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替賈母拭了淚,柔聲道:「老祖宗心裏只覺得玉兒最好,別人卻未必。明日裏寶姐姐、三妹妹她們不是也要去的麼,只怕看中了她們兩個也未可知。且玉兒心中已有了主意,定不會被看中的。老祖宗放心好了!」
賈母點頭道:「玉兒既有了主意,我也不擔心了。是了,你二舅母看寶釵哪都好。只我看來那寶釵的心未必就在寶玉身上,一樣也是吃着碗裏的看着鍋里的。你二舅母的心思未必能成呢!」
黛玉淡淡笑笑,道:「管她吃哪裏的,只別吃咱們就好!老祖宗操那個心做什麼。今兒正好我還有事求老祖宗呢,只怕老祖宗不答應!」
賈母笑問何事,黛玉笑笑,只教賈母喝了茶再說,自己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方輕聲道:「老祖宗,玉兒自打父親去世後就一直跟着老祖宗過着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日子。前兒夜裏,玉兒卻夢到爹娘了,爹娘含淚埋怨玉兒幾年未回去到墳上靈前祭拜。玉兒夢中驚醒,深覺有失孝道,很是愧疚!因想回蘇州老家供奉先人,以盡人子之責!告慰父母在天之靈!」說着說着,黛玉眼中已是淚眼朦朧,賈母也是含滿淚水。
賈母點點頭,道:「嗯,既是你爹娘託夢來了,定是想你了!也是該回去看看了。只你一個女孩兒家,我怎能放心,還是叫璉兒送你回去吧!」
黛玉搖搖頭,輕聲道:「玉兒知道老祖宗心疼玉兒,必不放心玉兒一人回去的。只如今家裏事多,連寶二爺整日都被老爺拉去會客了,很不必再勞璉二哥送我回去了。玉兒蘇州老家還有幾個老家奴,王嬤嬤的兒子林守義就是管家呢,明兒玉兒捎信讓他來京中接玉兒就好了!」
賈母沉吟道:「這個林守義可怎麼樣呢?沒見過,到底不放心,還得讓璉兒陪着才好!別到了蘇州讓人欺負了你去!」
黛玉淡淡笑道:「老祖宗放心,玉兒早已長大了。林管家原是揚州家裏的管家,爹爹去世後才回蘇州老家的。玉兒也見過,看着甚是忠心幹練。趕明兒他來了,老祖宗親自見見就知道了。若說有誰敢欺負玉兒,玉兒是不信的。且不說玉兒家曾祖襲過列侯,在蘇州也是名門望族,今兒還有先父的幾個堂族兄弟在。就說京城賈家是玉兒的外祖母家,宮裏娘娘是玉兒的大表姐,誰還敢欺負玉兒呢,上趕着巴結只怕倒是有的。老祖宗說可是不是呢?」
賈母驚訝地望着黛玉,道:「玉兒幾時長大了,我竟沒發現!瞧這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絲毫不爽,一點也不讓鳳丫頭的。聽你的意思竟是已盤算好了,只等我點頭了,是不是?」
黛玉倚着賈母撒嬌道:「老祖宗,玉兒也是思忖了好幾天了,又捨不得乍離了老祖宗,又不想辜負了先父先母託夢之囑,真真叫玉兒心裏好生為難。好容易才定下心來求老祖宗,老祖宗就念在玉兒孝心的份上應了玉兒吧!」
賈母點點頭道:「玉兒既這麼說,我怎能不應了呢!說起來你雖是個女孩兒,卻也是你父親僅留的血脈呢,是該回去看看了,別讓人說你林家無人了。只是你一個女兒家,回去了我終難放心的!」
黛玉拉了賈母的胳膊笑道:「到底是最疼我的好祖宗,我就知道老祖宗會依了玉兒的。如今天下太平,又有老祖宗在京中坐鎮,玉兒都不怕,老祖宗怕什麼!」
賈母笑笑道:「我原還愁該如何安慰你,不想倒反了過來。不知怎麼我總覺得我的玉兒好似換了個人了,哪裏變了又說不真切!」
黛玉嫣然笑道:「那是玉兒長大了,長大了自然是會變的。老祖宗也喜歡現在的玉兒吧!」
賈母點頭笑道:「從前的喜歡,現在的更喜歡了。你父親留給你的銀子我也可以放心的交給你了。」
黛玉忙笑道:「我一個姑娘家也不懂那些銀錢的事,且素來一切都由老祖宗照顧着,要那些銀子做甚,還是留給老祖宗吧!也算是玉兒的一份孝心了。」
賈母淡淡笑道:「玉兒的心竟是真孝順的,只那是你父親留給你,我不過是怕她們瞎花了才親自替你收着的。我的梯已銀子也多着呢。每年你父母都會叫人送銀子來孝敬我,都沒得地方花呢。還另備了留在那裏只等你明兒出嫁了替你添妝呢,我統共就你這麼個外甥女,可不能讓人小瞧了你,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
黛玉撒嬌笑道:「好祖宗!好好兒又說到這上頭來了,玉兒可不愛聽呢!這會子好早晚了,明兒咱們都還有許多的客人要見呢!也不擾老祖宗休息了,玉兒也要回去歇下了。」說着站起身施了一禮便要回去。
賈母拉住黛玉笑道:「這會子更深露重了,叫鴛鴦進來拿件披風給你披上再出去!」
黛玉只得笑着依言,喚了鴛鴦進來。
賈母因命鴛鴦去拿了那件淡粉天鵝絨披風拿給黛玉披上,笑道:「這個又輕又薄,原想等下了雪再拿給你的,此時就先披着帶回去。可有丫頭在外頭跟着?」
黛玉忙謝過賈母道紫鵑在外頭侯着呢,賈母點點頭仍命琥珀送了黛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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