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一道閃電,霹靂而下,嘩啦一聲,緊接着,便是磅礴的大雨,豆大般的雨點猶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來,一聲刺耳的雷鳴之後,只留下滿室的靜寂。
「快,病人肝臟部分大出血,拿紗布止血!」
「快,棉簽,棉簽在哪裏!」
「血快要止不住了,A型血呢!快去血庫找A型血!」
每一道聲音都像是生命的交響曲,震盪在在場的每一個人耳邊,穿着白色護士裝的護士們都屏息站在了一排,一動不動的凝視着為首的執刀的醫生。
誰都不知道,究竟躺在這手術床上的,是怎樣的一個人,竟然會讓全醫院上下,位高權重的龔醫生,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似乎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深思熟慮。
「蘇筱易!」寂靜之中,驀然的傳出了熟悉的聲音。
站在高挑的護士中,顯得並不出眾的女人猛地抬頭,似乎是被這麼高亢的聲音給震驚住了,遲疑了半響之後,立馬反應了過來,「我在!」
「站在我的旁邊…」
低頭凝視着什麼的男人,依然正專心的比劃着自己手中的手術刀,而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小女人臉上流露出來的詫異的神情。
在那些女護士半是妒忌的目光中,磨磨蹭蹭的挪到了手術床邊。
「看我是如何縫合傷口的,將這個當成是臨床試驗…」霍然的男音像是漣漪一樣的在心口盪開,她的臉,唰的就紅了一分。
「可是那應該是手術醫師的事情…」她絞盡腦汁的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
對於她來說,站在他的身邊就已經是一種無形中的壓力了,而她也清楚的明白,此時此刻,自己所站着的位置,是旁邊的那些護士一直夢寐以求的。
可是龔長豐不會不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血光了。
是,沒錯,雖然蘇筱易學的是護理學,卻從大學開始就害怕見血,所以每次的手術,她也只是站得遠遠的看着。
龔長豐的眼睛微微抬起,晦暗不明的眸光掃向她,「所以你只心甘情願的做一名普通的護士麼!」
男人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看不清楚,那面罩之下的唇,會抿的有多緊。
看她猶豫,龔長豐的眼眸,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一名女子,她緊咬着自己的唇,狹長的鳳目眯了起來,不知道正在為什麼事情而感到擔憂。
「海清…」
「等一下。」不等他的話說完,她便已然打斷,暗淡的燈光下,只看見女人略微慘澹的臉色。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目光轉移到了手術光下那平躺着的身體,以及蒼白無力的臉頰,抽出了一把手術刀遞給龔長豐。
「我會仔細的看着的…你來!」
不知是因為賭氣,還是因為不甘心,至少,她不想要輸給這個叫做姚海清的女人,她不相信,姚海清可以做到的事情,她卻做不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心也一直都懸在半空,直到看見龔長豐手中的針夾着最後的一道線從床上男子的胸口處穿過,打了一個柔順的結之後,才終於吐出了一口氣來。
而她的大腦還處於極度缺氧的狀態,尤其是看見龔長豐手上大片的血色。
手術還算是圓滿,龔長豐帶着幾名護士一起推着手術床一同出去,她卻留在手術室內,默默的整理着所有的工具。
哐當…什麼東西清脆的掉落在了她的腳邊。
蘇筱易彎下腰,正想着要去撿起來的時候,一隻冰涼的手指已經從她的手背上划過,將她掉落在地的鉗子給撿了起來。
「身為一名合格的護士,這就是你的命,你連這個,都能夠弄掉,嗯?「高亢的女音划過她的耳膜,已經站直了身子的女人,正晃着手中的鉗子,略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你…「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長豐會選擇你,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我是長豐的女朋友,而你…蘇筱易,早已經被淘汰了。「姚海清的聲音沉了下來,修長的腿朝着她的方向邁了一步。
「蘇筱易,我能不能拜託你,不要再去打擾長豐了?像是他那樣優越的男孩子,根本不是你這樣一個平凡的女人可以覬覦的,我不去計較你之前追過他,但是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他,行不行啊!「
