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環。
龍鳳金環,又名龍鳳子母環,金環在空中閃過,在經過兩聲碰撞之後,落在了上官金虹的手中,上官金虹眼神冷酷而淡漠的望着身上留着血,手中握着劍的荊無命,他冷冷道:「你在求死?」
荊無命平靜回應:「我在殺人。」他說着視線望着比他更蒼白但眼神卻和他一樣冷靜堅毅的阿飛。
上官金虹道:「你認為你殺了人之後還能活下來嗎?」
荊無命道:「大概不能,只是我從來不去想殺了一個人之後會不會被另一個人殺掉這種事。」
上官金虹旁若無人道:「為什麼?」
荊無命道:「那樣你會連殺第一個人的勇氣也沒有。」
上官金虹的面色變了,他眼中閃過一抹精芒,半晌才開口道:「看來論及殺人我實在不如你,可今天你偏偏不能再殺人了。」
荊無命沒有問,只是望着上官金虹。上官金虹語調冷漠道:「一個睡着了的人還有機會殺人嗎?」這句話剛落下,上官金虹就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而後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中指就落在玉枕穴上,因此還準備殺人的荊無命就昏睡了過去。
上官金虹的視線冷冷望了阿飛一眼,冷冷道:「當年之時我本想找你算賬,只是現在這筆賬已經記在李尋歡身上,因此你可以走了。」他說着就慢慢將荊無命交給正在為荊無命包紮傷口的林仙兒,他的視線望着林仙兒的時候,眼神才柔和了下來,道:「你現在可以帶他走了,我馬上回來。」
林仙兒攙扶着荊無命,她望着上官金虹問:「我為什麼不能留在這裏?」
上官金虹道:「你希不希望我死?」
林仙兒眼中閃過一抹震驚神色,她瞧了一眼李尋歡,而後實現落在上官金虹身上,也道了同樣一句話:「那你希不希望我死?」她說完就離開了。
上官金虹一怔,隨即肆無忌憚的大笑,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愉快笑容,任何人都應當看得出此時此刻的上官金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愉快,這種表情是摻不了假的。
李尋歡也笑了,他微笑着吩咐葉開帶着阿飛離開,無憂林中還流淌着血,血腥味如瘟疫一般在兩人中間瀰漫,這血是飛劍客阿飛以及奪命劍客荊無命的血,但馬上這地方就會還增加一個人或兩個人的血,這血或許是上官金虹的血,或許是李尋~歡的血,關於這一點沒有人知道,即使天神也不可能知道。
李尋歡長身而立,臉上帶着極其愉快的笑容,葉開帶着阿飛離開的時候,李尋歡臉上的笑容都非常燦爛,燦爛得如同春天裏陽光,絕對沒有一丁點的陰霾。
上官金虹也在笑,可他的笑容卻已經冷了起來,冷得如同冰,如同冬天中的日光,冷冽帶着徹骨的寒意。
林仙兒攙扶着荊無命離開了,荊無命被上官金虹點住了玉枕穴,原本應當已經昏睡了過去,事實上荊無命的確已經昏睡了過去,但他清醒過來的時間卻遠比常人想像中要快上許多,剛走出無憂林,他就清醒了過來,而後慢慢將林仙兒推開,問了一句:「他還在裏面?」
林仙兒道:「李尋~歡也在裏面。」
荊無命眼中閃過一抹冷意,道:「看來明日之戰將在今日展開了。」
林仙兒不能否認,剛才他離開那片林子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當他看見葉開帶着阿飛離開以後,她更加證實了這件她並不願意見到,但絕對不會以他意志為轉移的事情。
他望着荊無命,準確而眼是看着荊無命已經斷掉的左臂,她柔聲道:「你並不欠我什麼?為什麼要為我做這種事?」
荊無命冷笑,他冷聲道:「你認為我這樣做全都是因為你?」
林仙兒笑了笑,她的笑容依舊眼裏,但已經沒有了過去的妖嬈嫵媚,但在男人眼中看來卻更加迷人,她輕聲嘆道:「你若不是為了我,那為何要和阿飛交手呢?我記得你從來不因為自己的私事出手,而我的事情是一個例外。」
荊無命冷冷道:「你自作多情了,我挑戰阿飛只是因為百曉生兵器譜排名而已,昔年百曉生重編兵器譜的時候將阿飛排在第四,而我則是第五,因此我想看一看他的劍是否有資格排行第四。」
林仙兒笑了笑,她望着神情冷漠的男人,輕聲嘆道:「不管如何我實在應該謝謝你,其實我早就想好好教訓這個害得我身敗名裂的男人,只可惜過去我只能一直想着,現在終於有人幫我做到了。」
荊無命沒有說話,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現在他並不是故意裝作高深莫測,而是他實在沒有多餘的氣力了,他現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恢復體力。
荊無命並不喜歡記太多的事情,而且能讓他記住的事情實在並不算多,其中最重要得一件事就是聽上官金虹的命令,成為上官金虹手中的殺人兵器。
除此之外讓他在乎或令他想主動記住的事情其實並不算多,如果非要算上得話那也就僅僅只有一個女人說得一句話而已:我之所以身敗名裂是因為李尋~歡,而若不是李尋~歡想讓阿飛逃離我的掌心,我也不會落到這種田地,如果你還願意見我想和我睡覺,那請你幫我殺了阿飛。
他當時和這個女人躺在同一張上,但他並沒有答應這個女人的請求,他只是默默的穿衣,在女人的咒罵聲中離開。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去做這件事,但一直以來他也沒有忘記這件事,這二十年來他一日比一日刻苦,而原因豈非因為二十年後這一戰,他要完成昔年在心中默默許下的承諾。
這件事那個這些年來養尊處優的女人已經忘記了,但他沒有忘記,而且做到了,但他並不準備對這個女人說什麼,在他看來既然已經做了,又何必再說呢?
