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遁 第九章背叛

    林青龍突然瞧見軒轅月眼中閃過複雜神色，也不知是何意，正揣度間，只聽軒轅月道：「人終究逃不過命嗎？趙師兄自小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兄長照顧他，聽說他那兄長也是天賦異稟，在不老峰也算是青年俊傑，不過前些年裏戰死了，果然是命。」

    林青龍之前偷聽他二人談話，知道趙興雲兄長乃是自己生母「月蝕」宮月青所殺，現在軒轅月提起此事，林青龍無從應答，只好低了頭，默默喝茶。

    軒轅月續道：「今日趙師兄也去了，倒是也算跟他家人團聚。」

    林青龍插口道：「既然這樣，那你也不必再過悲傷。」

    軒轅月又道：「雖然月兒在龍牙峰被人寵着，好像眾星捧月似的，威嚴的爺爺對其他弟子都甚嚴厲，卻唯獨疼愛月兒，旁人都羨慕月兒，卻不知月兒也有不想提的傷心事。」

    林青龍想起自己身世，有感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傷心事。」

    軒轅月怔怔看了他一眼，垂下柳眉，道：「趙師兄在那次動亂中失去了兄長，而月兒卻沒了爹娘，一輩子就沒爹娘，青龍，你說說看，這事夠不夠月兒傷心難過一輩子？」

    林青龍瞪大了眼，每日裏活潑可愛的軒轅月竟然有這般心事，這卻是夠教他驚異的，不過一想便知，既然是她爹娘也死與那次動亂，便可以說他們也是被自己娘親所殺，林青龍一想到這裏，心裏頓時打反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

    軒轅月轉口問道：「青龍，今天你什麼時候來的？我竟不知道。」

    林青龍不想提及自己偷聽一事，只是道：「我此行是來告別了，明日我就要下山去了。」

    見軒轅月明眸柳眉間儘是疑惑，林青龍連忙解釋道：「我師父許久沒回來，我想出去尋他一尋，或者去京都拜訪我父王，與他也是許久沒見面了，倘若他現在見了我，興許都要認不出了呢！」

    他嘆了口氣，又道：「月兒，你知道的，這不老峰上哪個不想要我的命？現在的日子越發不好過了，我不能在待下去了。」

    軒轅月幽幽道：「你既然要走，何必還要來與我告別呢？」

    林青龍不明其意，只得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軒轅月道：「你既然前來與我告別，可否想過，你今日登上不老峰，還有命離開嗎？」

    林青龍一震，連忙站起身來，不料不知為何，手足上皆然無力，失足跌在地上，想要爬起，卻是不能，林青龍驚叫道：「月兒，我突然間渾身無力，這是怎麼回事？」

    軒轅月卻好似沒看見他摔倒一般，木然說道：「青龍，我只當你是聰明人，沒想到你也是一條糊塗蟲罷了，難道你沒注意到，從頭至尾，這茶我都沒有碰麼？」

    林青龍驚恐交際，一個念頭在腦中轉了幾遭，才吞吞吐吐開口道：「月兒，你是說，你在茶里下了毒？」

    軒轅月好似沒聽見他發問，兀自說道：「那時我尚在襁褓之中，哪知不老峰遭此大難，只是聽老人說過，那名為『月蝕』的女魔頭殺了我不老峰千眾弟子，那日裏不老峰血流成河，猶如人間鬼域！而我沒了爹娘，全是拜她所賜！！」

    她好像着了魔一般，雙眸之中儘是怨恨，她聲音悽厲起來，叫道：「是她殺了我爹娘！是你娘害我終身無父無母！此仇不報，若是來日下了九泉，我有何臉面去見父母大人？」

    林青龍這才全明白了。

    原來之前在小樹林中，趙興雲將林青龍身世全盤托出，軒轅月已然動了殺機，這時將他引上龍牙峰，正是欲置他於死地，林青龍這才回過神來，只以為她性情大變皆是因為趙興雲之死，卻沒想到她其實是這般打算。

    林青龍腦中意識逐漸模糊，胸腔里也好似塞了一團火，說不出的難受，含含糊糊說道：「我從未見過我娘，月兒，你……你也聽旁人胡說八道麼？」

    軒轅月尖叫道：「旁人胡說？『月蝕』血洗不老峰之事世人皆知，哪裏是誰胡說來的？你倒說說看，到底誰胡說了？」

    林青龍無力說道：「就算我娘殺了人，那又關我何事？我自小在王府長大，捫心自問也從未傷天害理之事，難道我就該死？月兒你想想，自我來這不老峰，日日與你相會，我林青龍如何待你，你難道不知嗎？竟然下毒來害我，咱倆回去的情分還在不在了？」

    毒素漸漸生效，林青龍連吐幾口黑血，眼前漸漸發黑，睏倦之意襲來，使他真想大睡一覺，可他知道自己決不能睡着，否則小命難保。

    軒轅月聽他聲音嘶啞，心中禁不住一動，淚水簌簌的流了出來，又大喊道：「眾人常說：『父債子還』，現在你娘殺了人，你自然也得用命來還！」

    說完她鑽入榻上帳中，摸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來，對林青龍森森說道：「這茶里有鶴頂紅，斷魂散，多味毒藥，都是可以要了命的劇毒，你喝了這麼多茶，本來早就該死的，沒想到你竟還活着，也許是因為你體內有九轉金丹吧，看來只能月兒親手了斷你了！」

    林青龍懵懵然間見軒轅月提了把刀子走了過來，驚怒交集，剎那間對軒轅月恨之入骨，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這驚怒之下，林青龍反而生出求生的渴望，努力靠着一份意志，一步一步往屋外爬去。

    他渾身上下都是冷汗，手腳抽搐不已，哪能逃了出去？

    真氣一洗而空，毒素順着血液流轉全身，林青龍奄奄一息，只是憑着毅力朝外爬行！

    軒轅月只兩步就追上了他，那匕首登時扎入林青龍後背，只聽林青龍一聲慘叫，血箭立時噴涌而出，濺了軒轅月一臉！

    此時軒轅月臉上手上都是血腥，哪裏還有一絲一毫平日裏的小姐模樣？分明就如妖魔一般！

    那匕首中了林青龍要害，鮮血如注不住流出，林青龍氣若遊絲道：「你……你果真對我下得了手！」聲音雖然不大，語氣間充滿了絕望。

    軒轅月似乎被林青龍的鮮血激醒了似的，悲傷不已的望着往日裏最親密的夥伴，流淚道：「月兒若是被仇無常殺了，新仇舊恨一了百了，也就好了，你何必冒險來救我？如今我活了過來，還不是得為爹娘報仇？每次爺爺見了你回來都要亂發脾氣，從前月兒還道奇怪，今天才明白了緣由，既然爺爺派遣絕部準備暗殺你，不如讓我動手，那你也能少遭些罪。爺爺是月兒現如今唯一的親人，這些年來他老人家笑容愈發難得一見，倘若你死了能讓爺爺開心，月兒是願意做的。」

    軒轅月越發覺得自己可恥，泣不成聲道：「青龍，你若真化作厲鬼，那便找我報復吧，月兒把命還給你就是，只是不要再傷害爺爺就成了。」

    軒轅月任憑淚水肆流，柔荑般的雙手捧着林青龍的臉龐，久久注視。

    林青龍的身上的溫度越發冰冷了，軒轅月哭着朝他冰冷的臉龐吻去，待她朱唇貼在他耳旁時，軒轅月幽幽說道：「要恨就恨你的命運吧，跟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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