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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明月高懸,猶如明鏡,將院中照亮。
十月十四,酉時,夜涼如水,墨傾池坐在院中的石桌前。
桌上點燈,桌上有菜,桌上無酒。
茶壺,茶杯;一個茶壺,兩個茶杯,一個人。
只有墨傾池一個人,因此墨傾池在等人,等一個女人,但並不知道是哪個女人,有一點他絕對相信今天一定會有一個人來到這裏,不管是哪個女人,至少這絕對是一個絕代佳人。
時間飛逝,半個時辰,也就在酉時末,一個人出現在了墨傾池的面前,一個穿着白衣,提着燈籠的女人,越過高高的圍牆,亦步亦趨走到了墨傾池的面前。
女人臉上帶着天真爛漫,燦爛無邪的笑容,眨着眼睛望着安靜坐在石凳上的墨傾池,問:「你在等我?」
墨傾池沒有否認,更沒有拒絕回答問題,他很少拒絕回答別人的問題,特別是女人,眼前這個女人無疑是一個非常奇特也非常傳奇的女人,他微笑望着這個白衣女人道:「我或許是在你,又或許再等她?」
「她?那個她?」
墨傾池望着眨着眼睛,一臉俏皮的白衣女人,道:「你不知道?」
白衣女人已經安安靜靜坐在了墨傾池的面前,一臉疑惑道:「我不知道。」
摸清此並不着急,他為這個身體一向不太好的女人倒了一杯茶,而後慢慢說了兩個字:「邀月。」
白衣女人笑了,她非常淑女的抿了一口茶,而後玩味道:「你認為她回來?」
墨傾池搖了搖頭,他望了一眼高牆之外,輕聲嘆道:「我希望她來,但也知道她來得可能很小,幾乎不可能。」
白衣女人又笑了,她慢慢放下茶杯,說了一句肯定的話,她道:「不是幾乎不可能,而是根本就不可能,倘若她願意來見你,又如何會故意讓你在這件事情當中欠下六個人情呢?」
墨傾池微微一笑,他不否認,這次事情當中他的確欠下了六個人情,都欠得一個人:邀月。
他面上沒有流露出半點後悔或懊惱的聲音,他望着面前這個白衣女人,慢慢說道:「不管如何至少你已經來了。」
白衣女人一副不明白的模樣,她道:「我來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墨傾池道:「因為你來了,因此我才能知道一些藏在我心中且疑惑了很久的事情。」
白衣女人又笑了,她把頭靠在墨傾池的肩膀,盯着墨傾池的眼睛狡黠問道:「你認為我知道?」
墨傾池微微一笑,道:「江湖上誰人不知移花宮邀月宮主武藝冠絕江湖,又有誰人不知移花宮憐星宮主智謀舉世無雙呢?因此這件佈局如此之深遠,時間、空間跨度如此之長的謀劃怎麼可能沒有憐星宮主參與其中呢?」
白衣女人又是一笑,她沒有否認,繼續道:「即使我知道,那我又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墨傾池的回答依舊非常簡單直接,他道:「或許你大概不希望欠你人情的人最終在人情都還沒有還的情況下一命嗚呼吧。」
白衣女人道:「我若不告訴你你就會死?」
墨傾池道:「必死無疑。」
白衣女人道:「為什麼?」
墨傾池道:「一名心懷疑問的劍客面對一個勢均力敵的劍者,你認為這個人有幾層勝算呢?何況你今日前來豈非就是為我解開疑惑得嗎?」
白衣女人望着墨傾池,她把頭慢慢從墨傾池的肩膀上移開,輕聲嘆道:「如果你是我的敵人,那我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你,像你這樣的人實在太危險太可怕了。」
墨傾池淡淡一笑,他衝着白衣女人,眨了眨眼睛,柔聲道:「或許你忘記了一點,我其實也實在太迷人了。」
白衣女人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含笑。
夜涼如水,冷風拂面,這棟巨宅中只有墨傾池和憐星兩個人了,除了他們意外絕對不可能還有其他人了,明月心已經下達命令,無論什麼人都不能擅闖這間巨宅,否則提頭來見。
明月心的命令自然並不可怕,但可怕得是公子羽,至今還沒有那個人敢違背公子羽的命令。
墨傾池沒有說話,他的腦子裏現在有許多疑惑都解不開,因此他唯有找憐星或邀月驗證,天上地下能夠幫他驗證這些事情的人也就只有憐星邀月兩人了。
因此他在等,準確來說在十月十三日的時候他就在等,等到的十月十四,也等到了憐星。
聰明人的想法或多或少都有些許想通之處,譬如憐星、邀月和墨傾池。邀月憐星可以對墨傾池的想法揣測一二,墨傾池也同樣可以揣測邀月、憐星想法的一二。
(二)
院子充滿了花,邀月喜歡花,憐星也喜歡花,因此她們有一個習慣,無論選擇住在那裏,院子內都必須有花。
此時憐星站在花香撲鼻的院子中、邀月也站在花香撲鼻的院中,只可惜她們卻已經看不見對方,雖然院中有花,可並非一個院子,因此邀月畢竟還是看不見憐星,憐星自然也是看不見邀月,此時此刻憐星唯一看見得人豈非只有墨傾池,而邀月看見得豈非只有天上那輪園如玉盤的明月。
