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跳了跳,兩人沉默地對視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主子,門口有動靜了。」蓮生的聲音從窗邊傳來,帶着些許焦急。
夏無邪一愣,一腳將季貴人踹開。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身而起衝到了窗邊一把推開窗子。
「來了多少人?」夏無邪眼中跳躍着隱怒的火焰。
蓮生沉着臉:「預估有1萬人。」
好大的手筆,竟然帶了1萬人的軍隊來逼宮?三皇子你是個有出息的。倒是小瞧了你。
蓮生並沒有繼續說,而是臉色有些難看。夏無邪正在磨牙,見蓮生這個表情,知道他還有後話沒說。
「別跟我說這1萬人都是三頭六臂。」方才蓮生說了預估,那就是說不止這個人數才對。
蓮生臉色有些不自在:「這1萬人都是北疆人。」
夏無邪怔了怔,回身就將地桌給踹了出去。臥槽!三皇子你特麼吃錯藥了是吧?居然敢聯合北疆!
對於外國人,夏無邪從來都是保持着大家都是地球人的態度。即使有過戰爭的疼痛,夏無邪仍然可以保持着寬容的態度去對待外國人。可北疆不一樣。北疆並不是無條件投降並且已經經歷了百年的沉澱安分守己地繼續生活的國家。
夏無邪穿越來的時候一直就當做這是一部言情小說,或許有着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戲份,可完全無傷大雅。但北疆的出現,就仿佛是一根肉刺,一扯開便鮮血淋漓。
無論是蓮生還是季貴人都感覺到夏無邪周身的寒氣,殺氣毫無抑制地擴散開來。
「蓮生,去取華月來。」夏無邪陰沉的聲音仿佛冰刺一般,刺得蓮生臉色一變。
華月是花容留下的那把青龍偃月刀。因為要跟三國名將區別開來,夏無邪專門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華月。
要拿華月,說明夏無邪要出陣。
季貴人起身扯住夏無邪已經冰冷的手腕:「你若不冷靜,誰來指揮三軍。」
夏無邪一把甩開季貴人的手,頭也不回地繼續吩咐:「去前院請父親。由父親率領三軍。我要打頭陣。」
季貴人眉心一跳,一把扯過夏無邪,伸手捏住夏無邪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夏無邪暗金色的眸子裏跳躍着冰冷的怒火。這是季貴人第一次看見。
頓了頓,季貴人沉着臉說道:「這不是你能夠決定的。要等陛下的旨意。」
夏無邪微微抬頭,冷冽地看向季貴人:「北疆、南番,我一個都不會留。」
放了你,你就乖乖地遠遠地過日子。非要湊上來,那就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季貴人緊緊地擰了眉,夏無邪起了殺心。估計北疆和南番會被她給蕩平。他並不像讓她做戰神,他只想要她安穩地生活在他的羽翼下,一輩子不被風吹雨淋。可眼下的情景,卻讓季貴人覺得,想要把夏無邪關在後院裏,是件很難的事。
夏無邪掙脫了季貴人的鉗制。眼神晶亮地回房間換衣服去了。蓮生那邊已經去了前院尋找夏關山了。
季貴人沉吟了一下,腳尖一點飛身朝左相府飛奔而去。
城外,一匹匹戰馬不安地跺着馬蹄。三皇子看着黑乎乎的城門,心中突然有一種波瀾壯闊的感覺。那種仿佛被壓抑了數年終於可以痛快地喘息的感覺。雖然是黑乎乎的一片,卻仿佛能看見朝陽升起。
是的,朝陽升起之時便是他功成名就之時。
「攻城!」高舉的手猛地放下。身後的士兵便策馬朝着城門沖了過去。
與此同時,南門的冉林和北門的易靜天也同時發動了攻勢。唯一的西門,因為靠山,被忽略不計。畢竟就算是逃跑,那個位置也跑不出去多少人。畢竟道路過於崎嶇。
眾人策馬朝着城門奔馳而去。更有步兵扛着長長的梯子緊跟其後。
眼看着城門就在眼前,突然,一道煙火直衝天際。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火把將整個城門樓照了個通透。三皇子心下大驚,攻城準備的如此隱秘,竟然仍然被發現了。
只見原本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一身金絲鎧甲的夏無邪大刀橫在馬上,策馬出了城門。
明明只有一個人,卻仿佛有千軍萬馬壓陣一樣。原本朝着城門衝過去的士兵們都紛紛地勒住了馬。不安地在原地踏步。
三皇子眉心緊擰,夏無邪竟然有如此威懾麼?微微攥拳,他當日見到夏無邪的時候就覺得應該早日除掉這個隱患,只不過當日苦於右相和七皇子而未能得手。現在看來,早在夏無邪回到夏家的時候他就應該動手。
不然也不至於現在多出如此棘手的一個敵人。
「三皇子,別來無恙啊。密林失蹤,萬歲爺惦記的緊,如今看您安好無恙,無邪總算可以交差了。」夏無邪的聲音輕靈婉轉,可聽在三皇子的耳朵里卻仿佛針刺一般。
