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女尊) 第75章情義

    附骨(女尊)

    蕭琮睜大着雙眼,伸出的手掌仍然停在半空。

    這一箭本可以接到,但就在手指接觸箭尾的那一刻,一股內力硬生生將鐵箭推出三尺,好像一條滑溜的魚尾,從她掌心裏溜走。

    高台上湧起狂風,將蕭琮的衣衫吹得緊緊貼在皮膚上,髮帶不斷拂過臉前,她的世界變成白茫茫一片。

    蕭琮終於知道自己有多麼自負,以為得到絕世武功就可以操縱一切,可是冷寂雲想殺死一個人,從來不會做不到。

    &青——」鳳江臨保持着被冷寂雲踢倒的姿勢,驚叫出聲。他越想爬起身越是無法做到,旁邊幾個人恐他衝上高台去,只好抓住鳳江臨的肩膀和手臂,卻仍舊阻擋不住他掙扎的身體。

    鳳江臨拼命向前抓去,那情景如同蒼茫海面上突兀地伸出一隻手,骨節嶙峋,扭曲猙獰,可他的身體仍然被拖着向水底沉淪。

    空蕩蕩的右袖給狂風幾次三番掀起,這一刻,他無比渴望自己仍擁有兩隻完好的手臂,好像只要這樣,就可以抓住眼前即將錯失的一切。

    寒風呼嘯着在整個落雁崗上盤旋,無數砂礫樹枝被卷向空中,高大茂密的樹冠狠狠歪向一邊,枝葉噼啪碰撞幾欲折斷。

    頭頂上不知何時飄過大片鴉黑的濃雲,很快蓋住了最後幾線陽光。眾人在風沙中睜不開雙眼,辨不清方向,只能聽到仿佛永無止盡的悽厲風聲,以及衣袍翻飛鼓盪,獵獵作響。

    &

    蕭琮立在狂風的中心,突然發出一聲直衝雲霄的呼喊,這一喊灌注了五成內力,悲戚至極,聽在眾人耳中便如霹靂驚雷,即便舉手掩住雙耳,仍被震得心神搖動。

    下一秒,高台上的人影陡然躍起,朝林琦直撲了過去!

    眾人眯着眼,隱隱約約看到這一幕,阻止已是不及,心中無不慨嘆:冷寂雲那一箭要了符青的性命,卻還是救不回蕭琮。

    天空中傳來「喀拉」一聲巨響,一道森藍閃電劈裂蒼穹,瞬間將烏雲籠罩下的高台映得亮了幾亮。

    眾人在亮光中看到目瞪口呆的林琦,仰躺着的符青,一丈開外,另有兩個人的身形交疊在一起,不住糾纏着。壓上方的男人雙臂用盡全力,鐵箍一樣扣住下面那人的身體,試圖將她甩下高台去。

    第二道閃電正映在他因用力而仰起的面孔上,眾人大吃一驚,都不知道冷寂雲是何時躥上了高台,竟出其不意地將蕭琮撲倒在地。

    &開我,放開!」蕭琮狂亂中仍保有一絲清明,並未使出內力將人震開,只是抬起手肘狠狠擊向他肋間。

    不料冷寂雲寧可生生挨她這一擊,也不肯放鬆分毫,反而更加用力地收緊手臂,帶着她一起翻滾到高台邊緣。

    立在遠處的林琦這才反應過來,見符青臉上已現出死氣,知道這人質是不能用了,落在蕭、冷兩人身上的目光便登時冷冽起來,尋思着索性將他二人的內力收歸己用,再趁着天暗風急快些脫身。

    蕭琮眼看林琦的雙掌掌心發熱泛紅,又要使出那邪功,再顧不得和冷寂雲糾纏,反手按了他手肘上的麻穴,跟着側身一翻將他後腦在硬地上磕了一下。

    這一下說重不重,但也教冷寂雲腦中一懵,手上的氣力立刻減去大半。不等他有所反應,只覺頭重腳輕天旋地轉,整個人輕飄飄渾不着力,緊接着身上傳來鈍痛,竟身不由己地一連側滾出幾尺遠,待看清逐漸圍攏來的眾人,才知已經身在台下。

    冷寂雲長眉緊蹙,一骨碌爬起身來又要朝高台硬沖,可還未邁出三步便被風沙迷了眼,剎那間北風更吹拂得猖狂,周遭樹木猛烈搖撼起來,四面八方響起一陣桀桀笑聲,層層疊疊如同一張巨網,在落雁崗上空收緊。

    蘇枕河!

