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安安靜靜坐在溪水瀑布前,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望着憐星開口問,問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劍,什麼劍,誰的劍?」
憐星微微一笑,她以一種近乎夢幻般的聲音慢慢說道:「劍自然是墨傾池的佩劍,那是一柄無論材質還是鑄劍工藝都極其超卓的寶劍,當今江湖名劍譜上雖沒有這柄劍的排名,但我敢肯定即使西門吹雪、葉孤城兩人的佩劍也絕對不可能勝過那把劍。」她的聲音依舊很平靜,但言語中帶着一種令人不能不信的奇妙力量。
傅紅雪相信了,他相信憐星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因此他漸漸明白了憐星言語中的意思,他道:「劍雖然是墨傾池的佩劍,但鑄造劍的人並非墨傾池?」
憐星點頭,她慢慢道:「鑄造劍的人是一個女人。」
傅紅雪以一種無比冷靜理智的眼神望着憐星,憐星沒有退避,微笑望着傅紅雪,她的面上帶着柔如春風般的笑意,可心中不得不驚訝,她發現眼前這個青年人身上竟然沒有一點人類應當有的情緒,仿佛僅僅只是一個唯有理性的殺神,她從沒有見過像傅紅雪這種人,這種極其可怕的人物。
傅紅雪盯了憐星幾眼,道:「因此鑄造那柄劍的人是邀月宮主?」
憐星唯有點頭,她輕聲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種異樣情緒,一種傅紅雪從未在憐星身上劍出的複雜神色,她道:「除了她,世間有幾個人能鑄造出如此完美且契合墨傾池的寶劍呢?」
傅紅雪並不太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但他總算知道了一點,那就是墨傾池和武林之中和石觀音、水母陰姬、孔雀妃子梅吟雪、慕容惜生並列為天底下最可怕最厲害最不能招惹的女人的邀月之間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這種關係甚至可能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幸好他不想去想,自萬馬堂堂主馬空群引頸自戮之後,普天之下幾乎沒有什麼事情可以令他浪費腦袋去想了,因此這一次他沒有多想,他從墨傾池身上學到了一個好處,那就是不願意去想的事情可以問,因此他又開口問了,他道:「因此墨傾池答應施行天罰計劃原因是因為邀月宮主?」
憐星沉默了一下,她才看着傅紅雪慢慢開口道:「不錯,否則以墨傾池的心性又如何會理會這件事。」
傅紅雪點頭,剛才他和憐星說過不少話,唯有這句話他才是最肯定的。倘若不是其他原因,墨傾池又如何會組織計劃天罰計劃呢?墨傾池本就是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憐星漸漸收斂了面上的笑意,她望着傅紅雪,柔聲問道:「你還有什麼想問得嗎?」
傅紅雪搖頭。
憐星朝着傅紅雪伸出了右手,開口道:「很好,既然你沒有什麼要問了,那你就可以拿出墨傾池交給你的計劃了。」
傅紅雪沒有遲疑,他幾乎在憐星的話說完,就已經拿出了一個錦囊,這個錦囊是墨傾池交給他的。
憐星瞥了一眼錦囊,她瞪着傅紅雪,這一次她終於忍不住流露出了一抹不帶半點掩飾的驚訝,道:「這個錦囊你沒有拆開過?」
傅紅雪搖頭,望着憐星冷冷道:「墨傾池只是讓我將錦囊交給你,並沒有吩咐讓我拆開看。」
憐星頓時笑了起來,她望着傅紅雪,深深嘆了口氣道:「我總算明白墨傾池會願意將如此重要的計劃交給你,天底下恐怕再找不到第二個合適的人保管這個計劃了。」
找一個聰明人並不困難,找一個老實人也並不算困難,但如果要找一個既聰明又老實的人,那可真就非常困難了,普天之下幾乎很少可以找到這樣的人,即使找到這樣的人,也難以保證可以完全相信這個人。
墨傾池找到了這樣的人,而且相信這樣的人,這如何不說明墨傾池的可怕呢?憐星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她雖然從來沒有小看墨傾池,但發現還是低估墨傾池了。
醉生夢死,沒有人相信天下第一美男子玉郎江楓會居住在這樣破舊的宅院,沒有人相信破舊宅院中那個喝個爛醉如泥的年輕人就是風度翩翩,傾倒萬千女子的玉郎江楓。
不過即使沒有人相信,但也不能不相信,那個喝醉了的醉鬼就是玉郎江楓。