「夏將軍言重了,如今奸臣當道,本宮正是替天行道清君側除佞臣。夏將軍是國家棟樑,何不投與本宮。」三皇子穩了心神,高聲說道。
夏無邪哈哈大笑了起來:「無邪第一次見到三皇子時便知三皇子非池中之物,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這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架勢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內功運氣,夏無邪的聲音清銳嘹亮,黑夜中格外醒目。瞬間傳遍了整個城門。
三皇子緊緊地捏着韁繩。只覺得手心濕潤一片,指甲已經刺進了皮膚。流血了也渾然感覺不到疼痛。
這個女人,根本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等他繼承大統,定要將她交給北疆碎屍萬段不可。
夏無邪卻不理會三皇子如今是什麼心情,大聲地喊道:「謀朝篡位,三皇子恐怕是鳳羽國的皇子吧?竟得了白皇帝陛下真傳,讓人嘆為觀止啊。」
「來人啊,誅殺夏無邪者,賞萬金!」三皇子只覺得耳朵都在嗡嗡作響,額頭的青筋幾乎要爆開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原本被夏無邪的氣勢所震驚的眾人再一次呼嘯着朝着城門沖了過去。
只見夏無邪抬起手中的長刀,高喊一聲:「虎威軍何在!」
地面微微地顫動着。三皇子的心仿佛被一下子揪了起來。那是什麼?那片仿佛黑色海潮一般撲面而來的是什麼?
虎威軍怎麼會在京城?!
全身黑色鎧甲的虎威軍仿佛餓虎撲狼的架勢從城門蜂擁而出。夏無邪橫刀策馬,沖在最前面。
只見撲向城門的士兵仿佛被燎原大火被海浪撲滅一般,瞬間陷入了被圍剿的困境之中。
三皇子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夏無邪一身金甲仿佛劈波斬浪一般從層層包圍中殺了出來。切瓜砍菜一樣奪走身邊的生命。
那一刻,三皇子忘記了夏無邪是個女子,只仿佛看見猛獸朝着自己沖了過來。咬緊的牙在微微打顫。
「攔住她!攔住她!」三皇子瘋狂地喊道。身後的將士仍然在源源不斷地朝着城門奔涌而去。
黑甲軍卻只是沉默地砍殺着撲上來的士兵。只有叛軍在嘶吼,驚叫。黑色鎧甲的虎威軍始終是沉默的。低着頭,手起刀落,一條條人命就這樣隨之消散。
沒有任何砍空,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夏無邪下了絕殺令。叛軍一人不留。
黑甲軍仿佛感受到了夏無邪冰冷的怒氣,毫不留情地斬殺着。一個不留。
三皇子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人仿佛飛蛾撲火一樣一去不復返,而夏無邪卻似毫無阻礙一般朝着他飛馳而來。
手腳不聽使喚地打顫,三皇子面色雪白,只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倒流回心臟去。全身都在叫囂着逃跑逃跑逃跑逃跑……
夏無邪長刀一橫,寒光閃現。三皇子仿佛被抽了一鞭子一樣,一扯馬頭轉身飛奔。
這不是他能夠戰勝的對手。他的本能這樣告訴他。原以為出其不意便可以獲勝。夏無邪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小女孩罷了。就算是厲害也不過是眾人以訛傳訛。只因為哄的父皇開心才會有那樣的地位。
他從未見過夏無邪真正拿起刀是什麼樣子。那次宮宴上對西陵舞姬,便是唯一的一次見過夏無邪動武。可到底是在皇宮裏,夏無邪未曾見血,只是用了最簡單的手法。
可眼前,絲毫不拿人命當回事的凶神正朝着他奔來。
動物的本能趨勢着三皇子頭也不回地奔馳着。去哪裏?無所謂,只要逃離這個地方,逃離夏無邪就可以了。
身下的馬也仿佛感受到了那凜凜的殺氣,不要命地飛奔着。
耳邊只有呼嘯的冷風,三皇子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除了自己如雷一般的心跳和颳得耳朵生疼的寒風。廝殺聲怒吼聲都已經聽不見了。
快跑,快跑,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只要過了眼前的林子,逃進最近的鎮子,夏無邪就不能再人多的地方動刀了。
三皇子緊緊地咬着牙,扯着韁繩的手已經幾近沒有知覺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要逃進人多的地方。這樣夏無邪就無計可施了。
突然,脖子上一疼,眼前便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