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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蟬痛得眼前發黑,神智倒還是清醒的,一瞬間心裏閃過許多念頭:茶山後面怎麼會有這樣凶神惡煞的東西!?阿芒知不知道?它要做什麼?衝着自己來的嗎?
……妖龍?最初的驚異過後,不及細想,雲紅.袖倒提起那支半途折來的茶枝,五指虛張,而後握攏,極為利落的自枝條上抹過。
眼看那妖龍的利爪就要刺入青蟬肩胛,雲紅.袖葉片脫手,如數削出!
破空聲就響在青蟬耳旁,葉片如刀,精準而鋒利地刺入妖龍利爪!那妖龍吃痛,下行趨勢一停,凌空轉向雲紅.袖。
雲紅.袖手中只剩一截光禿禿的茶枝。她足尖點地,正要迎向那惡龍,忽又捂住胸口,蹙眉停住。
一人一龍就這麼僵持着。
綠蘿手腳發軟,連滾帶爬趕回雲紅.袖身旁,說話間渾身都在抖:「城主!城主你沒事吧?你大病未愈——」
「閉嘴!」雲紅.袖喝道。
「呵……」
妖龍發出一聲不辨雌雄的嗤笑。
雲紅.袖惱怒道:「放肆!吾乃白鶴城主!」
那妖龍充耳不聞,重新轉向青蟬。青蟬已經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的後背血肉模糊,鮮血瘋涌而出,吃進衣衫,順着紋理一路往下,滴滴答答的,滲進腳下的石子灘里。
起了風,隨風亂舞的散發里,青蟬蒼白着面容看雲紅.袖,雲紅.袖也看着她。
那妖龍動了,無意再節外生枝,抓住青蟬雙肩,扣緊,輕而易舉將她擒入半空。
藕綠色的衣衫已被染紅,青蟬單薄的身體在惡龍的利爪下晃動,仿佛隨時會被折斷。
雲紅.袖捏緊茶枝,目視那妖龍飛遠。
——一道白芒自青蟬身上彈出,向茶山另一頭極為迅速地掠去!
雲紅.袖不假思索點足上行,將那點白芒半途截獲。
眼前已經沒有了妖龍的蹤影。綠蘿驚魂未定,依舊跪坐在雲紅.袖腳下:「城主,青蟬她……」
雲紅袖看着方才截獲的東西,那是一隻小小的紙鶴,染了青蟬的血,正在她手中劇烈掙扎。
此時風聲愈緊,天色陰沉,或許大雨將至。
雲紅.袖收起紙鶴。喉間泛甜,有氣血上涌,她背過身,將血沫不動聲色地咽了下去。
緩緩坐進輪椅,雲紅.袖面色平靜地看着眼前那汪湖水。水燈還未飄遠,光芒尤在,浮浮沉沉。
心裏默念寥寥幾個數,不出她所料,前一瞬那襲白衣仿佛還在山腰,轉眼間便已到了湖邊。
雲紅袖:「姜大人。」
姜無憂四下不見青蟬,空氣中又遍佈她鮮血的氣息,目光驟寒:「青蟬何在?」
雲紅.袖慢悠悠轉向她:「姜大人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姜無憂逼視了雲紅.袖:「我以為你不會如此愚蠢!」
雲紅.袖看姜無憂動怒,那臉色竟是從未有過的生動。一時眼睛刺痛,便存心給對方添堵:「愚蠢又如何?」
雲紅.袖話語方落地,姜無憂上前一步,步伐間整個人如出鞘利劍,寒芒刺骨。綠蘿幾乎被她散發出的凌厲之氣割傷,慌忙解釋道:「姜大人!不是那樣,你誤會城主了!是妖龍!是妖龍傷了青蟬!城主大病未愈,不是那妖龍的對手,否則青蟬又怎會被那妖龍抓走?」
