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毒女神醫相公 084、只要有我在

    東陵羅城多山多竹,其除了竹製的各種大小器具馳名整個南蜀國之外,其還有一樣東西聞名整個南蜀——湯泉。1

    羅城多山多竹亦多湯泉,一個小小的鎮竟有多達三十多家湯泉客棧,每每入夜,整個羅城可謂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皆以來此浸泡湯泉以洗渾身疲乏的官員商人居多,當然也不乏文人墨客,很多時候還會有些平頭百姓。

    當然了,人分三六九等,這些客棧自也分了等級,有專供身份金貴的客人單獨使用的獨立湯池,也有專供平頭百姓使用的混合湯池,有時候那些出得起銀錢使用獨立湯池的貴客富人會為了圖個熱鬧氣氛而到混合湯池去,聽些百姓的說笑。

    冬暖故來時是坐馬車,且是正午,掀了車簾賞了一路的街景覺得羅城的特別之處便在於這兒建築,幾乎都是以竹搭建,家家戶戶皆是如此,倒沒見着一處那很是出名的湯池,然此時她與司季夏從夜閣所處的山林深處往山下羅城的方向走時已是日跌,待他們只差半個山嶺便能走到羅城時,已是黃昏,太陽掛在遙遠的西方群山後,將落未落,這個時辰,站在這個可以俯瞰整個羅城的角度,冬暖故發現了羅城的又一特別之處。

    斜陽暖淡光線籠罩中的羅城,正有一股股白氣平地而起,薄薄地籠住整個羅城,像山間繚繞的雲霧之氣,又像江南的迷濛煙雨,將城鎮中那些極有地方特色的竹樓掩映其中,使其若隱若現,這般俯瞰羅城,倒像是在一處無意間發現的人間仙境,讓冬暖故看得有些失了神,以致她停下了腳步來欣賞這幅美麗的畫卷。

    然這樣的景色司季夏見得多了,已然沒有感覺,見着冬暖故停下,還以為她是走得累着了,忙有些緊張地問道:「阿暖可是走得累了?可要停下歇歇,或是我背着阿暖?」

    冬暖故賞景賞得出神,未有理會司季夏,使得司季夏由緊張轉為了不安,走到了冬暖故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不安地觀察着她的面色道:「阿暖?」

    司季夏這忽然站到冬暖故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她這才回過神,微微抬眸看向司季夏道:「怎麼了平安?」

    司季夏瞧着冬暖故面色沒有異樣,卻還是有些不安道:「阿暖可是走得累了?可要歇歇再走?」

    「不用,這一路走下來,都已經歇了十次了,我看起來這麼矯情?」冬暖故微微搖頭,再次看向山腳下的羅城,繼而是淺淺一笑,「不過是景色太美,看得有些出神罷了。」

    「那我背着阿暖如何?」司季夏還是怕這山路走久了會累壞他的阿暖。

    誰知他的話音才落,便遭冬暖故擰了擰他的耳朵,而後拉起他的右邊袖管繼續往山下羅城方向走,邊走邊道:「不用你背,我沒病沒痛的,要你背做什麼,我自己走着就行,我說過我沒那麼嬌弱。」

