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又出來幾人,其中一人長得還算清秀,抱拳道:「這位兄台,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喝醉了,多有得罪。」
清塵本不想與他們計較此事,只是轉念一想,也許這是一個探探敵營的好機會。
「無妨。只是我這雲錦繡紋袍怕是毀了!」
一聽此言,其餘幾人瞥了一眼清塵身上的袍子,紛紛道:「逍遙,不要與他廢話了,看來也不像是什麼值錢的衣服,給點錢了事得了。」
原來此人就是逍遙,看長相也不像是什麼奸商,果然人不可貌相。
「本公子家有的是錢,只是這雲錦繡紋袍,怕是有錢也買不到!」這錦袍可是她在整理墨軒然的遺物時發現的,據說價值不菲。
逍遙一看這雲錦繡紋袍,知道不是尋常之物,便道:「這位兄台,若是不嫌棄,到逍某府上,各種衣物任兄台挑選。」
看來這個逍遙還是個講理之人。
「看這位兄台長得還算人模人樣,比你的那群狐朋狗友可強多了。」逍遙那長相居然被他說成「人模人樣」,感情他們幾個連人樣都算不上?旁邊幾人頓時義憤填膺。
「只是,毀我錦袍的可不是這位人模人樣的兄台,而是,這位……」清塵指了指不省人事,被人攙扶着的那位道。
「我這位朋友姓天名磊,他府上離此不遠,兄台若是不介意,逍某做主,兄台可去天府挑選一件中意的袍子,此外,逍某再奉上黃金十兩,以表歉意。」
黃金十兩?旁邊幾人都倒抽了一口氣,黃金十兩都夠一戶普通人家衣食無憂地生活一輩子了。
「逍遙,你瘋了!就這麼件破衣服!」
逍遙抬手示意身旁之人稍安勿躁。
天磊?那韓老頭不就關在他家的暗牢!看來今日運氣頗佳。
「哦?兄台當真能做得了這位……的主?」
「當然!我與天兄乃是不分彼此的故交好友,兄台儘管放心!」
「好,那在下就不客氣了!」清塵抬腳,示意逍遙帶路,柳兒與黃顯祖隨後跟上。
天府離醉仙樓確實不遠,守門小廝見是逍遙,還帶着自家爛醉如泥的少爺,馬上殷勤開門。清塵邊走邊暗暗觀察天府的格局,時不時凝神細聽,南邊應該是主屋,西邊是伙房,北邊很是安靜,似乎人跡罕至,天磊所說暗牢,應該就在北面。
走到一處大廳,逍遙吩咐小廝道:「扶你家少爺去歇息,帶諸位公子去用茶。」他自己則熟門熟路地將安清塵三人帶到衣物間,「兄台,天磊的衣物盡皆在此」,並指着一排錦袍道:「這些都是今年新裁剪的,兄台可隨意挑選。」
「這些袍子倒是精美,只是……」清塵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兄台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
「只是不知天兄的衣服合不合在下的身,在下要一試才知。」
「這有何難,兄台儘管試便是了!」
「在下試衣不習慣有旁人在場,不知……」
「那在下就在旁邊花廳等候。」逍遙說着便開始往外走。
清塵叫住他道:「兄台,在下還有一事,我此次出來已久,恐家中之人牽掛,可否讓在下的隨從回家報個平安。」
逍遙道:「當然可以。」
清塵吩咐黃顯祖:「顯祖,你回去跟家中之人說我在天府耽擱一會,一個時辰之後定回。」接着又悄悄對顯祖道:「在天府北牆外等我!」
逍遙去了花廳,清塵吩咐柳兒守在門口,無論誰來都不得放行,柳兒領命而去。柳兒一走,清塵就越過窗戶,施展迷蹤步,朝天府北面飛奔而去。
清塵一路上憑藉自己敏銳的聽覺,避開了府上一批又一批的丫鬟僕從。但直至來到天府最北面,仍未發現暗牢的蹤跡。難道是她判斷有誤?清塵又細細搜尋一遍,還是一無所獲。就在她打算放棄之際,忽然她隱隱聽到地下似乎有聲音傳來……
她凝神,仔細尋找聲音的來源,逐漸發現在這雜草叢生的荒地上,居然有一處寸草不生,清塵抬手輕輕敲擊,果然,下面暗藏玄機。
她輕手輕腳地移開幾塊青磚,下面隱隱露**階,清塵屏息沿着台階往下走,果然又聽到剛才說話之人,越是走進,聲音越是清晰:原來是守牢之人在喝酒划拳。
清塵暗道:天助我也,迷蹤步加黏花手,拍拍兩下,兩人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雙雙倒地不起。
清塵從一人身上找出牢房鑰匙,往內一望,發現牢內有好幾個隔間,且關押的不止一人,她只得扯下內袍一截素錦,將臉一蒙,入內喊道:「韓老頭!」
只見其中一個隔間內一老者將臉一抬,似乎很是吃驚,清塵斷定,此人定是韓老頭無疑,趕緊打開牢門,道:「我是你女兒的朋友,趕緊跟我走!」
韓老頭雙眼一亮,激動地道:「香香……她可好?」
