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不知道皇帝嘴裏的那個「她」究竟是誰,只是知道這個人肯定不是自己,不過沒關係,反正自己心裏的那個人也不是他。
曾經她也跟所有的懷春少女一樣,奢望能有一個與自己相濡以沫的人相伴終生。
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便忘了呼吸了,深信自己一直盼望的那個人就是他,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他都好像沒有看到她一般,可是她一直都不死心,直到父親打算將她送進宮裏,她去找他商量,他只用兩個字便回了她:「也好!」
進宮伴駕,她即是負氣而來,也是無奈之選,可是進了宮之後,她才知道什麼叫相思成灰。
在宮中她從不爭寵,也不主動承歡,只是默默的承受着不得不承受的一切,每天所盼的只是能有他隻字片語的消息。
「愛妃在想什麼?」皇帝的話打斷了蘭妃的思緒。
她默默承受着皇帝的雙手在她身上的遊走,紅着臉不好意思的一笑,道:「陛下今日寵幸了臣妾,估計明天其他姐妹便會來蘭兒這裏取經呢!」
皇帝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臉上的笑容瞬間便消失了,「你怕了!你怕自己會成為眾矢之的。」
蘭妃沒有因為皇帝的陡然變色而主動去承歡,只是臉上依然掛着笑,輕聲道:「若說臣妾有什麼怕的,臣妾所怕的只是皇上本就日理萬機還要為這些小事煩心!」
皇帝不由的嘆了口氣,或許蘭妃真的沒有像雲衫那樣愛過自己,可是不可否認。她是個很貼心的女人,若他是普通人,能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也就夠了,可是他不是。
他的身份讓他對自己的現在不滿。
他是皇帝。本可以擁有自己所想擁有的一切,可是現在他在感情上卻一無所獲,連自己喜歡的女人也無法留在身邊,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你是最貼心的,好吧,朕去雲貴嬪的宮裏休息。你早點睡吧!」皇帝說完放開了蘭妃,朝門外走去。
皇帝還沒有走到門口,蘭妃輕聲喊了句:「陛下!」
皇帝停住了腳步,沒有迴轉身,只是微微的側了一下頭,「愛妃還有其他事嗎?」
蘭妃朝着皇帝走了幾步,在距離他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輕聲道:「若陛下再遇到什麼心煩的事情,不防多到蘭兒這裏坐坐,蘭兒所不能為陛下排憂解難。陛下在蘭兒這裏得以將心中的苦悶發泄出來也是好的。」
她的聲音低低的,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不過字字句句傳到皇帝的耳中,卻令他感受到了蘭妃對他那種欲近欲疏的矛盾和糾結,不由得嘴角一揚,道:「好。若朕再有什麼煩心事便來與蘭兒說!」
這次他稱她為「蘭兒」而不是愛妃。
「蘭兒恭送陛下!」蘭妃將皇帝送出院門,看着他的身影遠去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才轉回房間。
她看了一眼皇帝剩下的半杯茶,端起來一飲而盡,仰頭的瞬間,眼淚也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站在她身後的宮人是她從家裏帶來的,見狀待要攔住,卻沒有來得及,值得勸道:「娘娘還是要為自己打算才是,不要老是這樣作踐自己的身子,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蘭妃苦笑一下:「以後。綺兒真會說笑,我哪還有什麼以後,在我答應父親來宮裏的時候,我便沒有未來了,你不用管我。去睡吧!」
綺兒始終不放心,站在蘭妃的身後,淒聲道:「那奴婢不說話,在這裏陪娘娘,娘娘若是有什麼吩咐便使喚綺兒。」
蘭妃知道綺兒是怕她想不開,她現在還不會結束自己,因為他的事情還沒有完,他還需要她。
********************
林五娘快馬加鞭的回到了邵州,可是等了幾天卻沒有了楚天承的消息。
現在她有些後悔了,不該答應楚天承分開走的主意,應該始終跟他在一起的。
現在她不知道該怎麼聯繫他了。
只能命人去聯繫蘭妃的娘家江參政家!
