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總在背黑鍋
林文幾個,尤其是因為閉關對炎祈之事僅有耳聞的水婧,難以相信炎祈真的會提出那樣的主意,並和他們一起打埋伏。
畢竟無論如何,炎祈現在看起來是真高冷。
當然,炎祈也同樣低估了隨行同伴的本事。
被各家師父帶着的名門子弟,撇去天賦和修為不說,單論戰鬥經驗,不一定比得過林文這樣在內門自力更生的。
李定引來的兩個練氣期沒勞煩炎祈出劍,連林文都不動手的,黃雀和水婧就一齊出招迎了過去。
弱肉強食,是不變的真理。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水婧都能下手殺人,事實上,三靈根的水婧是所有人里資質最差卻最拼命的一個,硬是在上回外門大比升入內門的。
殺人毀屍滅跡,一連串的事做得嫻熟,還不忘留個憑證好交任務。
李定有點兒得意,他喘了口氣,衝着炎祈笑,「可不能鬆懈了,他們沒回去,過會兒就有人來找。」
&僅如此,來的人會更多,而那一個……」炎祈壓低聲音,他的獵物,大概會在最後出現。
把炎祈放低的嗓音當作是情緒波動過大,黃雀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溫柔一點,「小師叔,他們都是惡人,殺了才是應該的。你不殺人,便會被殺。」
身經百戰的獸人戰士會怕殺人?或許上輩子的這個年紀,他還會有點情緒波動呢。
炎祈不說話,他在下一批劫匪到來時第一個衝出去,猶如鬼魅一樣貼近目標,咔吧一聲擰斷了一個練氣修士的脖子。
黃雀的目光帶上了更多的心疼。
炎祈:「……」
難道師父把他當小孩哄,也是這個想法?不,師父是不一樣的。
楚南澤會覺得徒弟遠離族群可讓人心疼了,卻從不會把他當作心靈上的弱者。
不過經此一事,炎祈再次深刻地認識到了,當小孩可以佔便宜不錯,但是要追人卻不太妙。
正好他也進入了成長期,分分鐘一米八給師父看!
思緒紛飛的同時,炎祈沒忘記把跟着湧上來的凡人廢了手腳丟在一邊。修真者管修真者的事,凡人的事,交由他們自己管就好了。
而眼下最重要的,炎祈手裏的不棄已經發出了嗡嗡的劍鳴——它是那樣渴望與強敵戰鬥。
同林文對視一眼,兩人並肩往西南方向衝去,沒多遠就撞上了山寨里唯一的築基修士錢守,這是他們共同的目標。
兩個練氣巔峰,對上一個築基,將是很辛苦的一場戰鬥,而尋找築基機緣的兩人都很需要這個。
林文率先把符籙脫手而出,風刃疾轉,削向了黑衣之人。
那人面相斯文,卻有一道刀疤橫亘臉上,十分猙獰可怖。他閃身一避,劈手撈向林文,「你們是來送符籙的?可莫要浪費了。」
數十道風刃再次被發出,林文順手還加了個風屬性的術法,便捲起一條風龍,直撲而上。
炎祈抓準時機出劍了,劍上帶着的不是懾人寒氣,而是明火。劍鋒掃過的地方,留下焦黑的灼燒痕跡。
風助火勢,燃起一片火海。
錢守悚然一驚,急忙退避。
火燎去了半邊袍腳,手上又為劍氣所傷,他從未狼狽至此。
一個練氣期,竟已然能發出劍芒了!還有那火……錢守貪婪的目光落在白衣銀髮的少年身上,天賜機緣,怎可不取?
一副四角掛鈴的幡旗出現在錢守身前,隨風搖動,鈴聲隱隱如鬼哭。佈置小符陣的林文一陣恍惚,攻勢就緩了下來。
懾人心魂的法寶?林文的腦子遲鈍地運轉着,那小師叔應當無事,劍修心志之堅,唯佛修可媲美。
炎祈的情況並不好,甚至更糟。好在他還記得緊握不棄劍,手心被硌得生疼,仍抵不過腦袋針扎似的痛苦,還有腦海里不斷迴蕩的聲音——「過來,走過來吧……」
&神在上,不棄才見的血呢。」炎祈的精神一振,咬着牙防範暗藏的殺機。
他完全可以丟出師父給的雷丸,然而,讓他這樣認輸?呵,太小瞧他了,不棄劍,必將在血洗中淬鍊。
操縱幡旗好像很耗心神,錢守繼續引動鈴音,露出詭異的笑來。
連李定三人都解決完麻煩,強撐着靠近了一點,但他們顯然對如今的局面毫無幫助。不過誰手裏沒張底牌,情勢一時不好說了。
或許錢守的幡旗當真對炎祈有極強克製作用,但他低估了炎祈的神識。
神識的磨礪炎祈不曾放鬆,他無視了腦海里嘈雜的聲音,死守清明,一步一步往錢守的方向走過去。
&祈師叔!」水婧急得要命,炎祈不僅是他們之中最強的戰力,還是南澤師叔祖的徒弟,要是出了事……
她和黃雀都有水靈根,當即兩道清泉兜頭砸向炎祈。
白衣被澆得濕透,又迅速被蒸騰乾淨,炎祈抬起頭,雙目赤紅,一步步走向錢守。
而錢守在笑。
水婧覺得打從骨子裏的發冷,他們的敵人居然還在笑。