清塵一把拉起老人的手,邊走邊道:「她很好,此地不宜久留,待得出了這牢門,我會跟你細說!」
走出暗牢,兩位牢頭仍在昏迷之中,清塵仍舊將青磚蓋好,然後帶着韓老頭,奮力一躍,翻出北牆,黃顯祖早已在外等候。一見清塵,馬上迎了上來:「小姐!」
清塵快速吩咐道:「帶他回南陽行宮,想辦法別引起別人注意!」
黃顯祖一把背起韓老頭道:「小姐放心!」接着便一路大喊着:「爹,你要挺住啊!爹,你不能丟下孩兒獨自一人在這世上啊!」一路往行宮方向飛奔而去。
清塵不禁嘴角抽搐,這個黃顯祖,居然想出這種歪招。清塵輕輕一躍,又回到天府,剛跳進窗口,就聽柳兒在門口對逍遙道:「我家公子平日裏就喜歡裝扮,試起衣服來一向是沒完沒了的,而且不喜歡有旁人打擾,還是請公子等一等吧!」
清塵一聽,忙向門口喊道:「柳兒,在別人府上,不得無禮。」說着隨手拿了一件黑色錦袍走到門外。
「兄台,衣服在下已經選好,我們就此告辭了。」
逍遙道:「那逍某就不留兄台了,十兩黃金等逍某回府馬上派人送到府上,不知兄台府上何處?」
清塵笑道:「兄台不必客氣,在下真的不缺銀兩。」說完,抬腳便要走。
逍遙只得嘆道:「既然兄台堅持不收,那逍某也不強求,以後,有用得着逍某之處,請儘管開口。」
「好,一定。」看來逍家能成為南陽第一礦也並非偶然,這個逍遙,沉着冷靜,處變不驚,待人謙和。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如此。
直至走到行宮門口,清塵依然若有所思。柳兒見主子如此,也不敢開口多言。還未進門,門口就有小廝上前,道:「小姐,王爺在花廳等候多時,請小姐移駕。」行宮諸人對於安清塵的男裝打扮早已見怪不怪。
清塵聞了一下自己帶着酸臭味的錦袍,道:「告訴王爺,我換身衣服就來。」
在柳兒的伺候下換上女裝,又重新梳妝打扮了一下,清塵才出門而去。剛走到花廳門口,就聽幾個丫鬟在說:「這菜,都熱了三遍了,也不知安小姐什麼時候回府!」
「是啊,她不回府,我們是不是還得一遍又一遍地熱菜啊!」
「我們王爺的脾氣,有時連皇上都拿他沒轍,怎麼一對上這個安小姐就什麼脾氣都沒有了?唉,我們王爺什麼時候這麼等過人啊!」
清塵只得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目不斜視地走過幾個小丫頭身邊,嚇得她們忙下跪行禮:「小……小姐回來了,奴婢們給……給小姐請安。」
清塵看也不看她們,道:「起來吧,快去將菜熱一熱,我有點餓了。」
幾個小丫鬟忙匆匆而去。
進了花廳,就見周筱獨自一人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各色菜式,清塵數了一下,不下十種。只是一見他臉上的寒霜,清塵不知怎麼地開始莫名地心虛:「我……我回來得有點晚了。」
見周筱沒有開口,清塵只得接着道:「我已經叫顯祖回來報平安了。」
「你還有臉提起黃顯祖?他從哪裏背回來一個爹?據本王所知,黃顯祖的爹現在正在你府上當差。」
「我……我在醉仙樓偶然聽到他們說起這個韓老頭,說他是一個難得的玉器匠人……」
「這種事,你一個女子怎能獨自行動!你回來跟我說一聲,難道還有本王解決不了的問題?」
看來這次周筱氣得不輕,清塵只得沉默不語,她這次確實莽撞了。
「你知不知道這南陽的水有多深?為了一件什麼破錦袍,你就敢孤身一人深入虎穴?萬一沒能回來,你讓本王……讓本王怎麼向九泉之下的墨王交代,怎麼向安大將軍交代!」
清塵越聽越覺得自己理虧,只得低頭認錯道:「這次,是我不對,但是,當時的情況,我也沒想這麼多……」
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委屈的神情,周筱的怒火一下就消失了,唉,讓他拿她怎麼辦?他只是太過擔心了,那個逍遙,可沒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好在他這次並未設防,否則就憑一個安清塵怎能在他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救走。
這個女人怎麼就不能像別的女人那樣安分一點,周筱嘆口氣,道:「先用飯。」
清塵看了一眼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忽然就沒了興致:「我沒什麼胃口,先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