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幾年未見,但對於這個孝順的孫子,向安格還是記憶猶新。在他來京都之前,與金老爺子時不時都有聯繫,金老爺子在金向東面前的時候,一副很是嫌棄他的模樣,但實際上十分為他驕傲,每次都會對向安格說許多孫子的事情。
金向東顯然也沒有料到,居然會在卞家看到向安格,他微微一愣,但很快回過神來,笑着點了點頭,並沒有馬上上前套近乎。
曲家從政,只可惜曲老爺子青年早逝,如今的曲家做主的人還年輕,難免有些壓不住,這些年下來,便慢慢沒落了一些。但即使如此,在京都,曲家的面子,許多人也會賣一分。
在卞老爺子面前,這位曲先生顯得十分平易近人,一番寒暄之後坐下來,還說道:「沒想到老爺子的小弟子是這般的青年才俊,實在是讓人羨慕啊。」
向安格被誇,卞老爺子似乎也挺高興,笑着說道:「小孩子家家的,別誇他,免得驕傲了。」
曲先生看着向安格,倒像是看自己晚輩似的,十分的慈祥,這段時間下來,向安格都已經熟悉這樣的眼光了,這能上門來的一個個都是人精,這種慈祥是真是假,誰也說不清楚:「卞老您也不能太嚴格,誰不知道,您手底下的弟子,一個比一個出色,您要是還不滿意,這讓別人可怎麼活。」
卞老先生笑了笑,喝了口茶,忽然問道:「這就是你家閨女吧,看着也是才貌雙全,我都許多年沒見了。」
曲先生沒料到他還記得自家閨女,笑着說道:「卞老謬讚了,這孩子前幾年在美國留學,這才剛回來不到一年。」
說完這話,曲先生又說道:「會英,向東,來見見卞老。」
曲會英身材高挑,眉清目秀,更難得的是眉宇之間帶着一股英氣,整個人也是爽朗大方,她大概是遺傳到曲先生的圓滑,二話不說拜了年,還笑着說道:「卞老新年好。」
曲先生又笑着說道:「這是我家向東,是會英的未婚夫,他們年前已經訂婚了。」
卞老笑着點了點頭,還將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他們,這幾天向安格收到了一摞摞的紅包,卞老先生就發出去一堆堆,沒辦法,誰讓上門來的小輩也不少呢。
&是好孩子,你教的很好。」卞老爺子笑着說了一句,又說道,「我們在裏頭說說話,讓孩子們出去玩兒吧。」
曲先生自然求之不得,向安格作為主人公,自然要帶着兩人「出去玩」的,沒辦法,年後沒幾天,卞云云就火速的回了魔都,這會兒只有他一個小輩在。
等到了外頭,金向東才笑着說道:「安格,早聽說卞老收了個小弟子,沒想到居然是你。爺爺之前還說過你來了京都,偏我一點兒沒聯繫起來。」
聽了這話,曲會英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笑着問道:「向東,你們認識嗎?」
向安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到自己來京都的時候,金老爺子還專門說過,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直接找金向東,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有公子晉在身邊,自然沒有這個需要,於是就一直沒有聯絡:「向東哥新年好,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呢,原本金爺爺有給我你的電話,但不知道在哪裏弄丟了。」
金向東也不在意,對着未婚妻簡單的解釋了一番,才說道:「手機拿來。」
說完將自己的號碼輸入,又撥通了一個出去,才笑着說道:「這次可別丟了,都在京都,以後有的是機會碰面。」
向安格笑了笑答應下來,有了這段淵源在,三人倒是相處的十分融洽,曲會英是個十分開朗的女孩兒,三倆句的功夫,倒是讓向安格對她的陌生消除了大部分。
看得出來,金向東與曲會英的感情十分不錯,偶爾眼神相交也帶着幾分纏綿,並不是那種強強聯合的聯姻。
曲先生並沒有在這邊停留很久,很快就帶着女兒和未來女婿離開了,向安格一直送他們到了巷子口,這才回到卞家,想到金老爺子以前念叨過的孫媳婦,不免問了一句:「師傅,曲家的口碑怎麼樣?」
