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一劍奪命
丐幫大會七月初九結束。
七月十二,聚集在蘇州的武林中人,幾乎全部都已離開蘇州,趕回故里,僅餘嵩陽子、全冠清等寥寥幾人而已。
七月十三、晴,大晴,天朗氣清,風和日麗。
如果不看黃曆,都會認為今天是一個好日子,可黃曆上寫得卻是大凶。
鳩摩智是吐蕃人,他很少看黃曆,他甚至根本不懂黃曆是什麼東西,七月初八到現在已經七月十三,鳩摩智腦海中只有一件事:敗!
他已經敗了,敗在墨傾池的手中。
這是他和墨傾池的第二次決鬥,他自信滿滿,可他還是敗了,敗得比第一次還沒有懸念,至今他腦海中都時不時浮現那日敗給墨傾池的全部過程。
他不願意承認,但卻也不得不承認,當日他之所以敗固然因武學造詣方面的因素,更重要的因素是他本不應當讓墨傾池言語,墨傾池言語亂了他的心緒,他已經沒有半點取勝的機會。
敗,自南下入大理、西夏、大宋,他只敗過兩次,而兩次卻都僅僅敗在一個人的手中:墨傾池。
「既生瑜何生亮!」他嘆了口氣。
馬已經備好。
上等的寶馬,可日行八百里。
他騎上馬已經準備離開蘇州,離開大宋,會吐蕃了。
「若不能調整心境他便永遠將敗於墨傾池的手中。」他準備回吐蕃了,心未冷,意卻已成灰。
七月十三,晴,大晴,天朗氣清,風和日麗,但黃曆上卻寫着大凶兩個字,鳩摩智不知道黃曆,更沒有看過黃曆,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步入了大凶的局面,死神正在逼近。
蘇州城外,青草綠地,草木成林,鮮花遍地,林中鳥兒清唱,風輕輕拂過面頰,如同有情人的手在撫摸,溫柔。天上陽光照射下,和煦。
一切都是這樣美好,一切都是這樣和諧,一切都是這樣寧靜。因敗而躁動的心,此時此刻也被撫平了下來。
刻此時林中卻忽先殺機。
健馬忽然惶恐不安,左右徘徊,鳩摩智被驚醒了。
睜開眼,瞬間,前方柔軟的草叢中冒出了數十根弩箭,射向他。天上出現了一個鐵籠,左邊、右邊樹林中同時射出了弩箭,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沒有任何徵兆,除開健馬的不安以外。
此時此刻任何人都會向着後方撤退,後方是剛才走過的方位,因此不可能有機關陷阱。可鳩摩智不是普通人,他很清楚一個道理,圍城缺一的道理,那看上去是生路的生路,騎士就是死觀,因此他雙手一拍,人直衝弩箭而去。
悽慘聲響起。
健馬被射中不可數計的箭矢倒地,哀嚎一聲,亡命。
鳩摩智勢如破竹,擋下弩箭,越向前方。
安全了,脫險了?念頭剛閃。
一道白光刺眼,遮擋住了視線。
他生出一道寒意,急忙爆射後閃。
他的速度很快,可劍的速度更快。
一劍穿心,劍從前胸穿到後胸,鳩摩智倒地。
倒地前,他偏過頭,眼中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道:「你,竟然是你。」
言語還未到完,人就已經倒在地上,一命嗚呼了。
一劍奪命,多麼狠毒的一劍啊!
風吹起地上的樹葉,遮天蓋地,似乎在為這場陰謀刺殺話下句號,可事情卻並未完。
丐幫,天下第一大幫。
人數最多,實力最強,分舵也最多。
天下各地都有丐幫的分舵,其中蘇州丐幫的分舵叫大智分舵,全冠清是大智分舵的舵主。
全冠清很高興,雖然丐幫幫主喬峰的離去他有些傷感,但現在他的確很高興,因為他得到了掌握丐幫權柄的徐沖霄看重,這種勢頭繼續保持下去,或許成為下一任丐幫幫主也不是不可能。
按照慣例,他帶着弟子巡視蘇州上下。
一,收集情報。二,看有什麼事情發生。
前面幾日,因為無論人士雲集,蘇州城倒是發生了不少武林中人喝酒胡鬧的事情,現在安靜了,沒有大事。因此他們從蘇州城內尋到蘇州城外。
十里坡,離開蘇州必須經過的地方。
以前十里坡有賊人出沒,但更快被剿滅,近來十里坡很少發生過事故,更別說殺人事故了。
可今天卻有人死在了十里坡了。
一位丐幫弟子氣喘吁吁上來稟報:「舵主,有人死了。」
全冠清皺了皺眉,很冷靜:「你可認識?」
「屬下見過,此人正是吐蕃國國師鳩摩智。」
全冠清全身劇顫,向後退了兩步,兩位丐幫弟子上前攙扶,全冠清才沒有摔倒在地上。
他瞳孔猛縮,瞪大眼道:「真是鳩摩智。」
丐幫弟子道:「真是鳩摩智。」
愉快的笑容立刻陰沉如水,沉默,沉默了半晌,全冠清嘆道:「大事不妙啊!」
