色的笑道:「那就好,我就怕萬一袁家起了不好的心思,袁姑娘的母親我看着不好,上次她不久假借老太太的名義想要陷害你嗎?我現在是想起來就怕,有這麼個母親,女兒再好也有限。更怕老太太念及娘家,把袁姑娘許配給你做貴妾,唉,這正妻都還沒進門,貴妾倒先住進來了,這樣誰家好姑娘願意嫁給你。」
郡主把袁太太熱情之舉直接說成了陷害,袁姑娘直接打成了妾,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母親,不會的,老天太最疼我了。」王子勝反覆強調道。
「嗯,我想着也是,老太太最疼你,絕不會為了娘家委屈你的。」郡主信誓旦旦道。
用腳趾頭也想得到老太太會選什麼,自從郡主回京,不動聲色間老太太的權威和優勢就被消減的差不多了,管家權在郡主手上,最大的問題王子勝,如今也和父母弟妹親近了許多,郡主果然箇中高手。
老太太心裏不痛快,也想不出個具體罪名來,等到王守忠下朝回來的時候,叫王守忠去說了一大堆憶苦思甜的話來,話里話外都透着時日無多、捨不得他們、想落葉歸根回金陵,只因這裏已經不是她的家……
王守忠聽得不是滋味兒,連連勸慰道:「娘,您是老封君,只坐着享福就是,誰讓您不痛快了只管打罵,兒在外面做了多大的官,回來還是您的兒子啊!」王守忠小時候王老太爺外出征戰,全靠老太太潑辣護住他,對母親的感情是非常深刻的。
「唉,人老了,多說話惹人嫌,你好好辦差,好好跟郡主過日子。郡主是皇室之尊,稍微有點兒脾氣,你忍忍就是了,啊?」老太太深諳語言藝術。
「娘,您這麼說可是郡主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王守忠對內宅不關注,他瞧着郡主管家,僕從來往規矩有禮,再環視一周,老太太這裏供奉的也不差,王家最頂尖的都緊着兩位老人,王守忠還在老太太屋裏的博古架上看見了勇王府標記的擺設,實在不覺得郡主虧待了老娘。
「沒有,沒有,好,好,都好,都好!」王老太太仿佛受驚般,臉色黯然,迅速揮退了王守忠。
王守忠心裏存了事兒,也就沒發現老太太的神色。王老太太要的是錦衣玉食嗎?不止,她要的是說一不二!
老婆和老娘同時掉水裏,你救誰?這個問題誰能回答的了,至少王守忠不行。看樣子妻子和老娘有了矛盾,王守忠也是一肚子牢騷。
王守忠從正院出來,看着一隊紅衣侍女排列而過,低頭向他行禮的時候露出了那一截雪白的脖頸。
「唉……」王守忠嘆了口氣,郡主什麼都好,就是管得太嚴了,他至今三十有餘,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婚前沾過的兩個人,在郡主過門之前就打發了,等成婚之後,更是未染二色。唉……王守忠忍不住再為自己嘆息一聲,不過想到身上的官職,想到勇王老岳丈的提拔,想到旁人艷羨的眼光,這樣的嘆息就微不足道了。
郡主倒是不知除了大少爺和大姑娘之外,這府里還有人動了思春之心,果然是春天來了的原因嗎?
五姑娘生在春末夏初,衣衫漸漸輕薄,五姑娘就要正式滿六歲了。
四月牡丹王,芍藥相於階。罌粟滿,木香上升;杜鵑歸,荼穈香夢。無數鮮花次第開放,五姑娘的生日宴定然香花香草滿懷。
再從爹娘回京之後,五姑娘的日子就過得有滋有味兒,馬上就要過生日了,五姑娘正籌劃着討一個生日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