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下午,暖陽高照。清塵已從清涼寺回到家中,此時正在房中打坐,一身利落的男裝,襯得她英姿煞爽。安明夏說,瞭然有一套很好的心法,非常值得一學。連安明夏都說好的東西那肯定錯不了。於是,在她的威逼利誘下,瞭然非常不情願的將這套心法的第一層要訣教給了她。初次接觸武學的安清塵剛開始有點不適應,但是她很快發現,這具身體具有很高的武學天賦,再加上清塵自身的理解能力和毅力,居然在半天之內就突破了第一層。看着那胖和尚目瞪口呆的滑稽表情,清塵很有一種大笑的衝動。接着,在清塵的強烈要求下,胖和尚只好將第二層的要訣也教給了她,之後就打發她回家修煉去了,照他的話法,就是眼不見為淨。
慢慢的,清塵的頭上就開始蒸騰起一層薄霧,等薄霧散去,清塵緩緩睜開雙眼,第二層成功突破。要是瞭然知道他花了一年才學成的頭兩層,被清塵在一日之內突破,他這個武學奇才情何以堪。
正凝神間,清塵忽然聽到遠處漸進的腳步聲,還有隱隱約約的談話聲。到了她的東跨院門口,一人停步,一人進了她的院門。昨日清塵問安明夏這套心法有何功用,安明夏說可令人耳聰目明,清塵對此嗤之以鼻,難道她還不夠耳聰目明?今日修煉之後才知,這耳聰目明的真正含義。果然,不久,小桃到了門口:「小姐,三皇子來了,說要見小姐。」
安清塵跨門而出,遠遠地就瞧見院門口抱琴而立的周允。不得不說,這皇家的遺傳基因真是不錯,這個周允,俊朗中又帶三分儒雅,一看就讓人移不開眼,再加上那一雙帶笑的眼,滿滿的歡喜如秋波般蕩漾開來,讓人覺得陽光更燦爛,空氣更新鮮。
清塵就是帶着這種美好的心情,連男裝都不及脫去,就將周允請進了她的小院,周允對清塵的男裝扮相微微挑眉,卻並未多說。兩人在院中的小亭內開始調試周允帶來的古箏。清塵其實對琴沒什麼研究,但當她彈出第一個音的時候,就忍不住贊道:「好琴。」
周允的欣喜難以掩飾:「試試笑傲江湖。」
清塵也不客氣,調整好姿態,就開始彈奏。隨着翻飛的芊芊玉指,美妙的琴聲流淌而出,或悠揚,或激昂,處處帶着仗劍江湖的瀟灑與豪邁。周允入迷了,不知是因為這逍遙的琴聲,還是因為這如畫的風景,這一身男裝將這個安清塵襯托得更加眉眼如畫,冰肌玉骨。
清塵一曲彈完,周允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清塵喚他,他才如夢初醒,大讚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安小姐琴藝非凡,讓周允好生佩服。」
清塵笑道:「前幾日宮宴,皇上也是這麼讚美我的琴聲的。」
周允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道:「本王今日的讚美確是出自真心,絕非敷衍。」
清塵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這父子倆還真是如出一轍,她彈得怎麼樣,她自己最清楚。
周允居然從她的眼中看到了隱隱的鄙夷。看着眼前這個毫不做作的美麗女子,周允的眼神變得異常清亮,他根本沒法將她與之前的花痴安清塵聯繫在一起。
安清塵被他盯得心中發毛,道:「三皇子,琴我已經看過了,做得非常好,不知接下來三皇子還有何貴幹?」
這個女人居然就這麼直接地下逐客令了。周允假裝沒聽出清塵的言下之意,又道:「還有兩件事,想讓小姐幫忙。」
「什麼事,說吧。」清塵道。
「小姐才華名滿京都,不知可否給這把琴起個名。還有,就是教本王如何彈奏。」
看到這琴,清塵就忍不住想起了李商隱的兩句詩: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思華年」不知是否就是思念失去的年華,思念她與他逝去的美好時光。如今,她在這異世,而他卻已經娶了別人。
清塵脫口而出:「叫五十弦,可好?」
周允不解:「明明沒有五十弦,為何要叫五十弦?」
清塵也懶得跟他解釋:「愛叫不叫。」
看着這個女人含嬌帶嗔的臉,周允只有搖頭苦笑:「就叫五十弦吧,聽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那還望小姐賜教。」
這古代的男人也太婆婆媽媽了,清塵簡直無語:「彈法就和古琴一樣,我也不太懂,你回府自己慢慢研究吧」
「明白。」周允無奈道:「那本王彈奏一曲,還望安小姐指正。」說完,不等清塵開口,就開始彈奏笑傲江湖。清塵忍不住輕笑,不就是怕她逐客嘛,也不用表現的這麼明顯吧。
清塵在一旁靜靜地聽,這個三皇子果然琴藝超群,居然彈得絲毫不差,真不愧為大周的「琴聖」,清塵忍不住在心底讚嘆。
看着清塵一臉的驚嘆,周允似乎對自己也頗為滿意:「怎麼樣,本王彈得還算可以吧」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安清塵面前,他就是不想掩飾自己的得意之情。
「何止是可以啊,簡直是神曲啊。」清塵心道:彈得比我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古箏愛好者都要好啊。
周允聞言哈哈大笑。有多久沒有這麼暢快地笑過了。周允覺得,在這個暮春的午後,安清塵的小跨院裏充滿了濃濃的暖意,雖然,這個安清塵似乎不怎麼待見他。
周筱用過午膳就來安府了,來向安大將軍請教兵法。此時,兩人正坐在安家的書房回顧此次戰事。周筱有點心不在焉,腦海中總是不斷浮現那日安清塵獨自一人在書房看書的情景,有點憂傷,又有點落寞……
「不知雍王對此次我軍的小失誤有何看法?」安明夏看出了周筱的心神不寧。
周筱強迫自己抽回思緒,道:「依本王之見,此次小失誤原可以避免。」他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中了安清塵的毒?
「哦,那雍王可否說說如何避免。」安明夏進一步問道。
「我軍可以在此處設一崗哨,隨時關注敵軍動向。」他要找個什麼藉口才能名真言順地去東跨院看看那個該死的安清塵。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悠揚的琴聲,周筱忍不住問道:「這琴聲如此悠揚,不知是誰人在彈奏?」似乎與當日宮宴安清塵所彈之曲頗為相似,只是這次遠勝那日。
「聽聲音,似乎是來自小女的東跨院。」安明夏據實回答。莫非她的塵兒連彈琴都學會了?也不知她今日去瞭然那裏情況如何。
周筱說想去聽聽,安明夏欣然相陪。
走到西跨院門口,滿眼都是鬱鬱蔥蔥的綠意,讓人頓時心曠神怡。可是,一看到亭中的兩人,周筱頓覺氣悶。一身男裝的安清塵與笑意盈盈的周允,和諧如畫,可他卻是怎麼看怎麼不舒服,這個女人非得這麼氣他嗎?強忍着一腔怒氣,周筱告辭而去。而此時亭中的兩人絲毫未覺有人憤怒地離去。
雍王府。
小安子跨出房門心裏就不斷嘀咕,他們家王爺今天是怎麼了,這個臉黑的啊。天天喝的茶,就今天味道不佳;在牆上掛了幾年的畫,就今天色調難看;連一直在用的狼毫,今天也特別不趁手。明明去安府之前還好好的……
他這個做下人的是越來越摸不准自家主子的脾氣了,唉,還讓他這個貼身侍衛去打聽一下睿王何時回府,他什麼時候成了跑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