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在即,陸小鳳想像得出這段時間風清揚應當不會見任何人的,華山上下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見風清揚,畢竟這場決鬥不僅只關係着墨傾池、風清揚兩人的生死而已,甚至影響着華山在江湖上的威望,因此華山上下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攪風清揚,但他已經下定決心了,不管華山上下如何阻攔,他一定要見到風清揚。¥f,
十月初五,天上墨雲翻湧,月色正濃,一道身影如光似電快速閃過山下弟子,如箭一般向着思過崖上山而去。
山上漆黑一片,但他還是看見一個人盤膝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閉目打坐,這人似有似無,仿佛已經與這片地域融為一體了,顯而易見這是一位武道修為修煉到極其高深境界的老人。
他準備開口,但那位氣質儒雅瀟灑的老者就已經開口了:「閣下可是陸小鳳陸大俠?」
「不錯,晚輩正是陸小鳳。」
老者睜開眼睛,眼神平靜無波望着陸小鳳道:「我正是風清揚,你要找的風清揚。」
陸小鳳愣了一下,他望着風清揚,我見到風清揚的時候就已經相信眼前這人就是風清揚,華山之上除開風清揚,還有幾個老人身上有如此渾厚的內力與可怕的劍氣呢?他道:「難道前輩早知道我會來找您?」
風清揚道:「我知道你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因此我一直在等你,只不過你比我預料中來得晚一些。」
陸小鳳苦笑,他望着面前這位睿智的老者,道「前輩原本認為我什麼時候會來思過崖?」
風清揚直言不諱道:「我原本以為你下了朝霞峰就會來見我,只不過你卻等到了深夜,看來你還並未失去理智。」
「晚輩就算再膽大包天,也不敢在華山肆無忌憚。」陸小鳳又是苦笑,他望着風清揚道:「既然前輩早就在等晚輩,那前輩是否知曉晚輩此次的來意?」
風清揚瞥了陸小鳳一眼道:「你的來意不外乎兩件事,一墨傾池為何要殺令狐沖,第二殺死枯梅大師的人是不是墨傾池?」
陸小鳳點頭,他望着風清揚,拱手道:「還請前輩指點迷津。」
風清揚沒有立刻開口回答,而是冷冷瞧了陸小鳳幾眼,而後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也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陸小鳳道:「前輩請見。」
風清揚道:「我對你說得事情千萬不要告訴給第二個人。」
陸小鳳點頭,風清揚這才慢慢開口道:「殺死令狐沖的人是不是墨傾池我並不清楚,但我知道一件事:令狐沖一心要找墨傾池報仇,因此墨傾池絕對有理由,而且可以殺死令狐沖。」他的語調說得非常平淡,簡直就像說一個陌生人,而不是說他平生以來最器重的華山弟子。
陸小鳳非常奇怪,他並非奇怪墨傾池為什麼會殺令狐沖,他只是非常奇怪為什麼對於令狐沖視如己出的風清揚,對於令狐沖之死神情為何如此冷淡?他深吸了口氣,道:「枯梅大師可是因為令狐沖之死而找墨傾池決鬥?」
風清揚眼中閃過一抹哀色,他嘆道:「我師姐平生以來最重視門派之聲譽,因此她自然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找上墨傾池,但他死在墨傾池的手中卻並非僅僅只是這個原因。」
「為什麼?」陸小鳳神情肅穆。
風清揚道:「因為我從她的屍體上看得出,其實墨傾池本沒有殺師姐的意思,墨傾池那最後一劍明顯已經對師姐手下留情,但師姐卻好像是直接撞上墨傾池的劍一樣,因此最終師姐死在了墨傾池的手中。」
陸小鳳愣了半晌,他滿臉沒有任何掩飾的疑惑,望着風清揚道:「為什麼枯梅大師要死在墨傾池的手中?」他實在不明白,真得一點也不明白,不過風清揚明白,風清揚實在再明白不過了。
風清揚神情沉鬱,他望着陸小鳳道:「你可知道我們華山派分為南宗和北宗?」
陸小鳳點頭,這一點江湖上沒有幾個人不知道。
風清揚繼續道:「南宗、北宗每二十年一論武,勝者可以繼承華山掌門席位!二十年前,已經執掌門戶的師姐枯梅大師曾與我論武,最終敗在了我的手中,最終華山掌門之位從飲雨大師之手,轉到了北宗之手。」
陸小鳳隱約有些明白了,他望着風清揚道:「也就是說此時掌門席位之爭,也是枯梅大師和前輩你之爭,倘若枯梅大師死在了墨傾池之手,那他就不用和你再爭奪掌門席位?」
不過他的這個想法立刻被風清揚否定了,風清揚神情淡淡道:「你錯了,這次華山掌門之位之爭並非是我和師姐,而是現今執掌華山掌門席位的岳不群和師姐的弟子之爭,他們誰勝誰便可繼承華山掌門之位。」
陸小鳳有些不明白了,他非常奇怪望着風清揚道:「既然如此,那枯梅大師本就沒有任何理由去死了。」他的話才說完就被風清揚截口了,風清揚道:「你錯了,正是因為掌門席位之爭是當代掌門岳不群和師姐的弟子,因此這場決鬥看上去公平,但實際上並不太公平,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陸小鳳沉默了,他沒有立刻開口,等了半晌他才開口道:「你的意思是岳不群已經執掌華山門戶近十年,因此他在華山上下的威信無人可比,因此即使枯梅大師的弟子勝過了岳掌門,那華山八大長老也會站在岳不群一側,因此此次決鬥華山南宗若想坐上華山掌門之位困難重重?」