    所有人臉色乍白,聯想起蕭琮之前的話語,腦海中不約而同蹦出這個名字來。像是為了印證她們的猜測,空地上突然閃出無數個手持奇特兵器的黑衣人,她們行動迅速,快如鬼魅,看起來就像是從天而降。

    除了蕭琮和冷寂雲,其餘人即便從未見過,也知道這些人便是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血閣殺手。

    一瞬間死亡般的寂靜過後,黑衣人的身形移動起來,與此同時,整片空地上開始響起痛苦的哀嚎。雪亮的鐮刀樣兵刃鋒利無比,可以將人頭連着半個肩膀一齊削下來,鮮血就像一道道不成形的長虹那樣,在閃電的映照下泛起滲人的光澤。

    林琦站在高處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正推送向掌心的內力緩了緩,一時也顧不上蕭琮,只想趁血閣殺手還沒殺上高台之際,趁亂從後方溜走。

    大風不斷將塵沙捲起,蕭琮覺得自己如同被裝進一隻老舊的破風箱,四周呼呼嘯嘯撲哧哧地漏風,眼前卻一片昏蒙,就只看得清林琦一個人。

    一個聲音在心底吶喊,殺了她,必須殺了這個人!

    蕭琮眼中只剩下烈火般燃燒的憤怒和仇恨,見林琦轉身要走,也不管身後喊殺聲震天,想也不想便朝她後背猛然擊出兩掌。

    林琦察覺到襲來的掌風,忙向側一步閃避開,瞥眼瞧見蕭琮的神情,不由得一怔,旋即就被殘酷笑意取代,咬牙道:「既然趕着送死,你這身內力我便卻之不恭了!」

    說罷不退反進,腳下踩着詭異步法,探手抓向蕭琮雙肩。

    這手功夫奇特之極,蕭琮仗着輕功了得矮身避過十餘招,但對方兩隻散發熱氣的手掌就像被一股力量吸在她身上,無論怎麼躲,始終在攻擊範圍之內。

    兩人一來二去對了上百招,蕭琮只覺心頭恨意更盛,胸膛里那團怒火快要將她燒得爆炸開來,忽然腳下一絆碰到什麼東西,低頭見是符青渾身染血地仰面躺在腳邊,胸口微微起伏,已是氣若遊絲。

    符青胸口上的鐵箭插得很深,幾乎只露出箭尾,不斷暈染的血色刺激着蕭琮緊繃的神經,將她的視野映得也像這血一樣猩紅。

    電光火石之間,林琦再度攻了過來,凝着內力的手掌近在眼前,可蕭琮緊盯那雙掌半晌,忽然不再躲閃,迎頭便沖了上去。

    被對方按住肩頭的同時,她只覺丹田底部仿佛給人豁開一個大洞,內功源源不斷從洞裏湧出,林琦似乎也感受到這股內力的強大,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

    體力和內功一起流失的感覺如同靈魂抽離,蕭琮強忍着令她想大聲慘叫的痛苦,雙手掐進林琦的脖頸里。此時此刻,她心中出現了另一個蕭琮,正在痛苦中瘋狂地大笑,狂喊着,好啊,你儘管來吧,看看是你先吸乾我的內力,還是我先拗斷你的喉嚨!

    林琦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圖,當即掌心一燙,更加緊奪取功力。當感受到蕭琮指尖的力量越來越弱,終於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蕭琮眼前已經開始發白髮亮,仍試圖將軟綿綿的手指掐進林琦的喉管里去,卻越發力不從心。就在她即將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忽聽林琦「咦」地一聲,黏在肩上的雙掌也鬆開了幾分。

    蕭琮勉強打起精神,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只見躺在一旁的符青正用右手抓住林琦的腳腕,她緊閉住雙眼,將全身力氣使了出來,可即使是這樣,也只能令林琦恍一恍心神而已。