姜無憂恨極反笑:「哦?是麼,妖龍?」
阿芒是與姜無憂一道過來的,此時他衝上前,不能置信道:「你們方才說抓走青蟬的是……妖龍?」
雲紅.袖不屑於回答,綠蘿卻急於替主子洗清嫌疑,立即點頭道:「是,黑色妖龍!城主摘葉飛花傷了它一爪,卻還是沒能救下青蟬!」
阿芒後背一僵,頃刻間血色從臉上褪盡,姜無憂見狀不對:「可是想起什麼?」
綠蘿醍醐灌頂,指着阿芒怒斥:「這是在你的茶場,難道這裏有妖龍出沒你原本就知情!?半魚!你好大的膽子!若是傷到城主一分一毫,你們半魚一族該當何罪!?」
阿芒看着姜無憂,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綁在城門的兇犯頭顱無故失蹤,我不在意;昨夜有物窺探,我也不去深究——是我害了青蟬!是我害了她!哪怕我有一分的細心,青蟬今日便不會遭此大難!」
綠蘿一聽,這與自己設想似乎相隔甚遠:「你說此事與那兇犯有關聯?」
「我就不該去抓那兇犯!那與我何干呢!」阿芒握緊雙拳,懊悔、憤恨地直跺腳,「那屋子地上有爪痕,角落裏甚至遺留有黑色鱗片,我竟大意至此!那兇犯在飼妖龍!他在用人心飼養妖龍!」
阿芒說着拔足狂奔,姜無憂看穿他心思,攔了他前路:「原先的棲所被搗破,那妖龍不可能還在原處坐以待斃。」
阿芒恨自己連累了青蟬,又怨姜無憂擋住去路,啞着嗓子吼道:「我要去找青蟬!那妖龍與我結下血海深仇,還不知會怎樣報復到青蟬身上!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找到她!」
雲紅.袖聽了,嗤之以鼻:「天地茫茫,你上哪兒找?就算走運被你找着了,憑你的斤兩,也未必是那妖龍的對手吧?」
阿芒被這一通嘲諷,發漲的頭腦冷靜下來,看向姜無憂,欲言又止。
雲紅.袖又是一聲嗤笑。
姜無憂想到青蟬不久前還在自己懷中安睡,如今卻生死不明。她閉了閉眼,又睜開,走到雲紅.袖對面,道:「將紙鶴給我。」
像是受到召喚,染血的紙鶴在雲紅.袖袖中奮力撲動。
雲紅.袖靠着椅背沖姜無憂冷笑:「你當真寶貝青蟬,時時看護尤不夠。這紙符給了她,原本是用來提防誰的?我麼?我便讓它化作齏粉,你又能耐我何!?」
姜無憂的口吻平靜而鎮定:「不必試探。你的要求,我滿足你便是。」
阿芒聽這二人對話,有些不合時宜地怔忪。頭頂烏雲翻湧,天色急劇變化,倏忽間,有猩紅雷電閃過。
姜無憂嘴唇動了,雷聲陣陣轟然而下。阿芒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麼,只見雲紅.袖眉頭蹙起,略一思索,放出了袖中紙鶴。
紙鶴一朝得到自由,展開雙翅騰向半空,身上沾染的鮮血似有線引,目標明確地朝着遠方飛去。姜無憂對阿芒說了個「走」,下一刻便已經只剩了影子。
雲紅.袖依舊坐在輪椅上,綠蘿看暴雨就要落下,婉言勸道:「城主,奴婢推您回去吧。」
雲紅.袖仿若未聞,只突兀地說了句:「水神當真靈驗。」
她說這話時低着頭,綠蘿看不清她表情。靈驗?確實是靈驗,姜大人許諾永世不再踏足白鶴城,這不可謂不是好消息。
——只是城主看上去,為何並不高興呢?
