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希白知道墨清池在陰癸派內地位非凡,但依舊沒有想到墨清池在陰癸派內地位竟會如此崇高,輕描淡寫的一句言語就令性子陰冷鋼筋鐵骨般的上官龍神色劇變,這幾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可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卻就在他的面前發生了……
墨清池的神色自若,似乎剛才發生的事情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一樣,他並沒有再看上官龍一眼,而是將視線投擲在看上去和善無匹的榮鳳祥身上,他開口慢慢道:「此地雖清新雅致,但實在不是和師叔談話敘舊之地,不知師叔以為然否?」
是茶館,不是酒樓。
他們已經離開了的王通的府邸,來到了一處茶館,一處絕對清新雅致的茶館,榮鳳祥可以保證他們的談話絕對不可能會除開他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在這個茶館內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是秘密,絕對秘密。
茶館內沒有侯希白,侯希白雖然好奇墨清池和榮鳳祥、上官龍的談話,但也知道知道得越多其實也越沒有好處,因此離開王通府邸以後,侯希白便和墨清池等人分道揚鑣。
墨清池為自己斟滿了一杯茶。別人喝茶一向都是七分滿,可他喝茶和喝酒一樣絕對不肯給自己留下半點餘地,他小小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雨前龍井,這才慢慢開口道:「宗主對榮師叔以及上官師叔在洛陽的經營非常滿意,除開一點以外,榮師叔在隱居洛陽這一段時間似乎已經暗中有盤算了,而且這盤算極有可能損害魔門的利益。」
榮鳳祥哈哈一笑,他眯着眼睛望着眼前這個青年人慢慢道:「師侄為何如此說呢?」
墨清池淡淡道:「晚輩這樣說自然不是空口無憑,而是有證據的,譬如我已經知曉榮前輩您的女兒榮嬌嬌以及加入了大明尊教,以前輩如此智慧,難道這一點可以瞞得過你嗎?」
榮鳳祥面色不變,微笑道:「哦,的確有此事,可那有如何?」
墨清池搖了搖頭道:「其實也並不如何,是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這一點本就是無可厚非了,因此宗主也並不打算責備前輩,只可惜在下卻最看不得這一點,因此在魔門大會還沒有召開之前就給前輩兩個選擇。」
榮鳳祥眯着眼睛道:「哪兩個選擇?」
墨清池伸出左手手指比劃出了一個二字,而後輕輕瞧着輪椅慢慢道:「你繼續請你的女兒潛伏在大明尊教內,第二或許請榮前輩堅持自己的想法,而晚輩則再過上幾日為前輩帶來一條麻繩以及幾朵海棠花,不知前輩以為如何?」
麻繩、海棠花。
後者榮鳳祥還不明白,不過前者他如何不明白了,他那一向很少變色的臉此時此刻已經變了顏色,眼中更是閃過無匹森冷殺機與殺意,只不過墨清池仿佛一丁點也沒有注意到一樣,他慢慢開口道:「在下曾聽宗主提起過魔門八大高手之中的辟塵武學造詣深不可測,又通曉道門的玄奇異術,墨某早就想領教一番,不知今日榮前輩可以否讓在下領教一番呢?」
他說着手已經按住了腰間的那柄劍,似笑非笑望着榮鳳祥慢慢道:「我平生與人交手想來只出一招,一招過後無論勝敗如何都不再出手,如果我今日和榮前輩打一個賭,倘若今日前輩可以擋下我這招,關於過往之事我一概不再追究,倘若榮前輩擋不下這一招,那也與人無尤。」
他忘了一眼筆直坐着可神情卻已經蒼白如紙的上官龍慢慢道:「不知道上官前輩以為這個主意如何?」
上官龍低頭無語,他是一個經驗老道的江湖人,可此時此刻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不知道如何回答才算不錯,因此現在他除了低着頭還能幹什麼呢?