大事,當然大事不妙了。
可真正不妙的大事可並非是這一件,而是另外一件,那件事情才真正大事不妙了。
————
赫連鐵樹。
位高權重,西夏一品堂統率,征東大將軍。
西夏位極人臣,罕有人可以相提並論。
此人已經落在丐幫手中,準確而言落在徐沖霄手中。
殺?不殺?丐幫大會上對於此人討論了三天,沒有結論。
赫連鐵樹身份實在太敏感,殺不多也放不得,因此徐沖霄、吳長風、奚三祁、宋慈、項記塵四人暗中將赫連鐵樹轉移至丐幫總舵,嚴密控制,囚禁。
消息絕沒有半點泄露。
可赫連鐵樹卻成了一具屍體。
七月十三,晴,赫連鐵樹死在安徽天水鎮。
信鴿翱翔,消息頻傳。
丐幫上下一片慌亂,徐沖霄拄着手掌,在破舊院中來回行走,憂愁滿面,再無半點得意。
一身土塵的吳長風跑到院中,回稟:「徐長老,消息不好了,鳩摩智死了。」
「什麼」徐沖霄驚訝道:「他怎麼死的?」
吳長風道:「一劍奪命。」
「一劍奪命?普天之下有誰還有如此可怕的劍法?」
吳長風長身佇立,沉默不語。
徐沖霄跺了跺手杖,問:「你可之有誰有如此可怕的劍法?」
吳長風抬頭望着徐沖霄,從容道:「難道徐長老不知道嗎?」
徐沖霄剛想說不知道,可言語到口,卻說不出來了。
全身一震,自語:「墨傾池?」
吳長風道:「除了墨傾池有誰可以一劍殺掉鳩摩智?」
還有誰?還有誰?
徐沖霄難以反駁,當今天下以劍術而論的高手並不多,以劍術名震江湖的行業更不多,準確而言只有墨傾池而已。
鳩摩智,吐蕃國師,吐蕃第一高手,縱橫中原、大理未有敗績,平生以來只有一敗就是敗給墨傾池,普天之下可以勝得過鳩摩智的人並不多,可以殺掉鳩摩智的人也絕對不多。
勝過鳩摩智的人不多,可以殺掉鳩摩智的人不多,但這不多人中就包含有墨傾池。
「你認為殺掉鳩摩智的人是墨傾池?」徐沖霄瞪眼道,眼神很冷。
吳長風老實道:「除開墨傾池我想不到有其他人。」
徐沖霄道:「他為什麼要殺鳩摩智?」
吳長風搖了搖頭:「不知道。」
信鴿鳴音響起,天上出現了幾隻信鴿,最終都落在徐沖霄的手中。
一張、兩張、三張、四張。
徐沖霄接連看了三張信紙,面色一變再變,最終面色極其陰沉。吳長風站立一側,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四個消息,一,大散關邊境有異變,西夏賊寇蠢蠢欲動!」
「二,全冠清前往拜訪文詣龍淵,墨傾池答應處理鳩摩智之事,查明真相。」
「三,天子病情加重,已經癱瘓在chuang。」
「四,珍瓏棋局再開,蘇星河邀請幫助參加珍瓏棋局。」
「什麼?」吳長風向後連退直退,瞪大眼眸,流露出不可置信神色。
徐沖霄陰沉着臉,冷冷瞥了吳長風一眼,道:「你應當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我立刻前方大散關,以防西夏行走極端。」吳長風很快平靜了下來,拱手沉聲道。
徐沖霄點了點頭,很滿意吳長風的反應,下令道:「離開之下你前去通知奚長老前往蘇州,協助全冠清處理鳩摩智之事,至於傳功長老、宋長老隨我前往聾啞谷。」
「為什麼要前往聾啞谷?」吳長風疑惑。
徐沖霄快步望着林中走了幾步,淡淡道:「天子病危,此時需要大夫,當今天下誰醫術最高?」
此事不言而喻,薛慕華!
吳長風跟在徐沖霄身後,粗狂的面上露有哀嘆神色,喃喃道:「天下已是多事之秋了。」
赫連鐵樹、鳩摩智雙亡,天子病危,天下如何不風雨飄搖?
七月十三,晴。
青雲莊只有鄧百川,慕容復帶着包不同、風波惡、公冶乾、阿朱、阿碧回到燕子塢參合莊。
文詣龍淵、書房。
墨傾池擦拭着劍,一柄帶血的劍,面上也帶着很愉快的笑容,他似乎也不知道黃曆上說今日大凶。
房中多了一把椅子,椅子放在墨傾池對面。
椅子上坐着一個女人。
女人坐在和墨傾池一模一樣的椅子上,正微笑望着他,時不時瞥了一眼桌上的棋。
很久,等劍上的血擦乾了,女人才開口道:「我越來越看不懂這盤棋局了。」
墨傾池將劍插入劍鞘,神秘一笑,道:「這說明棋已步入中盤,棋子紛亂錯雜,正如我與你今天下得這一盤棋一樣,我們已經看不清他的走勢了,想知道答案只有一個辦法。」
女人道:「什麼辦法?」
墨傾池從桌上拿出一張請帖遞給眼前這位極其漂亮優雅的女人,輕聲道:「下棋。」
打開請帖,請貼上有一行非常明顯的字:共邀天下英豪破珍瓏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