    「羅城有夜市,且開市開得早,待你我走到山下時夜市當也開了,我陪阿暖走走。」司季夏任冬暖故抓着他的右邊衣袖,溫和道。

    「那夜市上有些什麼?」冬暖故轉過頭問司季夏。

    司季夏微微一怔,道:「不曉。」

    雖說他來過羅城無數次,然他卻從未認真地往城鎮裏走過,更莫說會去注意城鎮上有些什麼,是以他也不曉夜市上究竟有些什麼。

    冬暖故隨即笑他道:「那你還好意思說是陪我走走,分明是你自己想到那夜市上去看看。」

    「我……不是……」司季夏被冬暖故這麼一說,想要為自己辯白卻又不知怎麼辯才好,反倒惹得冬暖故更想笑他。

    看着冬暖故彎彎的眉眼,司季夏只覺心很暖,不再為自己說什麼,只是提醒着冬暖故道,「阿暖當心些,莫摔了。」

    「傻木頭,誰這麼大個人了走路還會摔着。」冬暖故笑說着,可下一瞬,她便踩空了一腳,拽着司季夏的衣袖連帶着他竟是要雙雙一起往山下方向跌滾去。

    「阿暖!」司季夏被冬暖故這順勢一拉拉得心驀地一慌,可就在司季夏將右邊身子往後側使力且要定穩雙腳時,冬暖故卻是在這時鬆了他的衣袖!

    眼見她就要跌滾下山且她身旁根本就沒有能讓她攀扶的樹木,司季夏忙扔了手上的包袱往前掠了一步,以最快的速度伸出手將冬暖故摟進懷裏的同時岔開雙腿,以便他能在傾斜的山坡上迅速立穩雙腳。

    待司季夏定穩雙腳後,只見他忙鬆開懷裏的冬暖故,見着她完好無恙才白着臉色緊張地問道:「阿暖方才為何要鬆手?」

    他就算沒有右臂,他依然能拉得住她的,為何……要鬆手?

    冬暖故卻沒有司季夏的不安與緊張,只是又笑着抓起了他那空蕩蕩的右邊袖管,將它在手裏抓得緊緊的,垂下了眼眸,道:「總不能拉着平安和我一起摔。」

    與其如此,不如鬆手,她不想他受一絲一毫的傷,哪怕是輕微的小傷,她也不願。

    「抱歉平安,下次我定會注意,不會再有方才那麼不小心的情況發生。」說來慚愧,冬暖故都覺自己丟人。

    可她的話音才落,司季夏便將她重新擁進了懷裏,擁得緊緊的,微垂下頭緊貼着她的鬢髮,溫柔卻沉沉道:「沒事的阿暖,只要有我在,我絕不會讓阿暖受傷的,阿暖絕對不會有事的。」

    司季夏將冬暖故緊摟得好似要將她嵌進他的身體裏,這一刻,仿佛這些日子裏他強壓在心底的所有思念與不安盡數淌了出來,任他如何想止也止不住,只想將他的阿暖摟在懷裏永不放開,好似這樣的話他才能感覺得到她的存在,好似如此他才有繼續在這個世上存活下去的意義和動力。

    這些日子以來的他,在所有人眼裏他都是那個足夠冷靜無情的詭公子,沒有人知曉他在每一個夜深人靜時想的都只是一件事情一個人,他不想天下,不想權貴,他只想那個會因他笑因他哭因他心疼難過的姑娘。

    他只想他的阿暖,他只想回到她的身邊,他只想將她擁在懷裏,說他沒有抱負也好,說他可笑也罷,他此生,只想為她而活。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足夠冷血無情,但他自己清楚地知道,他不是。

    而且,他不想做那人人敬仰的詭公子,他只想做個平平凡凡的司季夏,做她的平安。

    「阿暖,阿暖……」一直壓制在心底的思念一旦找到了一個可以流溢的豁口,就會像潮水一般涌流不止。

    與其說是他來接她,不如說是她來拯救他更為準確。

    她在等他,他又何嘗不在等她。

    她疼他憐他惜他,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為她而活,她更像是為了他才在這個世界重生。