此時此刻倘若是洛陽幫的幫眾見到此時此刻的上官龍絕對會忍不住上官龍,這還是他們眼中睥睨天下的梟雄上官龍嗎?這絕對不是的,平日的上官龍怎會如此呢?可這也的確是上官龍,絕對沒有一丁點摻假的上官龍。
墨清池微笑望着一臉陰沉的榮鳳祥,他等了半晌,這才慢慢將手從劍柄上放下,當他的手從劍柄上放下的一瞬間,他面上的笑容就已經消失了,他的面上換上一種無匹冷森的笑容,他冷冷望着榮鳳祥道:「魔門分為兩派六道時間之長可以追尋到春秋戰國之際,一直以來魔門都力圖可以抗衡慈航靜齋等武林正道,只可惜從未有成事,因此宗主刻苦反思唯有一同兩派六道整合魔門實力才有機會和慈航靜在四大禪宗抗衡,進而再逐鹿天下。」
「前輩有意維持老君觀的傳承這一點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但倘若如此那就請前輩協助我們陰癸派成就大事,或者帶着老君觀傳承徹底退出魔門。」他說道這裏慢慢喝下一杯茶,望着神情已經蒼白如執的榮鳳祥慢慢道:「我知道這件事情是一件大事,榮前輩要考慮好這件事情需要答覆,只不過希望前輩答覆的時間不要太長,畢竟魔門大會還有五天就要召開了。」他說着意味深長的瞧了上官龍一眼。
熊霸天站立起身,推着墨清池離開這個清雅幽靜的茶館。
茶館寂靜,仿佛已經成為了一座墳墓。
很久很久以後,上官龍望着一臉面如死灰的榮鳳祥,開口道:「榮老闆,魔傅剛才此言是何意思?」
榮鳳祥的眼中已經流露出血絲,他盯着上官龍冷冷道:「難道你真不明白魔傅的意思嗎?」
上官龍愣神無語。
半晌榮鳳祥才慢慢開口道了一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聲音如五雷轟頂擊在上官龍的心頭。
上官龍是聰明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不敢去想,在他眼中陰癸派絕對並非如此個性,可此時此刻陰癸派卻做出了和他個性非常不符的事情——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難以想像一心想統一兩派六道的宗主祝玉妍會流露出這種意思,他更難以想到這幾年來墨清池在陰癸派究竟做出了怎樣的佈局,為什麼陰癸派會有膽色竟然和兩派六道的其他派道宣戰呢?這一點他想不明白也不敢想。
忽然榮鳳祥仿佛也被雷電擊中腦袋一樣,忽然站立起身,一張紅潤的面色流露出比剛才更蒼白呆滯的神情,他忽然想到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此時他為了對付墨清池而推動的魔門大會是不是墨清池故意設下的圈套,目的就是為了清除異己,而他辟塵則會為他背下這一口剷除魔門精英的黑鍋呢?
想到這裏,他心中不寒而慄。
這時候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墨清池面上那張風輕雲淡卻分外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苦笑,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此時此刻就算他不想做出決斷也不行了。
以這個人行事手段來說,現在這一切豈非都已經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否則他又怎會向我這個還未確定敵友的人坦誠相待呢?榮鳳祥不相信一向運籌帷幄的魔門魔傅會如此愚昧自大……
熊霸天推着輪椅,墨清池坐在輪椅上望着天上那看上去並不刺眼的太陽,深深吸了口氣,視線轉過一側的垂柳慢慢道:「棋手下棋對弈,最有趣的事情並非在於收官,而是在於佈局,關於這一局棋的佈局有些地方我都不太清楚,不知道會不會給我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驚喜呢?這可真就無匹有趣了……」
每次墨清池說出這樣話的時候,熊霸天基本不開口,不過有一點他是始終都相信的,一旦棋局到了收官的時候,這場棋局對弈或許會有出乎意料的變化出現,但結果卻只有一個:勝。
勝者不可能是別人,一定是坐在輪椅上的這個男人,至今為止他從未見過這個男人敗過。無論如何,無論面對任何人他也相信這個人不會敗,永遠不會敗。
——世上總有一種人是不會敗的,熊霸天相信墨清池正是這種人,一種永遠不會敗的人。
——
婠婠消失在墨清池的身邊的時間並不短,準確來說自墨清池抵達洛陽以後,這個魔門內出了名的天下就消失了,這一點榮鳳祥是知道的,上官龍也是知道的。
這些天墨清池做過得每一件事他們都知道,哪怕是拉了幾次屎他們都清楚,不過面對這些訊息,可他們卻是尋不到一丁點擁有的方向,他們根本不知道婠婠這位號稱陰癸派有史以來最傑出的天才傳人去做了什麼,也根本不知道墨清池準備去做什麼?
他們唯一知曉得就是他一手推動的魔門大會就將在五日後召開了,而那一天墨清池陰癸派會有怎樣的陰謀呢?
這一點榮鳳祥不知道,現在他也清楚無論他如何打探也很難知道了,現在他們都在考慮一個問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面對如此雄心勃勃的陰癸派,他們應當做出怎樣的決斷呢?這是墨清池拋給他們的問題,也是墨清池非常肯定拋給這兩人,而這兩人一定會思忖的問題。
關係生死的事情,又有幾個人不會去思忖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