「城主,您是遺憾沒能藉助姜大人之力去對付姬大人嗎?」綠蘿自認對自家主子很有幾分了解:「姜大人主動讓步,已是如今最好的局面,若真把她逼急了,還不知她會做出什麼事來。再說哪怕她應承助您對付姬大人,又焉知她日後沒有異心,不會變成第二個姬蓮生?依奴婢愚見,這等危險的人物,既然殺不了,又拿捏不住,還是遠遠打發了好。」
雲紅.袖聽完,直直盯着綠蘿,問:「她的命是素圖救的,這個城主之位原本也是素圖的,她難道不應該替素圖守好這江山?」
說着,一聲冷笑:「為了青蟬,就這麼放棄了。……青蟬究竟哪裏好?她連給素圖提鞋都不配!」
當局者迷,綠蘿這個旁觀者嘆道:「城主,您是您,素圖大人是素圖大人,這個江山,如今是您的啊。既然青蟬入了姜大人的眼,您又何必鑽牛角尖,拿她去與素圖大人相比呢?」
雲紅.袖搖頭:「她既然願意重新回到白鶴城,無外兩個目的,要麼守,要麼奪。眼下她還什麼都沒做,就這麼輕易放棄了?為了那個微不足道的外人?」
「……」綠蘿又覺得自己並不了解城主了,姜無憂放棄難道不是件值得慶賀的好事嗎?為何一直糾結於此?
雲紅.袖迎着湖面吹來的濕氣,靜了靜,轉頭問綠蘿:「我的湯藥經過幾人之手?」
她的話題轉變太快,綠蘿愣了會,回道:「藥方是幾位大人合擬,鍾老親自抓的藥,自他將藥交於奴婢,往後之事皆奴婢親為,不假他人之手。」
雲紅.袖:「扭去十三門,讓祝音撬開他的嘴。」
綠蘿:「???」
雲紅.袖:「但凡膳食、薰香、日常用具,一應經手之人通通拿住。」
綠蘿摸不着頭腦:「城主?」
看她愚蠢的模樣,雲紅.袖提起枝條就抽:「若非剛才提氣,我竟不知修為已散得七七八八!不然何至於受那妖龍譏笑?你整日伺候我,竟一點端倪沒發現?」
綠蘿嚇得魂飛魄散,行動先於意識,等反應過來,人已跪在地上求饒許久——可是城主並沒有懷疑她。
想到城主如今處境,她頓時說不出的心酸。
青蟬四肢百骸都在痛,一時清醒,一時模糊。後來被妖龍丟在地上,她痛得幾近於麻木,以至所有感官都封閉了。也不知渾渾噩噩過了多久,耳邊終於能聽到一點斷斷續續的聲音,哭聲,雨聲,還有鱗片掃過石子的聲音……
青蟬勉強睜眼,眼眸上好似蒙塵,視線範圍內所瞧見的東西帶着重影在晃動,晃着晃着,轉為清晰。
青蟬腦子裏嗡的一聲,寒毛倒立!
與她僅僅隔開一指距離,有個開始*的男子頭顱,眼鼻下有蜿蜒血痕,襯着灰白青紫的面孔,詭異又恐怖。
青蟬驟然見到,嚇出一身冷汗!屍臭無孔不入,青蟬想到自己如今的呼吸都灑在那腐爛的頭顱之上,胃裏更是翻江倒海。
這裏光線晦暗,應該是哪一處空曠的洞穴,身下十分潮濕。青蟬努力不去看那頭顱,目光往斜上方,便見角落裏縮着幾團人影,瑟瑟發着抖,哭聲就從那裏傳過來。
還有人?被妖龍抓來這裏的不止自己一個嗎?
眼角餘光瞥見妖龍的黑色身影。它被雲紅.袖傷到前爪,鮮血汩汩,每步走來都是跛的。
可是它並不介意,反而志得意滿:「看到了嗎?你那兄長的傑作!若非我正在化形無暇他顧,他又豈能得逞?嗬,你說我該如何在你身上報復過來?……啊,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太快。慢慢折磨你,一寸一寸地吃掉你,再去與你那兄長算總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