燕南天已經離開了,他離開去找墨傾池了,因此玉郎江楓總算清醒了一些,只不過他還是每天要喝上幾壺酒,他不能不喝,因此他發現只要在不喝酒的時候,他都會想到一個人,想到一個讓他肝腸寸斷醉生夢死的人。
因此他只有喝醉了,他發現只有喝醉了才不會是想到,而是在夢中見到那個人,那個讓他甘心為之去死的女人。
花月奴,一個並不算非凡的名字,但江楓已經為了這個女人肝腸寸斷了,他從來沒有為哪個女人這樣過,唯有花月奴,只有花月奴。
自燕南天走後他一共醉了十三次。
十三次之後他就沒有醉了,他本來還想醉,可見到了一個人,因此沒有醉了。
這個人就是花月奴。
他見到花月奴時候,他就已經沒有醉意了,因此他就醒來了。
花月奴無奈望着已經緊緊將她摟抱在懷裏的邋遢男人,嘆了口氣道:「如果我知道你會因為我這樣落魄,當日救你之後便不再見你了。」
江楓呵呵笑着,他沒有說話,只是笑着。
有時候人在高興的時候是說不出話來的,他就是這種情況,他有無數句話要對面前這個女人說,只不過他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只能笑,愉快的大笑。
他將懷中的女人抱得很緊,生怕下一刻就要失去懷中的這個女人了。
花月奴更加無奈了,她輕輕推了推緊緊抱着她的男人,柔聲道:「你不用但心,既然宮主已經允許我來見你,就代表她已經成全我們了,只要我不主動回去,她是不會強行帶我離開了。」
江楓的眼中流露出花月奴從未見過的璀璨光芒,他的面上流露出更加狂喜的神色,望着花月奴道:「這是真的?」
花月奴道:「這是真的。」
江楓哈哈大笑,他緊緊抱着花月奴喃喃自語道:「這實在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花月奴沒有再推開江楓,一她知道推也推不開,二她的確非常喜歡這個男人,她甚至願意為這個抱着他的男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很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楓終於恢復了理智,他慢慢放開花月奴,低頭望着懷中溫柔似水的女人,開口問道:「為什麼邀月宮主會忽然讓你來見我,憐星宮主不是說只要我大哥不將墨傾池帶到移花宮,她絕對不會允許你我相見嗎?」
花月奴柔柔一笑,她慢慢說道:「因為大宮主相信無論中間遇上了什麼困難,你大哥畢竟是一個非常守信的人,一定會帶墨傾池上移花宮。」
幾乎在同日,燕南天已經收到了憐星派人傳達的訊息,花月奴和江楓已經重逢的訊息,燕南天除了高興,沒有任何遲疑,繼續前往尋找墨傾池。
九月初三,燕南天見到了墨傾池。他不但見到了墨傾池,而且還見到了三個在江湖上有着一席之地的人物:原隨雲、龍五、秦護花。
他從古樹身後走到墨傾池面前,望着滿臉含笑的墨傾池,他滿臉苦笑,搖頭嘆道:「我不明白,我一點也不明白。」
墨傾池面上還是帶着淡淡的微笑,他望着這位昔日和他論劍的對手與知己,問:「你哪裏不明白?」
燕南天沒有客氣,他開口道:「我不明白你和邀月究竟是什麼關係,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選擇我?我更不明白你選擇我要幹什麼?」
他的話才剛剛落下,溫文爾雅的原隨雲也輕搖摺扇慢慢開口道:「這三個問題,也是我想問的問題。」
墨傾池淡淡一笑,不急不緩開口道:「第一個問題,我和邀月之間的關係就是在於這柄劍。」他說着就指了指桌上的那柄劍,他道:「這柄劍是我請邀月為我鑄造,因此我欠他一個人情,故而她請我為她做一件事情。」
燕南天平靜問道:「為什麼選擇我?」
墨傾池的回答很簡單,道:「我認識的人不多,信任的人更少,願意幫我且有能力幫我有時間幫我做這件事情的人只有你們兩位。」
「第三個問題,你的目的是什麼?」這句話是原隨雲問的,他的聲音非常溫和,語氣也很平靜,沒有一丁點情緒。
墨傾池依舊不假思索開口道:「我們這次行動叫天罰行動,要對付得是一個組織,一個至今在江湖上都異常神秘的可怕組織。」他說着就已經將視線投向到了龍五,沒有幾個人比龍五還清楚這個組織,因此他希望龍五開口。
龍五看見了墨傾池的眼神,也明白了墨傾池眼神中的含義,他沒有遲疑,慢慢開口說道:「諸位可知道青龍會?」
剎那四周變得無匹沉悶而殺機四伏。
此刻,豪氣干雲的燕南天以及溫文爾雅的世家子原隨雲此刻面上都已經變得臉色,一雙眼睛中更是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震驚與凝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