不,邀月還看見了一個人,看見了她唯一的朋友。邀月只有一個朋友,江湖上幾乎每個人都相信邀月沒有朋友,但邀月的確還有一個朋友,唯一的一個朋友。
現在這個朋友豈非和邀月站在一起。
女人,一位黑衣女人,一個非常性感成熟甚至帶着一種妖艷意味的女人,幾乎任何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望見這個女人都被這這個女人的無雙風姿吸引,任何人包括邀月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得到天地鍾愛卻也被天地詛咒的女人。
女人手中提着一壺酒,她往嘴裏到了一口,而後隨隨便便將手放在邀月的肩膀上,天上地下可以在邀月面前如此隨意如此肆無忌憚如此親密的人除開憐星以外,也只有這個女人了,她痴痴笑道:「我沒有想到,我實在沒有想到。」
邀月瞥了女人一眼,道:「你沒有想到什麼?天底下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也想不到得?」
她輕輕一笑,一隻手更是摟抱着邀月,邀月皺了皺眉,但沒有動作,女人在邀月耳畔吹了口氣,以一種近乎於調侃的語調,道:「你實在過獎了,我既不是百曉生也不是天機老人更不是萬事通而且也並非是大智大通,因此我又如何可以什麼事情都想得到呢?我想不通你竟然允許憐星去見墨傾池,而且還在你明明知道憐星的狀況之下去見墨傾池。」
邀月已經攥緊了手,她依舊一副冷漠平淡的模樣望着女人道:「有些事情總需要有人告訴給墨傾池,而這些事情除了憐星,我實在想不出有第二個合適的人選了。」
女人燦爛的笑了起來,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她笑容中的玩味神色,她語調,望着高貴如女神的邀月,道:「難道你忘記了我豈非也是知曉你全部的計劃,難道我不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邀月瞥了女人一眼,淡淡道:「你的確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只不過你肆無忌憚任意妄為慣了,因此誰又知道你會在那時候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呢?」
女人沒有否認,她慢慢放開搭在邀月肩膀上的手,直接在涼亭內坐了下來,輕聲嘆道:「你說得不錯,倘若去得人是我,此時此刻恐怕我已經和那位好弟弟正在滾chuang單,只不過你能保證現在的憐星不會做出和我一模一樣的事情?你應當知道她心中已經有了墨傾池了,而且他對墨傾池的感情絕對不會遜色於你。」
邀月沒有說話,似乎已經無話可說了,或許根本不願意說話了。
女人又慢慢道:「因此我實在想不到,以你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這種可能,可你卻偏偏卻做出了這件事,難不成你已經準備放棄墨傾池了?」
邀月還是沒有開口。
女人也沒有開口了,她只是灌了一口酒,過了很久很久,明月越來越明亮,她柔聲嘆道:「墨傾池以為自己徹底敗了,可哪裏想得到他雖然敗了,但你也敗了,這一次佈局根本沒有勝者,唯一的勝者豈非只有憐星一人?」
邀月還是沒有言語,可她明白女人的意思,女人的意思不難明白,她又是聰明人,如何還能不明白呢?
——這次佈局的目的就是令墨傾池欠下人情,最終不得不前往武當山繡玉谷移花宮登門道謝。佈局已成,墨傾池敗了,徹底敗了。
——邀月已經達到了目的,只要墨傾池可以勝過風清揚就一定會前往移花宮,而她也可以對墨傾池施行最後一手筆,這一切她都沒有出錯,可有兩點她沒有算到:一憐星對於墨傾池的感情;二她對憐星的感情。
——正是因為她對憐星的姐妹之情已經超越了其他,那即使墨傾池前往移花宮登門道謝,那邀月又如何能再施行下一步呢?因此邀月也敗了。
——而憐星呢?憐星是勝還是敗呢?
這一點邀月不知道,女人也不知道。
倘若憐星和墨傾池走在了一起,那憐星也便是這場佈局計劃的最大贏家,倘若憐星也沒有和墨傾池走在一起,那這次佈局計劃便沒有一個贏家,全部都敗了。
(三)
沉默,也不知沉默了多久,邀月不知道,女人也不知道。
邀月最終開口了,她道:「她既然喜歡,那我就給她。」
女人沒有說話,她的眼中已經露出了笑意已經嘆服神色,輕聲道了句:「邀月還是邀月,只可惜只是憐星的邀月,憐星的姐姐邀月。」
邀月長身玉立,一雙比天上月亮還明亮的眼睛靜靜望着院中的鮮花綠草。
她真在賞花?還是在睹物思人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