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隨即趕回行宮,找那好友追風道長。追風天生不愛受拘束,喜歡雲遊四海的,已近五旬,倒卻與水溶相交為友了。水溶着若智若愚兄弟二人等到處尋找,卻有僕人回到,大師去鳳凰島去遊玩了。只得着人四處找去,到傍晚時分方才找回,卻又喝的醉醺醺的,水溶只得按住性子,等到了第二日。
這日,依舊晴天,只淡淡些雲兒和絲絲些風兒。水溶與追風用完早點,估摸着時間,趕到了林府。先到晴雲軒一番相見之禮後,為林如海把了脈,林如海便着畫影兒領着水溶與追風來到黛玉住的小書房香竹軒等候。
畫影兒早打發了丫頭去告訴黛玉做好準備。此時黛玉已端坐在紗幔後,一隻纖纖素手放在几上。紫娟,雪雁侍立一旁。追風也並不言語,只專心搭脈。水溶站在一邊卻是心情複雜,一是高興又見黛玉,雖然隔着紗幔;二是不知黛玉身體究竟如何;又想能每天都見到黛玉,又怕黛玉不喜自己。
半響,追風搭好脈,道:「小姐這病,說大可大,說小卻也小。小姐素習飲食無味,難眠易醒,易傷易感,常悲常泣,以至春秋兩季必犯咳嗽。素日裏也是易乏累的。雖整日藥不離口,卻並無好的。」
紫鵑忙道:「道長真神醫,可不就是這樣的。還請道長想方兒讓我們姑娘斷了這病根才好。」
追風點頭嘆道:「小姐原非凡人,自來是弱些的,只失於調養,飲食上也未經心,又有憂鬱積在心內,如何能好。」
水溶急道:「風兄一定要想方兒醫好林姑娘,需要什麼只管和水溶說。」
追風卻又笑道:「雖是難了些,卻也是可醫的,王爺不必着急。林姑娘這病也合該是前世的劫數,經歷如此,方能修得圓滿。如此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必定讓小姐去了病根!」
當即寫出一藥方,道:「先照這個方子,每日三次喝下,兩日後,我再來診脈。」
水溶喜的當即對着追風作起揖來,口內直稱謝。
黛玉也款款站起,對着追風又對着水溶分別行了禮道:「有勞道長,多謝王爺!」
老神醫哈哈大笑道:「好了,我要喝酒去了,過兩日再來罷!」竟自走了。
畫影兒忙着拿了藥方子跟了出去。
紫鵑雪雁等忙吩咐僕人們準備好藥吊子,竟等藥抓回了就給熬上,又吩咐了再倒些好茶來。
黛玉等從未見過這等灑脫無羈之人,自然十分意外。
水溶卻是和追風貫熟的,道:「我這風兄,就這個脾氣,姑娘不必意外。」
黛玉緩緩從維幔後走出來,給水溶行了個禮道:「望王爺恕罪,小女有個不情之請,若果然道長醫術高明,能否也為我父醫治。若能醫好我父,小女結草銜環當報,終身不忘大恩!」
水溶忙虛扶起黛玉道:「林姑娘,不必多禮!才剛已然為林大人把過脈了。姑娘且安心養好自己的身子。若除了病根,林大人定會高興非常,水溶也才能安心呢。」
黛玉聽了些話大有深意,心中微動,低下頭,卻又斂衽行了禮。
水溶卻道:「林姑娘,這裏竟滿滿磊了這許多書,瞧着姑娘通生的書卷氣,倒叫水溶仰慕姑娘的才情了。」
黛玉微微一嘆道:「王爺謬讚了,草木之人,也不過認得幾個字,這些書只是解悶的罷了,哪裏說得上才情呢。」說着走到面窗的書架前,微微一嘆道:「離了家這些年,許多書都是久已不翻了,難為父親叫人日日打掃,時時拂拭,竟沒有蒙塵!」不禁想起幼時纏着母親講詩歌的美好光景,不由的面呈豫色,眼睛酸澀起來。
水溶不禁嘆道:「姑妨何必自謙,又為何總是自嗟自嘆?水溶雖不深知,料想姑娘為令尊憂心。恕水溶妄言,世上的事,許多是難料的,也有許多不如意的!可不是說萬事難全的,凡事總須向前看,總要好好的活着,方不辜負父母的養育教誨!如今令尊病着,姑娘更要收起悲傷,多在令尊膝下承歡才是。不然,叫令尊如何放得下心,病如何能好?」
一席話,讓黛玉心神俱感,如夢初醒,淚已滾滾而下。忙用藕色絲帕拭了。
水溶見黛玉落淚,越發顯得梨花帶雨,新荷承露,心下又憐又愛又痛。只又礙於禮數,又怕唐突了黛玉,不能如何。
黛玉轉回身來,見水溶望着自己的雙目滿是憐惜,心內又是一怔,低頭福了福,道:「多謝王爺教誨,如今想來,小女不恤親恩,自傷自悲,竟是自誤了。往後,小女自該少作無益之悲,好好陪伴父親才是。」
水溶轉憂為喜,道:「如此最好,姑娘無憂無慮的活着。水溶也歡喜得緊!」
二人正說着,只見一個小丫頭子來道:「外頭林管家等着呢,說是老爺有請王爺呢!」
水溶雖很不舍,卻也只得別了黛玉,向留雲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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