    思念如潮的,又豈止是他一人而已。

    在冬暖故面前的司季夏,只是那個會羞會不安會緊張會笑的平安,而不是世人所見的詭公子。

    在司季夏面前的冬暖故,只是個什麼也不會且還有些粗心大意的小娘子,而從不是那個會與蛇為伍的毒女。

    她喜歡這樣的他,他鍾情這樣的她。

    這就足夠了。

    接下來再往山下走的路,司季夏終是將冬暖故背到了背上,沒有理由。

    冬暖故也沒再說什麼拒絕的話,只乖乖地伏到司季夏背上,即便她很是心疼司季夏會累,可她知這個時候她拗不過司季夏,便只能順着他了。

    司季夏的背不寬也不厚實,伏在上邊並不舒服,可是很溫暖,很安然,冬暖故很喜歡,很喜歡。


    冬暖故看着愈來愈近的白氣繚繞中的羅城,將臉枕在司季夏的肩上,忽而問道:「平安,你經常來這羅城?」

    「稱不上經常,只是每年至少會來一次。」司季夏如實答道,「因為和夜閣買我阿娘的消息。」

    冬暖故微微點了點頭,不再問什麼,因為司季夏用的是一個「買」字,足以證明了他和夜閣之間的關係。

    其實冬暖故想問的是,他和子夜是何時認識的,想想還是作罷,就算他們相識再早又如何,如今在他身邊的是她冬暖故。

    不過雖是這麼想,但每想起之前在那竹樓前子夜看司季夏的神情,冬暖故還是覺得有些惱。

    就算知道司季夏眼裏根本就沒有子夜,她也還是惱,沒來由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女人心思?

    冬暖故思忖不出個所以然,便有些煩躁地在司季夏肩上輕輕捶了一拳,捶得司季夏莫名其妙,「怎麼了阿暖?」

    冬暖故不想將自己這奇怪的心思讓司季夏知曉,卻也不能不答他的話,若是她不應他,他這個傻木頭又當胡思亂想認為她哪哪哪不適了,便轉了話題道:「對了平安,陶木呢,你在南碧城的這段時日,可有見着陶木那孩子?」

    「正要與阿暖說這事的。」即便是下山路,司季夏卻走得穩穩噹噹,丁點也沒有顛着他背上的冬暖故,只聽他答話道,「那孩子留在了南碧城。」

    「嗯?」

    「那孩子聰穎,我看着他將來可走仕途,讓他跟着你我只會沒了那孩子的前途,我將他托給了炎之,讓炎之代為照顧照顧他。」

    「炎之是何人?」

    「殿下的左右手。」司季夏默了默又接着道,「那孩子本還是要跟着我走,我讓炎之把他捆起來了。」

    「真捆了?」冬暖故輕輕一笑,實在不能想像司季夏讓人把陶木捆起來時的神情和模樣。

    「若是不捆他,還能打他不成?」司季夏也有些無奈,「為了他好而已,無得有他。」

    「我知道。」冬暖故淺笑,「希望那孩子能明白你的苦心。」

    「苦心倒是稱不上,既是個好孩子,總希望他有個好的將來才是。」司季夏微微笑了一笑。

    「有你這般為他想,他當不會負了你的好意才是。」就算是身為詭公子時的平安,他的心,依舊是善良的。

    說着話,很快便到了山腳,冬暖故在司季夏背上動了動,有些急道:「平安把我放下吧。」

    這待會入了鎮子,人來人往的,他還這麼背着她的話,她可沒臉出現在人前。

    司季夏自然知曉冬暖故心裏想的是什麼,他倒是不在意旁人會指點他什麼,不過既是阿暖在意,他便由着她了。

    天還未完全暗下來,羅城鎮裏已開始陸陸續續地掌燈了,各式各樣的馬車也陸陸續續地駛進了鎮子,街上夜市已開,莫說小童,便是連姑娘家都來趕夜市的熱鬧,看得出這羅城的風氣較南蜀國其他地方稍開放些,至少沒有人評說這入了夜還出來走夜市的姑娘家的不是。

    也是以當冬暖故與司季夏並肩走上這夜市時,紛紛吸引了路人的眼球,佳人碧玉,公子無儔,如何能讓人不將目光落到他們身上,引得路人紛紛嘆道,這是哪兒來的一對璧人,真真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一般。