    林琦嫌惡地甩了幾甩,竟然沒能掙脫,冷哼道:「找死。」

    她居高臨下的姿態好像天神審視螻蟻,誰知符青虛弱地笑了一聲,忽然半睜開眼,她的目光已經渙散,卻依舊充滿危險。

    蕭琮趁着林琦走神的工夫氣運丹田,才發現真氣全被打散,她需要更多時間,可是油盡燈枯的符青在林琦手下甚至撐不過片刻。


    果然,林琦的掌心再次按了下來,她用一隻手吸取蕭琮的內功,另一手猛然擊向符青頭頂。

    &啊啊——」

    慘叫聲陡然響起,如果說林琦手心裏好似生着一個漩渦,可以將旁人的內功捲入其中,那麼此刻,這個巨大的漩渦就像是被人生生逆轉了方向,內力汩汩吐出。

    懵懂間,蕭琮只覺有股極其洶湧的內勁進入體內,仿佛洪水衝擊閘門,將丹田撞得生疼。

    這痛苦比抽去內力時更加難忍,內勁眨眼間已經蓄滿氣海,可仍然沒有停下的徵兆,脹得肋骨似要一根根斷裂,心肝脾胃擠壓扭曲,連皮膚也像氣球被撐得又大又薄,無法言喻的痛楚令蕭琮放聲大喊,甚至有種即將被這股內力爆成碎片的錯覺。

    &逆功心法……不可能。」林琦大驚失色,想將雙手收回卻無能為力。從符青手上傳來的真氣貫穿她的身體,和她自身的內力一起衝進蕭琮體內,強勁的內息將三個人的身體牢牢黏在一起,不死不休。

    她的內功迅速流失,很快便說不出話來,只能任憑功力被吸得一滴不剩,最後變成一張人皮落在地面上。

    蕭琮的身體裏注滿內力,渾身像沸水一樣滾燙,就在她幾乎昏厥過去的當口,平日習練的藥師門心法竟然不經意識自行運轉起來,混亂的內息化作一道道細長有力的氣流,湧向每一條經脈。

    不消片刻,蕭琮便覺得舒適許多,隨着內力不斷融合,這些天來一直沒有太大進境的心法蠢蠢欲動,竟隱隱有衝破關口之象。

    她這才回想起方才的事來,只記得是符青催動逆功心法,在危急關頭倒轉林琦的邪功,反教林琦被自己吸乾內力而死。

    如此說來,符青的內功也定然被自己一併吸了過來才對!

    蕭琮心頭大震,連忙蹲下|身去看她,要立時將內力再輸回她體內。

    &用了……」符青艱難地張了張嘴唇,吐出幾個不清晰的氣音。她運功之際及時將一部分內力鎖住,這才沒像林琦那樣被吸得只剩皮包骨頭,只是此刻已疲憊得動也不想動了。

    蕭琮不理會她說些什麼,急切地按住她脈門,便要運起內功,卻猛然停下動作,盯着符青的頭髮啞然無聲。

    &青!」鳳江臨帶着滿身血氣奔上高台,正看到符青臉色死白地靠在蕭琮懷中,散落在肩頭的髮絲從發梢開始寸寸抽白,滿頭烏絲盡作雪色。

    蕭琮不可置信地眼望這觸目驚心的畫面,目光不住顫抖:「你剛剛用了二十三路聚氣決中的最後一招?怪不得……怪不得已經耗盡內功還能使出逆功心法……怪不得你的頭髮……」

    她聲音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肩頭髮抖,突然又抓着符青的手腕爆發似的吼道:「誰叫你自作主張!從我離開朗月樓那天起,我是生是死就與你無關了,你已經不是我大姐,我不用你救!」

    可是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就走了音,蕭琮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樣,想不顧一切地大哭一場。

    遠處的廝殺仍在繼續,悶雷一個接一個在天空炸響,頭頂漂浮的烏雲終於承受不住人間這股沖天怨氣,陡然降下暴雨。

    蕭琮脫下外袍蓋在符青身上,鳳江臨也褪下狐皮大氅,把她裹得嚴嚴實實。雨水將三人淋得濕透,髮絲全都貼在臉頰上,連面目也快要辨不清。

    閃電把符青的臉映得森藍森藍,看上去冰冷失溫。又一道驚雷響起之後,蕭琮猛地仰起頭來,任憑雨水砸在臉上。這場暴雨帶着毀天滅地的聲勢,摧毀了她心頭最後一絲堅強。

    從此以後,只能做武林人眼中的大俠,做頂天立地的女人,永遠挺直腰杆替人遮風擋雨,被人依靠。世間再不會有一個人把她當做長不大的孩子,容忍她的幼稚和任性,再不會有了……

