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繽紛的光芒洪流似乎就是從這裏發源而來的,而就在遠處的虛空中,有絢麗的光芒交織成河流,從虛空中延伸面出,宛如倒掛的瀑布,沖天而起,展開了層層的支脈。
這就是混沌亂流,縱然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研究者,到現在也無法闡述其性質和形態。
貫穿了人類世界和亞空間,存在於〖真〗實和虛幻之間,它自人類誕生以來就默默的流淌,不曾因為歷史的變遷而有過絲毫的變化和停頓。
有人稱它為神明的血液「能力,的真正源泉,可是也有的人稱它為禁忌之河,不少研究的人員認為它才是支撐起這個世界的支柱。
印度傳說中背負世界的烏龜,北歐神話里貫穿了五大世界的「世界之樹」或許正是從它的原型之中脫胎而出吧?
倘若不是因為二十東前的那一場動亂,恐怕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類都無法觀測到這絢麗而宏偉的景象。
認真的注視着這一片擴散的虹光和光芒河流,在周離青色的眼瞳中,光芒之河顯露出種種繽紛的色彩,涇渭分明的在這個世界的天空中流淌,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它就像是一顆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古樹,從遙遠的世界裏延伸出的一條枝杈,縱使分支也宏偉到令人驚嘆的程度:和它相比起來,亞空間僅僅是它枝頭的果實而已。
良久之後周離終於低下頭,觀察着不遠處那一片沒有被迷霧所籠罩的〖廣〗場。
在混沌亂流的下方,層層的殘磚斷垣被光芒所照亮,無處不在的霧氣仿佛在這裏消失無蹤:大地不再是虛幻的蒼白,而是顯露出青磚的堅實紋理。
就像是破敗依舊的環形角斗場,充當觀眾席的石階已經在時光和歷史的侵蝕之下,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絲絲縷縷的青草從巨石的縫隙中生長出來,而且還有着不知名的野huā在盛開着。
在〖中〗央的〖廣〗場中,周離能夠清晰的看到青石地磚上數不清的刻痕有的宛如刀劈斧鑿:有的又像是被利爪所撕扯下的劃痕,哪怕時隔了漫長時光,殘留在這裏的殘酷殺戮氣息也未曾消散。
反而因為一個人的存在而更加的濃厚。
宛如石雕一般,盔甲猩紅的騎士沉默的坐在〖廣〗場之中,像是等待着某個人的到來,又或者像是能夠一直坐在那裏,一直到這個世界面臨末日一樣。
漆黑的駿馬在〖廣〗場之中懶散的漫步着,倘若不是馬鬃上未乾的血跡的話,便絲毫看不出原本暴戾的模樣。
閒適而懶散的低頭咀嚼着石縫裏生長的青草,察覺到周離的到來駿馬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去尋找食物了。
從周離的懷中睜開眼睛,少女抬起銘刻着黑色編碼的手掌,指着騎士說道:「就是這裏。」
周離站在〖廣〗場的邊緣,低頭看着場內沉默的騎士,再一次回想起那一雙猩紅眼瞳中毫無其他雜質的殺機,忍不住苦笑起來:「他怎麼也在這裏?」少女疑惑的看着他,沉默了一下之後理所應當的說道:「本來,就應該在。」
周離笑容越發無奈了,這個問題對於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女來說果然難度太高了一點。她究竟在說什麼,周離也無法完全明白。
小心的將懷中的少女放下來,他看着遠處沉默的騎士,低聲問:「那麼接下來呢?怎麼辦?過去打個招呼嗎?」
輕輕的牽起他的手指,少女赤腳踏着冰涼的台階,拾級而下,柔軟的聲音響起:「跟我來。」周離看了看依舊一動不動的沉默血甲騎士,眼中浮現一絲警惕,右手在空氣中虛握,宛如抓住了無形的刀柄。
出乎他的預料的,自始至終往日瘋狂暴戾如野獸的騎士和黑馬都不曾做出其它任何的動作——騎士沉默的坐在地上,膝間架着那一杆沉重而破舊的長矛,就像是睡着了:黑色的巨馬安靜的咀嚼着青草,只是在周離和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抬起頭,看了一眼而已。
站在騎士面前的,少女沉默的看着騎士。而就在騎士空洞的盔甲之下一雙眼睛再一次的亮起,空洞的頭盔緩緩抬起,視線落在女的臉上。
在盔甲之中,那些聚散無形的霧氣不斷的變化着依稀凝結成一張蒼老而冷峻的面孔、在那一雙猩紅眼睛的映襯之下,他重新變成一個殺人盈野的武將。
認真的注視着少女蒼白的臉頰他冰冷的眼瞳中似乎閃過一絲惋惜和無奈,霧氣匯聚成的嘴唇開闔着,宛如在說着什麼。
就像是少女和自己之間的對話一般,直接將話語化作加載着信急的念波,聽起來就像是直接在耳邊響起。
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周離無法猜測,只是看到在良久之後,血甲之下蒼老的面孔緩緩搖頭。
少女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而在停頓了一下之後,血甲之下的魂靈似乎又說了一句什麼,令她陷入呆滯之中,低下了頭。
不再去看她,血甲的騎士扭轉方向,血色的瞳孔看着她身後的周離,嘶啞的聲音卻驟然在他的耳邊響起:「我認得你在另一邊的世界裏見過你。」
周離眼中的戒備里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這個傢伙不久之前還幾乎問都不問的想要殺了自己啊。
現在這幅態度又是怎麼回事兒?