江湖人眼中那個女人是一個yin盪無匹的婦人,可那有如何呢?而在他眼中那個女人是天上地下最漂亮最有趣的女人,也是唯有可以讓他停下手中劍的女人,對於別人的想法他不想理會。
——他不喜歡在女人身上貼上善惡的標籤,他只是心甘情願做女人想讓他做而他又可以做到的事情,為了這個他可以等上二十年,他也可以立刻去死。
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現在已經準備好好休息了,這些年來他實在太累太累了。
葉開帶着阿飛和林仙兒擦身而過。林仙兒回頭看了一眼眼神複雜的阿飛,她溫柔一笑,一如當初阿飛見到她時候那樣的笑容,只是這一次笑後她並沒有走向阿飛,而是轉過身和阿飛擦身而過。
緣分這個東西有時候錯過了就錯過了,當年她的確愛上過阿飛這個男人,只是現在她已經不愛了,現在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男人——上官金虹。
那個願意為他冒着生命危險拿回屬於她的尊嚴榮耀的男人,她的視線已經望向了無憂林,她在等。
——她在等那個男人出來,無論是屍體還是活人。
不管如何,今生今世她已經了無遺憾了。
「有些東西我一定要向你討回,雖然拼命一向都不是我擅長喜歡的,但我這次不能不找你拼命了。」無憂林中,兩人對視良久,上官金虹冷不丁的開口道。
李尋歡點頭:「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並不太清楚你要討回什麼,以什麼身份向我討回。」
上官金虹道:「林仙兒的丈夫,昔年被你害得身敗名裂的林仙兒的丈夫。」他說得很慢,很冷靜。
李尋~歡聽得很清楚,他望着上官金虹道:「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身份,不管如何當年林仙兒會落到那種地步的確是因為我的原因,但你想討回什麼?」
上官金虹道:「尊嚴,林仙兒的尊嚴。」他說道這裏已經攥緊了拳頭,李尋~歡的觀察力之強天下少有,他是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幕的,有些詫異,在他的印象中上官金虹是一個泰山崩於前亦可面不改色的人物,此時竟然會流露出這種神情,顯而易見林仙兒這個人已經不僅僅只是上官金虹為了成就霸業而立上的夫人,上官金虹和林仙兒之間也一定有着一種常人難以道得清楚的複雜關係。
李尋~歡望着上官金虹:「因此你唯有打敗我才可以為林仙兒找回昔日的尊嚴?」
上官金虹冷笑,他傲然道:「當今武林又有誰敢對林仙兒不敬,又有誰敢對金錢幫幫主夫人不敬。」
這是一句實話,一句即使李尋~歡也不能否認的實話,雖然就名望而言少林武當依舊是武林泰山北斗,但雄霸天下的金錢幫卻也已經漸漸成為第二青龍會一樣無匹龐大的組織。
因此又有那個人敢對金錢幫幫主夫人不敬呢?
李尋~歡沒有開口反駁,他只是在等,他在等上官金虹繼續開口。
上官金虹繼續道:「自古以來都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倘若當年林仙兒若成功了,那她就會成為古今以來被江湖傳頌的一代巾幗,但他不幸她最終敗在了你的手中,因此她才被世人唾棄。」
他望着李尋~歡眼睛正在發光,一張冷肅的面龐竟讓流露出淡淡的紅暈,他慢慢開口道:「今日之戰倘若我勝了,那就證明當年之時林仙兒只是敗而已,並非是錯,而且也還證明一件事。」
「什麼事?」
「她嫁給我並沒有錯。」
李尋歡望着上官金虹的眼睛,他此時還能說什麼呢?他發現無論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他無論再說什麼也無法阻止上官金虹對他出手了。
上官金虹的確有足夠的理由和他交手了。
不管是為了林仙兒的尊嚴還是為了證明自己,上官金虹都必須出手,必須出手曾經打敗上官金虹自己以及林仙兒的他,現在他還有什麼理由可反駁呢?
他沒有理由反駁,也沒有時間反駁了,上官金虹手中已經握住了龍鳳金環,隨時準備出手了。
——他認為林仙兒無錯,錯得是江湖,這個從來沒有所謂公平與正義的江湖,因此他要討回公道豈非也需要以江湖人的手段討回。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因此他要挑戰李尋!~歡,他要勝過李尋~歡。
此戰已經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一觸即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