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王府,非常難得的聚集了一批人。
大花廳里酒席擺着,卻沒人動筷子。鄭王自斟了一杯酒,淺淺地喝着,眼睛卻掃到坐在他下首的夏關山身上。
夏關山,虎嘯國征遠將軍。是軍人世家夏家碩果僅存的嫡子。夏家祖訓不納妾,所有的孩子不論男女都要參軍。
看着一身軟甲筆挺地坐在椅子上的夏將軍,鄭王沒來由的一陣頭疼。
他們應該算是同一批出來的畢業生。當年鳳雅學院風頭正健,不光是他們這些皇親國戚,三品以上大臣家的孩子也都統統塞進去。用先帝的話來說,就是從小培養感情。
培養你妹的感情啊!!!說到這個鄭王就滿臉淚。當年他接着他娘的光進了鳳雅學院,第一天就被項大學士的閨女抽了個滿臉桃花開。他一輩子都記得。
打那之後他看見項藤蘭都是繞着走。天知道要什麼樣的男人才敢娶這個婆娘。
那時候的孩子還算是純淨。若不摻和了爭儲這檔子事,基本上都是團結友愛的。
瞄了一眼劍眉緊皺的夏關山。當年被抽的人還有他……
誰知道特麼這小子就娶了項藤蘭啊!!!鄭王嘆了口氣。
「謹之,不是本王說你,你怎麼可能養了這麼多年都沒懷疑過呢?」夏關山的字是謹之,鄭王從來都是直呼他的字。
夏關山鷹眼一掃:「蘭兒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啊。」
雖然夏家家訓無論男孩女孩都要進軍營。可這絲毫不妨礙家裏出來個讀書人啊。想他家夏二公子六藝精通,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小小年紀就將學堂教的東西吃得透透的還能倒背如流。
對於軍人世家來說應該算是鐵樹開花一樣。自從項藤蘭過身之後,只有一家三口的夏將軍格外注重兩個兒子的蓬勃成長。
本來是好好的一家人,尼瑪竟然在抓姦細的時候審出了這麼大一個秘密。
足足花了三天的時間來消化這件事,確認再確認,逼問再逼問。夏將軍還是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兩個兒子,而是直接找了左右兩相想辦法。
雖然軍權在他手上,可是明面軍隊隸屬左相,暗中白虎營隸屬右相。這種事他一個人實在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怎麼解決。原本問人家的意見也是秉着旁觀者清的態度。
結果左相張嘴就問孩子當初出生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事無巨細問了個乾淨。在看過了所有資料之後,越傾城淡淡地扔了一句你去當地查查吧,說不定有收穫。
夏關山因為這句話直接帶了一個軍殺了過來。
季貴人對於這種事好奇心不甚,只跟夏關山要了那個奸細回去玩。剩下的就吩咐了冷老爺子協助。於是十五同學就不幸中招,跟着出任務了。
夏關山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後腳察覺到事情不對的大兒子就跑去問左右兩相事情的真相。秉持着不是自己家的事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好習慣,季貴人毫無壓力地把這件事抖摟給夏雷霆同學了。
頓時上火的夏雷霆同學去白虎營要了個人就緊跟親爹步伐追過去了。
冷老爺子對於一個個都跑來白虎營接人的上級領導表示掙扎無能,值得派了小七跟着。
在夏唯雅和十五快要接近縣城的時候。夏雷霆同學帶着小七剛剛殺到清風山。
鄭王已經通知了十五,人一接回來直接帶到鄭王府來哪兒也不用去。另外……他瞟了一眼坐在下面的花容和范思哲。反正成年的都叫來了。其他人就沒必要通知了。
天知道範思哲這會兒恨不得直接死在椅子上。他只是得到了來赴宴的通知,其他什麼消息都不知道。大夫人因為這個還要求他帶着兒子一起來。范思哲自己都七上八下的怎麼可能帶個拖油瓶。
義正言辭地斥責了大夫人腦殘的行為,范大人穿的正經到不行的才來赴宴。誰知到了門口就看見了同樣衣着得體的花容。然後就看見了鄭王府那裏三層外三層的重兵。
范思哲當時腦中一片空白,心裏只念叨着:尼瑪能不能不進去啊!!!
這會兒坐在桌子上,對着滿桌的山珍海味范思哲嘴裏全是腊味,看什麼都沒食慾。
鄭王什麼都不說,坐在對面的那個人是當朝征遠將軍,坐在旁邊的又是曾經夏關山的副手花容。就他一個文官,壓力山大啊。
「那孩子,曾經落馬過?」突然,夏關山低沉着嗓音問道。
坐在他對面的范思哲腦子短路了兩三秒才意識到這句話竟然是問他的。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愣住了。
反而是他身邊的花容反應極快,來之前就隱約猜到緣由,進門見到夏關山一臉鐵青更是確定了他之前的猜想。
「確實是落過馬,5歲的時候。還好沒什麼大礙。」
范思哲腦子重啟了,若說5歲時候落馬的人除了他那個女扮男裝的兒子再無他人了。
難道又是那丫頭惹出來什麼事了?頓時火氣頂到了頭。范思哲眉頭緊擰。都離開家了還不消停。
霍地站起身,朝着夏關山抱拳一禮:「倘若是小女得罪了將軍,下官在這兒替她賠不是。還望將軍海涵。」
鄭王※夏關山※花容:……???