沉默了一下,化點頭說道:「應該是第四次見面了吧?怎麼稱呼?」看着周離眼中的警戒,嘶啞的聲音忽然笑了起來:「隨便,反正在一會之後就是敵人了,不是麼?」
小心的將沉默的少女拉到身後,周離握緊了無形之刃,冷聲問:「既然要動手,為什麼還要等到現在?,…
「只是在想一個問題而已。」
嘶啞的聲音說道:「渾渾噩噩的在這個世界裏生活了這麼多年,幾天之前的我在醒來之後,就開始想這一個問題了,可是想不明白:去了你們的世界之後,還是想不明白……」
周離沉默着,作為敵人的話,自己也沒有興趣問這個傢伙究竟在思考什麼問題,人生哲理也好,世界的謎題也罷,周離都不關心,他唯一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她剛才和你說什麼。」猩紅的眼瞳抬起,看着周離的神情,盔甲中的嘶啞聲音再一次的笑了起來:「這個世界快要崩潰消散了,她不想讓你永遠的困在這裏,想要讓我送你出去。」
一瞬間,天空傳來了崩裂和轟鳴聲,混沌之河的光芒洪流不斷的震顫着,震盪的光芒照得周離的神情分外陰沉。
正如它所言,這個汲取了二十年夢境後瘋狂膨脹的亞空間,就要崩潰了。
大部分的亞空間都像是這樣,宛如朝生幕死的浮游,一夕的爆發,天亮之下便消散在陽光中。
人類的欲望和靈魂倒映在混沌的亂流中,因此才能創造出這凝結着種種幻夢的世界,依託着人類的夢境而存在一當這個城市的所有人從夢中甦醒的時候,就是這個亞空間崩潰的時刻。
這就是大部分小型亞空間的命運,除非是那些空間結構穩固到足以媲美現實的亞空間,否則大部分的亞空間都將沿着既定的命運走向毀滅。
到了天亮的時候,人們從睡夢中甦醒,而這個因潛力爆發而飛速膨脹的廣袤世界也將急速崩潰、坍塌。
直至最後,或許能夠從虛幻的結構變成穩定的廢墟殘骸,直至那時,這個世界的東西能存留下來的恐怕也沒有多少東西了。
被坍塌捲入其中的外來者,將被永恆的放逐在無盡的混沌之流中,或者在瞬間被能量同化成其中的一部分,或者永遠的在那個就連時間這個概念都不存在的地方漂流下去。
而少女的願望,卻是想要讓自己在那之前離開這裏。
想到這裏,周離扭頭看向身後沉默的少女,眼神嚴肅,察覺到他的視線,少女有些失落的低下頭。
輕輕的揉了一下她的頭髮,周離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低聲問:「只是我麼?」
嘶啞的笑聲忽然從背後傳來,血甲之下的蒼老面容在冷笑:「她和你不一樣,她不屬於那一邊的世界。,…
瞬間,周離心中的憤怒和抑鼻在這嘲弄的笑聲之下徹底爆發,青色的虹光如火焰在眼瞳中燃燒,轉身怒視着怪笑的騎士,咆哮着問:「那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沒有告訴過你?哈哈太有意思了。」騎士抬起猩紅的眼睛看着他,再次的笑了起來:「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啊!她的血……」一瞬間,少女抬起頭,住日純淨而淡然的眼中卻充滿了憤怒,仿佛被人觸碰到最深刻的傷痕,如同即將發瘋的貓兒。
用力的握緊她的手掌,周離輕輕的撫摸着頭髮,阻止着她的掙扎,直至許久之後,她終於不再動彈了,沉默的眼淚從臉頰上留下來,用力的向周離搖着頭。
周離看着那一雙眼睛,明明沒有聲音,卻第一次讀懂了她想要說的話,她在祈求。
到此為止吧,請不要再說了,請不要再,問下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