卞老先生瞥了他一眼,淡淡問道:「別人家的事情,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哪裏學來的八卦。」
向安格不好意思的將自己與金向東的淵源說了一遍,臨了還說道:「金老爺子一直惦記着自家孫媳婦呢,我就好奇問問。」
真不是他存心八卦,這幾天上門的人裏頭,有幾家看起來也是和和氣氣,但人走之後,金老爺子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囑咐他以後見這人離得遠一些,說那些人的風氣不好,品行低劣,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幾日見得多了,自然也有幾分體會。
卞老先生聽了,這才說道:「曲家家風倒是不錯,只可惜曲老爺子去得早,人走茶涼,曲家小子能混到現在這個份上,還是憑着自己的本事兒。」臨了還感嘆了一句,「他老子要是還活着,哪裏用得着給咱們拜年,我們親自去分量才夠。」
這句話顯然是對曲先生的稱讚了,不過稱呼一個半老爺子為小子,也只有卞老會做。
既然曲家不是那種外頭錦繡裏頭污穢的家族,向安格自然也不會再多嘴。初五之後,卞老爺子便開始帶着他串門子了,走的對象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人了,當然,這些老人都是各界的泰山北斗,人家輕易都見不着的。
卞老爺子半老的人了,要不是為了自家的小徒弟,恐怕也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很快的,京都有名分的人都知道,卞老收了個小弟子,寵愛異常,還親自帶着他走了門,比當年的三個徒弟可還要重視許多。
當然,這種猜測其實也是一種誤解,卞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有心氣的,帶孩子串門子這樣的事情,還真不一定能做得出來,如今年紀大了,倒是放下了一下不知所謂的硬氣。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着向安格長成參天大樹,他怕自己萬一出事,向安格沒個幫扶的人,如今多認識一些,也是有備無患。
向安格將這些都看在眼中,心中自然滿是感激,不過卞老爺子倒是冷色囑咐:「你別看着這些大人物對咱們和顏悅色的,就覺得自己是個人物,其實啊,他們不過是怕自己將來生病,如今給幾分面子罷了,這面子能有多重?你自己要時時刻刻記清楚,免得真的惹到了不能招惹的人兒。」
這個道理向安格也懂,他們說到底只是一名醫生罷了,只是卞老爺子醫術高,名氣大,才地位超群,如果沒有老爺子帶着,這些大人物看都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卞老爺子見他心態很正,但是慢慢放了心,他最怕這孩子年紀小,性格未定,跟當年張國良似的,被這個世界的虛榮迷了眼睛。
短短的一個年,向安格卻見識到許多自己以前從未見識過的世界,喧鬧過後,倒是更加堅定了他一顆嚮往中醫的心,以至於等仁和堂開始營業,他倒是比年前更加努力了,弄得陸博還以為他受了什麼刺激。
向安格可不管陸博的心思,他忙着在中醫的這條路上狂奔呢,那努力的勁頭,看得卞老爺子滿意萬分,傾囊相授,恨不得時時刻刻將他帶在身邊教導,如果不是知道實踐的重要性,他恐怕還真的會這麼做。
卞老爺子看着身體健朗,但畢竟是七十多快八十的人了,如今已經不大出診,即使是教徒弟,也沒有那麼多的心力,如今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小徒弟的身上,索性將兩個大徒弟扔給他的弟子全部趕了回去,美其名曰徒弟還得自己教。