林文頂住了壓力,慢慢直起身,手裏扣着幾枚符籙。他身上帶了很多,都是自己畫的低級符,他必須做點什麼。
然而炎祈不受任何影響,慢慢靠近奏着奇妙旋律的鈴鐺,靠近了錢守,然後……狠狠地捅了他一劍。
呵呵,特麼敢把他當成狗一樣,勾勾手指就聽話,想的倒好。
炎祈拔出劍的時候還順手攪了攪,煞筆如此,活該被捅腎。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懵逼的,反轉來得太快,有點接受不良。
林文木愣愣地看着這一幕,「小師叔,你沒事啊?」
&好。」炎祈略微蹙起眉峰,不適地搖了搖頭,緊盯住僥倖未死的錢守——他應該直接斬斷這人的頭顱。
不過好歹破了那詭異的術法,炎祈面色冷凝,雙目之中赤色退卻,黑白分明的眼瞳依舊令人驚心,「下一劍,取你的命。」
但是炎祈的下一劍沒有刺在他原定的目標上,重傷的錢守無法很好地躲閃,卻另有辦法。
巨大的犀甲獸衝撞過來,炎祈只能橫劍格擋,劍鋒卡在凶獸堅硬的有如鱗甲的皮膚上,正好給錢守留出了逃跑的時機。
&馭獸宗的叛徒!」林文驚呼出聲,他沒想過這人不是散修,而是宗門出生的正統修士。
正統的御獸修士,是和靈獸簽下契約,共同戰鬥。靈獸要進化出人形是極難的,否則妖修豈不泛濫了?大妖血脈傳承,才是大部分妖修與妖獸的差距所在。
生而神智如幼兒,甚至可化形的,都是大妖之子,而妖獸,得逢天幸,至元嬰化神才有一絲脫去獸身的機會。
再說錢守,他原是馭獸宗弟子,後來卻走了邪路,不僅強行控制了幾頭妖獸,還計劃馭使妖修,用邪法煉製了一面百妖幡。
是的,在他看來,妖修也是獸,非我族類,就只是工具。其實對有野心的人來說,便是同類,也可以利用。
被當作可以驅使的,沒有靈智的獸,對炎祈來說,是極大的侮辱!
野生的妖獸只有戰鬥本能,□□縱的妖獸卻懂得了配合,且不知傷痛。炎祈被四頭犀甲獸圍在中間,相當於一人應對四個練氣修士。
饒是他劍鋒再利,也不免覺得麻煩。
如果錢守只有這點兒手段,炎祈也僅僅只會是有點兒麻煩罷了。
吃了好幾顆丹藥,止住流血卻始終未見傷口癒合,錢守心驚於那妖火的威力,越發希望將炎祈收入囊中。
任務情報中說的是只有一個築基修士,林文才敢接了任務,然而他突然發現,遠處又傳來築基期的威壓,未知的敵人,甚至比錢守更為危險。
&是耗費了我師弟的一條命,才抓到的大傢伙,你們慢慢玩兒吧。」錢守在發現犀甲獸都攔不住炎祈的時候,終於做好了斷尾求存的決定。
相當於築基後期的血鱷,是他叛出師門前,同一個師弟一起去狩來的,當然,狩獵比自己強的妖獸,還需要一點運氣。
比之還能一劍斬下犀甲獸首級的炎祈來,其他四人都狼狽得很,靈力慢慢耗盡已經夠折磨人了,再來一個不可戰勝的妖獸……
黃雀把下唇咬得幾乎要出血了,這種時候,還顧慮什麼?她拋出幾件法寶,噴出一口血就要使之自爆,「阿婧,離我遠……阿婧!」
最令人防不勝防的,不正是自己人的刀子嗎?
黃雀想過犧牲自己拖住血鱷,否則她不會損耗心頭血自爆法寶,但自己的決定,和被別人推出去送死,是不一樣的。
&姑娘,你倒有我三分風采,血鱷抓住獵物即食,我那師弟不就替我死了。你過來,我們一起走。」錢守不是不想立刻逃走,但他傷得重,自然走不遠,若有人反水,怎麼不好?
他繼續誘哄道:「過來,血鱷不會攻擊我的人。」
炎祈在黃雀被推出去的瞬間就察覺了,他抽身而上,一腳踹開了……黃雀。
沒辦法,體質再好,也不能貿然同實力高出自己一截的妖獸近身戰啊。
反正他踹不開血鱷那個大傢伙。
揮劍拉出一道火線,配合着黃雀自爆的幾件法器,倒也攔了血鱷一下。
鱷從水,火對血鱷的傷害不算大,炎祈也不能發揮出原初之炎全部的本事。幸而不棄新成,堅硬和鋒利的程度都遠超一般靈劍。
沒問為什麼,黃雀對上水婧怨毒的眼神,幾乎要愣在原地,她同阿婧一起入門,相交十餘載,怎麼料得到今日。
然而只是幾乎,她明白不能當個累贅,借勢遠離血鱷,盯准了錢守。
馭使妖獸的人被控制住了,小師叔大概就不會那麼吃力了。
令人莫名其妙的是,水婧的確是恨上了黃雀的,推開黃雀的動作甚至不僅是為了保命,所以她不願讓這些人逃出去。
她殺了錢守,一個重傷的築基,什麼也不是。而失去理智的血鱷更加危險狂躁,在炎祈身上留下好幾道血痕。
&你……」黃雀真的是又氣又急了。
如果師兄們和小師叔出了事,她死了都不安寧,不如……自爆保全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