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關係沒有在人前表明,只是每隔兩三天,想見面了,就會到天台上去,聚在一起,很少說話,大部分時間就是那麼靜靜地躺着。//www.yibigЕ.com\
男孩抽煙,女孩,就輕輕地哼歌。兩個寂寞的人,找個伴,互相慰藉。
「你沒有朋友麼?」男孩問。
「我想交朋友,但總覺得大家跟我隔得太遠…」女孩的聲音好是落寞。
男孩看了看她皓質天成的臉蛋,淡淡道:「男的把你當作女神,不敢接近你,女的自慚形穢,更不敢接近你。長得美不是過錯,長得太美就是大錯了。」
女孩在他挺直的鼻樑上點了一下:「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如果說你是全廣林第二英俊的男人,那就沒有第一存在了。你知不知道全校有多少女生喜歡你?」
「她們只看中我的皮囊,根本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我要去知道她們做什麼?」他把煙蒂扔向遠處,仰望天上的白雲,仿佛那裏才是他應該存在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你是怎樣的人,你卻要我做你的女人…」女孩輕輕嘟囔了句。
他看向她,問:「你想知道?」
她點了點頭。
「我姓方,」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接着道,「我老家在蘇鎮…」說到這裏他頓住了,半晌才道,「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女孩沒有說什麼,她的表情凝住了。蘇鎮,方家,知道的已經夠多了。
他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有時候長時間的沒有交談。
突然有一天,女孩拔掉男孩口中的煙:「別抽了,對身體不好。」
男孩笑了笑,又摸出一根來:「總要找點事做。」正待點上,他頓住了身子,唇間突然襲來的熱度讓他愣了下神。他終於放下煙,熱烈地回應起來…
熱潮褪去,蘇姍姍問道:「你會娶我麼?」
「會,」他把她攬在懷裏,「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他們擁在一起,完全感受不到周圍的寒冷。
幸福來得快,災難來得也快。兩個月後,蘇姍姍有了身孕,家裏感到震驚之餘堅決地要她打掉孩子。但她拒絕,因為他答應過她,會娶她。
她在二哥的幫助下,從封鎖的家中逃出來,去找他。
他什麼話也不說,連夜便帶着她上路。他們逃到白河,他帶着她找到了當時還只是香主的李遠喬。
李叔年輕的時候,是他的保鏢。他對方家忠心,對太子忠心,但對他這個二少爺,卻是一顆護犢的心。
「老頭子如果知道這件事,不會放過她的…我必須走!既然我不是太子,那麼方家也不需要我這條血脈!」就算他不是太子,但太子尚未生子,那麼他的孩子一出世,只要是男孩,就將是方家的繼承人。
方家一脈代代相傳,立長不立幼,嫡庶不論,這是鐵律。第一代家主因為喜愛庶出的長子,所以沒有將繼承人的位置傳給嫡出的幼子,立了那條立長不立幼的規矩。而二代家主卻因對兄弟的愧疚,將位置反傳給自己的侄子,理由竟是侄子比他兒子年長。這便成就了立長不立幼,嫡庶不論這兩條沿襲數百年的家規。
一個這麼瘦弱的女人,這麼沒有身份背景的女人的孩子,能用麼?
李遠喬冒死把他送走,還派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薛海山保護他們,臨行前,他苦苦勸誡:「少爺!如果你要她的命,那就把孩子打掉!這孩子留在這世上,會亂的,一定會亂的!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太子會殺了你們的!」
薛海山是方家老爺子的關門弟子,一身本領非常了得,原本前途無量,卻只因老大的一句話:我只信你一個!就擔上了這幾乎必死的干係。
他們一行三人輾轉十多個省,途中只有幾處接應,每個地方也不過待上十天,是必定要換的。蘇姍姍的肚子漸漸大起來,薛海山明白,二少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打掉那個孩子。
那日三人又驅車去往另一個城市,薛海山在前頭開車,那對少年情侶坐在後頭商量,他一字一字都聽見了。
「人傑,你說,孩子要是出世了,起什麼名字好?」
「嗯…女孩的話,叫茹晴,男孩的話,就叫天林好了,方天林!」
十餘年後,他一次醉酒,不意對昔日老大李遠喬抖漏了這件事:「嘿…喬哥,你知不知道?當年,二爺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啦!女的…就叫方茹晴,呃…男的,就叫方天林!呵呵呵…你是沒看到二爺那時候的表情啊,我可看得一清二楚…要當父親了,他那時候是…嗚嗚嗚…你竟然,竟然還讓我做掉那個女人…嗚嗚嗚…那是一屍兩命!一屍兩命啊!」他伸出那隻僅有三根手指的手,顫抖着比劃,「只信我一個,呵呵呵…屁啊!你他媽的當年怎麼就選上我呢!」