姚海清雙手捏住了她的雙肩,晃得她只感覺自己的大腦中,那些繁雜的思緒再度的涌了上來。
「蘇筱易,你知不知道啊,你真的很煩人,不僅僅是我這樣覺得,龔長豐也是這樣覺得的!「
輕易的一句話,粉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往昔的場景一幕又一幕的湧上自己的大腦,她幾乎想也不想,兩手霍然抬起,用力的掙脫開了姚海清的束縛。
「夠了!」這是第一次,她的眼中燃燒起了怒火。
姚海清似乎是被她的模樣給嚇住了,嘴巴蠕動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咬着自己的唇,點了點頭,「是,我承認,我是喜歡過龔醫生,可是那又怎麼樣?誰沒有過去?姚海清,天天揪着別人的小尾巴,你就不覺得難受麼!如果你是存心的想要在我面前秀恩愛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根本就沒有那個必要!「
女人一邊說着,一邊用力的抽抽着自己的鼻子,所有委屈的淚水似乎都要噴薄而出了,卻又偏偏悉數被她給收了回來。
強烈的心理鬥爭了之後,再姚海清嗔目結舌之下,挪動了自己的腳步,毅然決然的朝着手術室的大門走去。
「對了。」走了幾步之後,又慢慢的停了下來,卻並沒有回頭,「如果你真的很愛龔醫生的話,就請不要再和你的舊情人見面了,紙是包不住火的!」
說完了這些話之後,只覺得心裏異常的輕鬆,未等身後再傳出任何的聲響,她已經快步的朝着門口走去。
等着前方沒有人影了,姚海清的臉上,才漸漸的流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纖長的十指慢慢的握緊了起來,雙肩不由得顫了一下。
該死的!蘇筱易居然會知道這件事情!
脫離了生命危險的病人,幾乎剛出手術室便被送入了全醫院最奢華的特護病房,里三層外三層,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綠衣軍裝的男人,各個英姿煞爽。
而主治醫師的辦公室,更是匯集了醫院上下最頂級的醫生,紛紛的討論着後期的治療要事。
「這鐵定是一個不好的差事,你看看這場面隆重的,萬一出了什麼差池,我可擔待不起…」一聲輕嗤從某一個角落中傳出。
她剛剛洗完了手,雙腳卻不由得慢了下來,耳朵情不自禁的豎了起來,想要聽的更加的清楚一些。
「可不是嘛,十有八九是軍中的某一個有名望的公子哥,這些人可都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可不是一般的難伺候,就算是近距離的接觸富二代,我也不想要冒着這樣的風險…」
幾名護士你一句我一句的便議論了開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嫌棄,而蘇筱易總算明白了大家心中所想。
目光頓了頓,遲疑的轉向了那人群聚集的某一處,瞳孔漸漸的縮緊,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
雪白的牆壁,暗黃色的窗簾,還有佈置的整齊的書架,這一如龔長豐素來的風格,簡潔明了。
而壓抑到極致的氛圍中,她的目光幾乎都不敢朝着別處看去,只儘可能的將自己的呼吸聲降低,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端坐在黑色沙發上的男人,交疊着自己的雙腿,一身素白色的服裝只增添了他的英氣,前額處幾綹髮絲垂下,雙目一動不動的凝視着自己雙手攤開來的醫學雜誌上。
「我說…我要去照顧那個特護病人。」她低吟出聲,垂着腦袋,並不敢抬頭看對方。
啪的一聲,雜誌合上,巨大的陰影朝着她的方向籠罩而來,襯得她的身材更加的嬌小可人。
「筱易,這件事情,你做不來的,我會找別的人去做這件事,也會分配新的任務給你,不要鬧了,好麼?」他的聲音軟了下來,高大的身子近距離的站在她的面前。
剛想要抬手,她卻忽的後退了幾步,與他抬起來的手指,剛好擦過。
「龔醫生,在你的眼中,為什麼別人做得來的事情,我卻做不來呢?我比別人少什麼麼?你不要總是低估我的能力好麼?照顧病人,本就是我們護士的職責,我主動的提出來,你應該感到開心不是麼?」
龔醫生!三個字,成功的擊垮了他心底所有的防線,曾經那個天天跟在他身後跑着鬧着叫着她學長的小女人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只是她的漠然。
心,竟然沒來由的痛了一下!
「筱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那我問你,如果我不去,你還能找到更好的人選麼?在這裏,還有別的護士願意去麼?龔醫生,其實你根本就找不到別人了不是麼?為什麼不讓我試一試?」她迫不及待的打斷了他的話,抬起了炯炯的雙目。
看他的唇一點一點的抿起,劃出一個上揚的弧度來,她不由得別開了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