鄭王微微愣了一下便低頭笑了起來。花容直接扶額了,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夏關山則是突然變了臉色。直接扯起坐在一邊的鄭王。
「女兒?!是女兒?!」
范思哲聽見夏關山這樣說直接就歪樓了,頓時滿頭冷汗硬着頭皮繼續低頭:「不錯,小女自小當做男兒養大,穿男裝……常有。」
這回連花容都忍不住了,朗聲大笑起來。
范思哲愣愣地看着花容,又看了看絲毫不理會他仍舊扯着鄭王不放手的夏關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尼瑪死活給個動靜啊喂!
正鬧騰着,外面來報說十五已經將人帶來了。
桌上頓時就安靜了。夏關山連忙鬆開了鄭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更加端正地坐好。
鄭王被他拉扯的差點斷氣,這會兒正打算看熱鬧,笑眯眯地吩咐把人帶進來。
范思哲估計是全桌最緊張的了,剛要再張嘴說話卻被花容一把扯回座位上。
夏唯雅從進門開始就滿腦子問號。話說夏將軍……你要來找孩子帶這麼多人真的合適麼?
萬一孩子嚇着了不跟你回去該怎麼辦?
十五則是一臉糾結地帶着她直接往大花廳走。馬上就要接近真相了。那種心跳如雷的感覺輕易不常有的。
毫無壓力的夏唯雅淡然地跟着他往裏面走。她不是沒來過鄭王府。看着路是往花廳走,估計鄭王全家這會兒正吃飯呢。去偏廳等着也是應該的。
誰知前腳一跨進花廳門檻,抬頭就看見神色各異的四個中年大叔。臥槽,這什麼情況?
夏唯雅愣了一下的功夫就被十五拉進了門。
鄭王她認識,這會兒正一臉壞笑地看着她。親爹她也認識,這會兒正一臉殺人滅口的表情看着她。花爸爸她也認識,這會兒正一臉探究的表情看着她。唯一一個不認識的……額,面部表情太複雜了,她形容不出來。
雖然發愣,禮數還是周全的。夏唯雅恭敬地朝着鄭王跪下行禮。
「不知殿下召了無邪前來意欲何為。」夏唯雅沒起身,跪坐在地上抬頭看着鄭王。
「你叫無邪?」鄭王沒出聲,旁邊的中年大叔就開口問道。
夏唯雅看了看她,額……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大將軍?額……長得……還蠻不錯的嘛!
對於中年美大叔天生沒什麼抵抗力,夏唯雅笑眯眯地看着人家點點頭。
范爹這會兒都要暈過去了。若不是花容死死按着他,這會兒他已經衝過去一巴掌將這逆女扇飛了。
鄭王看了看夏唯雅笑眯眯的表情,輕咳一聲:「看着眼熟麼?」
夏唯雅迷茫地看着那位大叔一臉在兩三秒就淚流滿面的激動表情搖了搖頭。
鄭王點點頭,轉過臉去看着真的激動的快哭了的夏關山:「看看她那雙眼睛。比滴血認親可靠譜多了。」
夏唯雅一愣,腦子裏閃電般閃過一絲念頭。頓時睜大了眼睛。等一下,尼瑪難道她真的不是范思哲親生的?!
還是……我擦,這位大將軍帶了綠帽子?!額,不對啊,就範爹那點小膽子,借他十個他都不敢招惹人家將軍的老婆吧……
「你知道我是誰麼?」中年大叔顯然自控能力不是一般。夏唯雅胡思亂想的時候已經整理好了心情。這會兒正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對於這種場景,夏唯雅電視上也沒少看。一般的妞兒這會兒不是疑惑地回望就是一臉不可置信地抱着頭尖叫怎麼可能。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也不是那個墜馬身故的小丫頭。所以夏唯雅莫名地浮現了一個類似於冷笑的表情。淡淡地看了那位中年大叔一眼。
「我,該認識你麼?」
一直觀察着夏唯雅的鄭王一愣。這個表情,正是當年項藤蘭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表情。那時候他年紀尚小,仗着自己是公主的兒子也橫行霸道了一陣子。剛進學院的時候因為被項藤蘭擦身撞了一下,就氣急敗壞地指着人家鼻子問人家知不知道他是誰。
而當年的項藤蘭,就是以這種近似冷笑般的眼神看着他,問出了這句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