向安格與那幾個小學徒的關係還算不錯,見此自然有些愧疚,誰知道被趕走的小弟子們倒是興高采烈的,只因為在卞老爺子這邊,只有老爺子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才會勉為其難的教導一番他們這群「蠢才」,但回到自家師傅身邊就不同了。
他們都是已經拜了師的人,怎麼都不可能拋棄原來的師傅,歸到老爺子的門下,與其在老爺子這邊挨罵還學不到什麼,還不如直接回去自己師傅那邊。
其實他們原本也該回去了,之前一直留在老爺子這頭,還是因為卞建國和陸紅軍一直不在京都罷了。
向安格了解到這些才算安了心,要是因為他的緣故,害的那麼多人失去學習的機會,那他的罪過可真的大了。
人少了,卞老爺子的精力更加集中,對唯一的弟子要求也更高,向安格幾乎回到了剛到京都的那段時間,不過那時候他是主動加班,如今是被迫學習。
早出晚歸的日子沒能持續多久,公子晉就提留着兩罐茶葉去找卞老爺子談人生了,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麼,反正這一日之後,卞老爺子也不一直在家窩着了,時不時的出門跟老朋友喝個茶,下個棋,最主要的是吹個牛,偶爾還會讓向安格跟上,但就是再也不會留他研究到大半夜。
向安格對此十分無奈,臨了捅了捅公子晉的手臂,低聲問道:「你到底給我師傅下了什麼迷魂湯,他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
公子晉挑了挑眉,一把抓住他做鬼的手指,淡淡說道:「只是讓老爺子發展一些業餘活動罷了,他年紀大了,總不能一直窩在家裏頭,對身體也不好。」
這一點向安格也十分支持,不過卞老爺子那牛脾氣,偏偏就能聽進公子晉的話,也實在是難得。
公子晉對上他古怪的眼神,輕飄飄的扔下一個炸彈:「這周末去一趟周家,我外公想見見你。」
這話一出,向安格直接將卞老爺子的事情拋到了腦後,緊張的問道:「什麼,周老爺子要見我,他,他為啥要見我啊。」
大概是知道公子晉的身份,面對公家和周家的人,他總覺得有些心虛。
事實上,周老爺子早就知道向安格的存在,一直到現在才提出來要見見他,其實已經超乎公子晉的預料時間。
他倒是比向安格淡定的很,只是說道:「作為外公,漸漸外孫最好的朋友罷了,放心吧,老爺子是個很通情達理的人。」
如果是公家那邊想要見向安格,公子晉還不一定會同意,畢竟不管是公家還是趙凱麗母女,對他都不一定會安好心,但周老爺子卻有些不同,不說其他,至少對於唯一的外孫,他還是疼愛的,正是因為這一份真心疼愛,面對周老爺子,公子晉的態度也更加和緩一些。
周老爺子的要求,向安格自然不可能一口回絕,但從知道要去見老爺子開始,他就處於一種憂慮中,最後還是公子晉看不過去,一把拽住原地打轉的人,問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向安格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擔心什麼,公子晉將他拉到身邊,柔聲說道:「你不用覺得虧欠他們,沒有你,公子晉早就已經自然死亡了。」
公子晉的聲音帶着特殊的魔力,讓向安格的心情慢慢的平緩下來,心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也消散一空,他摸了摸腦袋,有些無奈的說道:「我,我總得準備一份禮物吧。」
見他已經平靜下來,公子晉才放了手,說道:「老爺子什麼都不缺,要不你就把年前做的養生酒帶一些去吧。」
年前向安格做枇杷膏的時候,順便炮製了一些枇杷酒,現在已經可以喝了,之前卞老爺子喝過一些,覺得口感還不錯:「這,會不會太簡陋了。」
公子晉倒是笑道:「放心吧,老爺子最愛喝酒,肯定滿意。」
即使如此,向安格還是有些擔心,但卻實在是想不到可以帶什麼東西過去,太貴重的他也拿不出來,保健品什麼的,他也知道大部分都是騙人的,以周老爺子的身份,他也實在是不缺什麼,到了最後,向安格還是聽了公子晉的意見,帶上了兩大瓶子的枇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