風清揚點頭,道:「這僅僅是一方面的原因,這次決鬥倘若枯梅大師的弟子勝了,以師姐在武林中的威信,她的弟子自然可以執掌華山門戶,可師姐他年歲已高,且幾次為華山與外敵交鋒,身上早已傷痕累累,因此其實她也沒有幾年壽命,倘若她仙逝,那華山掌門之位又豈止是區區二十幾歲的女人可以坐穩得住呢?」
聽到這句話,陸小鳳才終於恍然大悟,他望着風清揚道:「也就是說,枯梅大師若是為了華山派而死在墨傾池之手,那華山上下無論任何人也不敢也不願意違背一個為華山鞠躬盡瘁一生的老者心愿,因此倘若枯梅大師的弟子華真真或高亞男若勝過岳掌門,那自然會得到八大長老的擁護繼承掌門之位,而岳掌門也不會有半點言語。」
風清揚點頭,卻也搖頭道:「這也只是其中之一,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枯梅大師是為了令狐沖之死而死的。」
陸小鳳疑惑道:「這還有什麼關係嗎?」
風清揚輕聲嘆了口氣,道:「這自然有關係,因為無論是岳不群、我還是八大長老都知道,令狐沖會死在墨傾池手中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令狐衝要為一個人報仇,因此找上了墨傾池。」
陸小鳳小心翼翼問道:「這個人可是萬里獨行田伯光?」
風清揚點頭:「這個人是江湖上下人人得而誅之的yin賊,因此枯梅大師因為這樣一個人,為了維護華山顏面,最終死在了墨傾池手中,你說無論是我還是掌門亦或者是華山八大長老還有何話可說?因此這樣在枯梅大師眼中不公平的決鬥便立刻公平起來了。」
陸小鳳嘆道:「因此知道枯梅大師平生最的兩位弟子華真真、高亞男中的一位勝過了岳不群就會立刻得到八大長老的擁護,而岳掌門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畢竟是因為他教徒無方,最終導致枯梅大師這根華山樑柱慘死。」
「不錯,師姐利用他的死為弟子繼承掌門之位埋下了伏筆,一個絕對沒有任何破解辦法的伏筆。」
陸小鳳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這樣,不過他神情卻很憤怒,他很憤怒望着風清揚道:「因此這盤髒水最終就倒在了墨傾池的手上?」
風清揚神情依舊平淡,他道:「倘若墨傾池不願意承受這盤髒水,他又如何會銷聲匿跡,即使你這位做朋友的人都找不到呢?顯而易見他也已經明白了枯梅大師的用意,他在配合枯梅大師。」
聽到這句話,陸小鳳也不能承認,當今世上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勉強墨傾池,唯一可以勉強墨傾池的人豈非只有他自己,因此墨傾池也一定是願意如此,才會做這件事情。
風清揚靜靜望着思忖的陸小鳳,他的面上已經沒有了笑意,他冷冷望着陸小鳳開口道:「現在你是不是全部都已經明白了。」
陸小鳳點頭,他的確都已經明白了。
風清揚道:「那你可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
陸小鳳道:「我記得。」
風清揚道:「你會不會違背?」
陸小鳳玩味一笑道:「前輩是否願意相信我?」
風清揚靜靜凝視着陸小鳳,半晌,他開口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因此陸小鳳就走了,非常平靜的離開了思過崖。
他也不知道他離開思過崖是什麼心情,他現在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可現在他的心裏卻空空的,簡直感覺如同行屍走肉一樣。
思過崖下,岳不群提着一個燈籠正在迎接陸小鳳,顯而易見他也已經揣測出陸小鳳一定會上思過崖。
望着這一幕,陸小鳳又只能無奈一笑,他發現華山上下沒有哪個人是愚笨的人,都是揣着明白當糊塗的聰明人,而他簡直就如同別人手中玩具一樣,順着別人的路線前行。
他忽然很憤怒,憤怒得甚至想要拒絕岳不群前面的提議,不過還沒有等他開口,岳不群就語調非常平和而卑謙道:「陸大俠,我已經將你負責華山思過崖觀戰的事情命令弟子傳揚了出去,你只有十天的時間,十天過後倘若依舊沒有選出人或人選過多,那十月十五那一日就只能麻煩所有人都我們華山派搭建的木台上觀戰了。」
陸小鳳冷冷望着岳不群,也望着思過崖上,他既想笑,又想哭,最終忽然出手狠狠對着岳不群揍了一拳。
他望着已經有一個熊貓眼的岳不群道:「為什麼你們這群當掌門的都如此混蛋?」
岳不群依舊優雅禮貌,送走陸小鳳。
他平靜道:「或許因為一個不是混蛋的掌門不是一個好掌門。」
顯而易見他並不太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陸小鳳徹底無言以對了,他現在想怒又想笑了——無論他如何做,現在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他已經攤上麻煩了。(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