    瞧那小娘子對那相公笑起來的模樣,真是比那芍藥牡丹還要迷人,再瞧那相公對那小娘子說話的溫柔模樣,就算只是遠遠看着,也能令姑娘家覺得面紅。

    這對璧人,羨煞了旁人。

    然旁人卻也僅僅止於艷羨而已,卻無人心生出什麼無恥齷齪的想法,因為所有人都覺得這對璧人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般,倘是將其拆散了,這天下間就再難找得出能配上他們的人了,似乎誰要是將其拆散,誰就會那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似的。

    此時的冬暖故和司季夏坐在一家糖水攤鋪里,賣糖水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婦人,頭上裹着一張碎花藍布巾,膚色有些黑,袖子挽起,露出頗為結實的小手臂,身材沒有普通姑娘家的嬌小,反是有些高大,皮膚很粗糙,看得出是常年做着粗活的婦人。

    婦人身上穿着一件有些陳舊了的碎花布衣,雖是陳舊,卻很是乾淨,她這個糖水小攤也和她的人一樣,雖然簡單,卻很乾淨,此刻夜市才剛開市,晚飯吃罷才出來閒走的人不會來吃糖水,而吃夜宵又太早,是以攤鋪里還沒有客人,只有婦人一人在擦着桌子。

    冬暖故和司季夏走過來道是要吃糖水時,那婦人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似是不敢相信這對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會來她這簡陋鋪子吃糖水的璧人,可偏偏他們就在她攤鋪里坐下了,以至於婦人在舀糖水的時候兩隻手總有些抖,更在司季夏朝她道一聲「多謝」時,險些將手裏捧着的糖水給撒了,緊張得連話都忘了說,忙轉身去忙她自己的活兒去了。

    那婦人走開了,坐在司季夏旁側長凳上的冬暖故便朝他稍稍傾過來身,邊伸手扯扯他的斗篷邊低聲笑道:「平安,瞧你把人嫂子給緊張得面紅耳赤的,罪不罪過?」

    司季夏正用勺子舀起了一隻肥胖胖圓滾滾的湯圓,聽着冬暖故這麼一聲笑說,他的手驀地一抖,勺子裏的湯圓便啪嗒一聲又掉回了碗裏,濺起幾滴紅糖水到他的斗篷上,緊張道:「阿暖,你……我……」

    冬暖故看着本是一臉平靜的司季夏在聽到她的話變得面紅耳赤得連話都有些語無倫次的緊張模樣,不由「噗嗤」笑出了聲,卻不忘掏出帕子幫他拭掉那濺到他斗篷上的糖水。

    「阿暖莫玩笑。」司季夏終是緊張地把話說完整了,「我並未做了什麼。」

    「你還說你沒做什麼嗯?」冬暖故看着司季夏面紅耳赤的緊張模樣忽地就想要再逗逗他,還微微挑了眉笑道,「是不是長得太英俊了就算不說話也能讓人莫名緊張?」

    司季夏耳根通紅神色怔怔地看着笑得滿眼調皮的冬暖故,竟是接不下話來了。

    冬暖故看着司季夏一臉窘色,笑得眉眼更彎了些,而後挪回身,笑得很是開心地舀起一口糖水來喝。

    「阿暖貌美如仙,是以我看着阿暖也會緊張。」沉默不知如何接話且一臉窘色的司季夏在這時接話了。

    「噗——」冬暖故一口糖水才含在嘴裏,噗地噴了出來。

    這這這,這麼不要臉的話,老實的平安竟說得出來!?

    冬暖故抬眸看向司季夏時,發現司季夏嘴角輕揚。

    他在笑,而且……

    笑得有些得意。

    ------題外話------

    註:1湯泉:溫泉,古時稱溫泉為「湯」「池」

    其實子夜很清楚她將阿季給阿暖的信收起來會惹怒阿季,可她要的就是惹怒阿季,與其讓他對她無動於衷,她寧願選擇他厭惡她,她是江湖上的贏家,卻是個感情上的可憐人。

    感情這種事情,不是想放就能放得下的。



084、只要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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