出逃三月,方人傑寸步不離蘇姍姍,薛海山一直沒有機會下手。而外頭,終於風聲走漏,他們就被追殺。幫眾聽聞太子派人誅殺自己的親兄弟,一時大嘩,於是分為兩派大打出手。
老爺子出山鎮住局勢,派李遠喬接回方人傑,只交代了一句話:「我只能保一個,去做吧。」
李遠喬去找方人傑,勸他回來,被拒,無法,他和薛海山聯手制住方人傑,強行帶他走。
但在蘇姍姍看來,他是丟下自己不辭而別。因為他去會李遠喬時還說馬上回來,可是卻一去不復返。
她為此絕望,歸來的薛海山要她打掉肚子裏的胎兒更讓她絕望。
她苦苦哀求,聲淚俱下,而此時薛海山的老婆正在千里之外的家鄉待產,他實在不忍心強逼她就範,更不忍心對這可憐的女孩痛下殺手。他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老大,違背了方家,要她紡永遠都不對這孩子說出他父親是誰,這才找來了她的二哥把她送走。
最後他回去又斷指聊做掉了他們母子,才把這件事瞞了過去。方人傑卻為此對他恨之入骨,十六年來處處針對於他,欲除之而後快。
蘇家要保蘇姍姍性命,只能將她藏匿。即使她覺得自己被方人傑拋棄,她也決意生下孩子,蘇家無奈將其送往外地,只當沒了這個女兒。
蘇炳輝一直陪在她左右,直到她生下孩子。他警醒薛海山臨行交代給他的話,如果是女孩,送他們一起出國。如果是男孩,決不能讓他們母子在一起。萬一哪天出事,那就誰也活不了。
他向蘇姍姍陳說利害,此時的她已經被逃亡生涯折磨得身心交瘁,為保全兒子性命便答應了他的決定,獨獨堅持一點,這孩子的名字,必須是天林。於是蘇炳輝把孩子送給了自己兩位大學同學撫養,而在蘇姍姍身子痊癒後便將她送出國留學,並囑她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回來。
「你走吧,」蘇炳輝說罷起身,「趁着李遠喬還只是懷疑,沒有對你動手,你趕緊走。如果被他們發覺你的真實身世,不管他們要你生也好,要你死也好,都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走,我馬上送你出國。」
「我為什麼要逃避?」方天林輕笑了一下,「我母親歷經歷盡艱辛把我生下來,就是為了讓我東躲西藏逃一輩子麼?」
「你不明白,」蘇炳輝搖了搖頭,「你不明白方家是什麼家族,他們的勢力是什麼勢力,你將會卷進怎樣的腥風血雨!你會死的…相信我,相信舅舅,我是為了你好。」
「死又算得了什麼?」他早已死過一次了。如果因為面對這種威脅而要他拋棄一切遠走他鄉苟延殘喘,他情願拼死一搏!
「你不在乎不要緊,可你要為你的父母着想!中盛阿敏含辛茹苦把你撫養長大,視你如己出,他們不想失去你這個孩子!」
方天林按住他的肩膀:「舅舅,謝謝你…謝謝你當年保護了我和我的母親。可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襁褓中的嬰兒。有些事,我想自己做主。」
蘇炳輝頹然地坐倒,他從外甥的眼中看到了決然,那不是他們蘇家的血液,而是方家男兒的熱血,屬於那個悍勇如鬼的少年。
方天林平靜地走了,就像他平靜地進來。
蘇炳輝打開女兒的房門,看到蘇櫻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塞在聽音樂。她原本可以貼在門上偷聽,但她沒有。既然方天林讓她迴避,她就乖乖地躲起來,一點也不忤逆。
見父親進來,她摘掉耳塞:「爸爸,你們談完了?天林哥呢?走了?」
「蘇蘇,天林他,是你姍姨的兒子。以後,你還是叫他表哥吧。」
「爸…你說什麼?」她一臉驚訝,這與她一直以來認為的情況完全不同,「可是姍姨她明明說…」
「她是為了保護天林才這麼做的,現在,一切都沒必要隱瞞了。」說着,他嘆了一口氣,走出了房間。
表哥…表哥…他不是我親哥哥,是我的表哥…她覺得整顆心開始狂跳,那壓抑了許久的心情開始無法抑制地迸發出來。
只是表哥,而且,他是姍姨的孩子…
知曉了自己的身世,方天林心潮澎湃。沒想到,這具軀體居然有着這般離奇的際遇。
一夜之間,他多出來很多親人。有殺伐決斷的爺爺,欲將他除之而後快的大伯,拋下他們母子的親生父親,還有那些可能存在的兄弟…
他能做什麼?他什麼都不想做,他等着,靜等着他們找上門來。
他相信他們會來找自己的,不管他們分成幾派,他都無所謂。他只要一個機會,一個報復的機會。
而此時,坐落在蘇鎮的方家老宅內,一個頭髮花白的老爺子正坐在書房裏聽着小徒弟薛海山敘述,說到最後,薛海山跪地磕頭,頭破血流。
老爺子手中的杯盞突地掉到地上,他捂着心口強喘了幾口氣,方道:「去,把…人傑…和當家的…都叫來,都,叫來…」(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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