    外面風大雨急,江湖天大地大,她擁有人人艷羨的絕世武功,這一刻卻不堪一擊,只能把臉埋在符青的手心裏,泣不成聲。

    蕭琮抬起頭,看到符青努力撐着沉重的眼帘,朝她伸出一隻手,聲音破碎地幾乎消失在風雨中。

    「……你我……意氣相投,今日結為姐妹……如何,從此……從此同甘苦共患難,生死……不離……」

    符青一直抬高那隻手,舉到蕭琮面前。她的嘴角帶着笑意,眼睛那樣明亮,被塵世浸染的滄桑世故都被雨水洗得一乾二淨。

    蕭琮緊抿着嘴唇,指甲直摳進掌心,她記得這對話曾發生在一個春光明媚的午後,不像現在這樣冷到人骨子裏。

    那時的符青扎着高高的馬尾,鵝黃色長衫被太陽一照,就折射出暖融融的柔光。她手裏總擺弄着一把雕花劍,那是她初涉江湖時最得意的戰利品,每每拿到蕭琮眼前顯擺一番。

    兩個年輕的姑娘義結金蘭,遊歷江湖。最落魄的時候一起偷過農舍里的老母雞,蕭琮望風,符青動手,最後還是給人發覺,沾着滿身雞毛被悍夫郎追出幾里地。

    她們相依為命,為彼此擋過劍,挨過刀。蕭琮努力回憶着那時候的符青,容貌已經有些模糊,卻記得她明亮清澈,充滿赤誠的眼睛。

    歲月磨掉了少年意氣,世俗冷卻了熱血滿腔,原以為再見不到那樣子的符青,可是此時此刻,她乾淨純粹一如當初,讓蕭琮忍不住像在秋水湖畔做的那樣,緊緊握住她的手。

    &姐……大姐!」蕭琮抱住她的肩膀,失聲痛哭,符青心中一酸,笑着拍拍她的後背,抬眼時正看到一直望着她默不作聲的鳳江臨。

    他褪去了外袍,失去右臂的袖管**貼在身側,使這個俊美的青年看上去狼狽不堪。符青的目光膠着在他的斷臂上,沉默良久,輕輕招手叫他近前。

    鳳江臨蹲在她身邊,滿腔話語梗在喉頭,不知從何說起,最終伸出左手放在符青的胸口上,輕聲問:「還疼嗎?」

    符青知道他指的不是冷寂雲那一箭,是龍棠山上絕情斷義的一劍。

    她搖搖頭,朝他笑了,鳳江臨卻無法承受這笑容,猛然轉開頭,留給符青一個顫抖脆弱的側影,以及雨聲中難抑的嗚咽。

    小腹再次絞痛起來,這個孩子註定還未出生就歷盡苦難。

    鳳江臨的手按在腹部,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什麼都沒有講。他心裏難過得好像刀劈劍刺,可是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只會令符青留有更多遺憾,無法像現在這樣露出解脫似的笑容。

    &臨……」聽到符青的輕喚,鳳江臨俯□,將耳朵貼在她嘴邊,聽到符青用最後的力氣對他說,「在我心裏,你……從來不是白道上的鳳……九爺,也不是血閣的……鳳右使,只是……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鳳江臨全身一震,猛地抬手掩住嘴唇,而符青的嘴唇貼着他的臉頰,親吻她此生最愛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十一快樂!(終於有機會在節日的時候更新,祝大家節日快樂什麼的)

    昨天竟然收到一顆地雷,竟然真有人給我投地雷,忍不住看了它好幾遍>

    剛有霸王票那時候,我就想看看它長啥樣,盼了好久也沒等到,又覺着自己扔怪可憐的,只好給朋友轉了一塊錢,也等於是自己扔的……

    看到真正的地雷樂得合不上嘴,覺得可以守着它過一冬,特別謝謝小寶,讓我也體驗到被扔雷的感覺,人生都被點亮,激動之下這章好像也寫得有點激動,原諒一個從沒見過地雷的作者……#一張霸王票引發的血案#

    &

    寫到這份上都不死的話,會不會扔我臭雞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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