這一來一回便又是好些時間。
所以這些天林五娘的心情糟糕透頂。
「主子,上一次劫咱們的貨物的人送信來了。」春寒走進林五娘房間,見到林五娘正歪在美人榻上,一臉的愁眉苦臉,本不想打擾她,可是來送信的人說,那些人一定要見到正主,不然還會劫他們的貨,事關重大,她不得不冒着惹怒林五娘的風險進來了。
林五娘被春寒的聲音打斷了思路,看了她一眼,道:「這些事你們處理就好了,不用來報我,我現在沒心思管這些事。」
「信,奴婢已經看過了,感覺事關重大才來打擾主子的,」說着小心的將信雙手捧到了林五娘的跟前。
林五娘雖然i心煩,可是她從來都不會將自己的煩惱轉嫁到下面的人身上,一見春寒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的笑了,將信拿在手裏打開細細的看了,問道:「上一次,他們給了我們多少貨款!」
春寒回道:「等價的,我們倒是沒有吃虧!這件事奴婢曾經跟主子說過,主子難道忘記了?」
她看到林五娘剛才笑了,也便沒有像剛開始的時候那樣緊張和害怕了,說話也隨便了些。
林五娘一敲自己的腦袋,道:「我這些天心不在肝上呢,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她說道這裏,不無疑惑的道:「你說那些人不為了賺便宜,為什麼要截了我們的貨。」
春寒笑道:「若是非要找一個理由的話,那便是為了讓我們多賺點便宜,其實上次的事情,我們是賺了,因為我們的貨物被劫一事已經上奏朝廷,朝廷的那一份我們自然是免了,不用再上交,可是這劫匪是給的我們全款,所以我們是等於賺了。」
林五娘這些天心裏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楚天承的事情,對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今日聽春寒說起此事,心裏不由的更加疑惑。
她再次拿起剛才的信,細細的讀了一下,道:「好吧,我明天就去會會他們,看到底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可是,」春寒聽了林五娘的話以後,不由的有些擔心,「可是他們說只見主子一人,萬一有什麼危險怎麼辦?」
林五娘站起身,笑道:「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他們約見的地方在醇啟酒樓,這裏是鬧市區,到時候你與春容、茯苓跟我一起去,你們在外面守着,我自己進去,應該就不會出現什麼危險,他們對我一個寡居之人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因為能用的上這些貨物的人,必定也不是一般的山野土匪。」
春寒似乎還是不是很放心,林五娘笑了笑道:「沒事,去忙其他的事情吧!」
春寒見林五娘注意已定,也只好出去了。
林五娘看着桌上的信,不由得笑了,自言自語道:「我開始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呢,笨呢!」說着敲了敲自己的頭。
第二天一大早,林五娘特意梳了一個同心髻,只簡單的綰了一隻玉蘭點翠步搖,換上一件錦繡雙蝶鈿花衫,下面是淡藍色碎花百褶如意裙,一身的素然淡雅,外面罩了一個淺紫色羽紗面薄氅便帶着茯苓等人出了門。
到了醇啟酒樓,林五娘讓其他人都在外面守候,獨自走進了酒樓。
一進門,她便將頭上帶着的幕離摘掉了,露出了絕世姿容,她的本來面目就極好,經過一番精心打扮之後,更如下凡的仙子一般,一下便吸引了所有在場的人。
店小二在一陣愣怔之後,顛顛的跑了過來,笑眯眯道:「小娘子,樓上還有雅間,小的帶你去。」
林五娘沒有跟店小二上樓,而是在樓下的大廳找了一個座位便坐下了,輕聲一笑道:「我約了人,在此等候就是,不必上樓。」
店小二一聽,趕緊笑道:「是是是,那小的給你上茶!您想想要吃點什麼菜,我順便去告訴廚房,先給您準備着!」
「就先上壺茶吧!其他的等會兒再說。」林五娘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讓人聽了不由的身心愉悅,店小二點頭哈腰的下去了,不一會兒便端上了一壺茶:「小娘子,這是今年上好的觀音王,您慢用,要是有什麼的需要的可以隨時喊我。」
林五娘優雅的點頭一笑:「好!多謝!」
這時坐在大廳里的人哪還有心情吃飯,都眼睛都偷偷的往這邊瞄,只是沒過多久美人便被一直幕離擋住了。
「出來為什麼不帶好幕離,跟我上樓!」林五娘只聽聲音便知道是誰。
心裏不由得又是欣喜又是生氣,傲嬌的道:「我是出來與人碰面的,帶着幕離顯得多沒誠意,尤其與我碰面的還是劫匪。」林五娘故意死死咬了咬「劫匪」兩個字,身體卻一動沒動,依然坐在位子上。
「喂!幹嘛!」林五娘已經被人牽着手拽了起來。
「知道是跟劫匪街面還打扮成這樣出來,是不是想讓劫匪連你了劫了去!」
聽着熟悉的聲音,林五娘忍不住抿嘴笑了,「正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