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水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呵呵,韓琦韓稚圭此時被放在火上烤,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情,那一戰,韓稚圭戰敗,六千將士血灑疆場,韓稚圭引為平生之恥,被老婦人拽住衣袖討要兒子,讓他羞憤的幾乎自殺,現在倒好,有人拿他戰敗的事情作伐,也不知道老韓會不會暴起殺人。他當年斬殺狄青部下悍將的時候可是毫不容情啊。」
「相公多慮了,這次寫《滿江紅》諷刺韓稚圭的可是士人,他就算再生氣,也拿人家無可奈何,人家說的一點都沒錯,好水川之戰他韓稚圭就是戰敗了,又沒有污衊,他自己也說這是平生之大辱。」
「藥川兄有所不知,羞辱這件事啊自己說說那是長志氣的說法,別人說就是摸老虎屁股的做法,兩者之間大大的不同,總之這個少年英雄是要吃大虧的。更何況,只要稍微引申一下,就會聯繫到夏竦這個人,他也被人家西夏人打的大敗而逃,比韓稚圭還要慘,既然韓稚圭的戰敗都是你我臣子的奇恥大辱,他夏竦又何能例外?」
「相公的意思是韓稚圭或許會放過這個年輕人,夏竦絕對會對這個少年下毒手?以大欺小不是宰相的氣度啊。」
「氣度?夏竦何來的宰相氣度?自從他老婆楊氏向別人訴說他的內宅之事,又說她母親與人通姦,名聲就已經毀的乾乾淨淨,他最恨別人揭他私隱。這個少年人如何會是英國公夏竦的對手,將來恐怕他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話的就是當朝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賈昌朝。和他談話的人就是石元孫,此人在好水川戰敗被擒,最後被李元昊認為這是一個蠢貨所以就送回了大宋,韓琦力薦處死此人,唯有賈昌朝說自古以來,被放回來的戰敗將帥大多都不會被處死,所以才保住了一條命,如今處處以賈昌朝馬首是瞻。
「既然相公點破此事。難道要出手幫助此子不成?」石元孫小心的問道。
「那是自然,你是一個沒用的,打起仗來只知道逃跑,結果還沒跑掉,所以才沒了仕途,我們手裏缺少的就是能征慣戰之將,這個雲崢。眼看着就是一個將種,膽大包天不說,更難的是有勇有謀,戲弄西夏朝堂如同戲弄幼童,這樣的人,自然要重用一番。最妙的是此人沒有靠山,如果我們能助他一臂之力,定然會收到很好的效果。」
賈昌朝坐在軟榻上,手裏搖着鵝毛扇,一個綠衣小婢伏在他的腳下輕輕地替他捶着小腿。賈昌朝說話的時候最喜歡閉上眼睛,總覺得這樣說出來的話比較有氣度。似乎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了開的。
如果包拯聽到賈昌朝這樣評論雲崢,一定會活活的笑死。雖然和雲崢只是見了一面,雲崢桀騖不馴的個性,已經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了,想要依靠一點恩惠就要雲崢俯首帖耳,這樣的算盤恐怕打錯了。
「少年軍!哼,羞辱了包拯,羞辱了朕,也羞辱了皇后,居然想要獨掌一軍,難道他以為朕的軍職就是如此容易得到的嗎?」
密諜司統領拜倒在地啟奏道:「陛下,這就是文官統御軍隊和武人統御軍隊的不同之處,他們最是驕傲,尤其是少年人更是心高氣傲。
寒林奏報曰此子天資聰穎,如果不是張府君硬是將此子從文職轉化成武職,他對軍隊恐怕沒有任何的興趣,如今既然想要做事,陛下何不給他一個機會,武勝軍原本就是廂軍,談不到有什麼戰鬥力,而且家眷甚多,就算把整隻軍隊交給他夜沒有大礙。
如果他能成功,我大宋多一支強軍,少一支廂軍這是何等划算的買賣,更何況,寒林,笑林,兩位密諜司老人俱在他身邊,翻不出什麼浪花來的。」
趙禎停止了在大殿裏走動,放下張方平的文書嘆口氣說:「朕就算不答應也不成了,這次很奇怪,蜀中的張方平和劉玉成這一次居然共同署名,以辭官威脅朕,你說說,這些人怎麼就不能消停一些,朕好歹是皇帝,是不能接受脅迫的,現在倒好,臣子動不動就以辭官相要挾,你說說,朕這個皇帝恐怕千年少見。」
密諜司統領乃是皇帝近臣,聽到皇帝在抱怨,就笑着接話道:「這也是陛下聖明的緣故,少用皇律,多用口舌,臣子對陛下只有敬仰之心,而無畏懼之意,自然就會變成目前的局面,不過微臣以為,這並沒有什麼錯處,相反,我大宋國泰民安,正是拜陛下有一顆仁慈之心所賜。」
趙禎仔細的看看密諜司統領道:「你今天的話格外的多,往日你對政事從來都不多說一句的,怎麼,寒林也在逼迫你?你們是多年的老兄弟,你覺得寒林說的可靠嗎?」
「風火山林四隊轄騎,唯有林生機勃勃,寒林在西夏的作為通過多方查證之後,確實屬實啊,實際做的事情甚至比他自己描述的還要驚險百倍。
寧令哥府邸的大爆炸,與乘煙觀如出一轍,既然寧令哥的府邸是被雲崢炸毀的,那麼,乘煙觀也一定出自他的手筆。寒林硬是在這件事上閉口不談,已經有了如此明顯的證據,微臣追問他,他竟然說不知!」
趙禎呵呵笑道:「寒林就是這個樣子,親親相隱的事情他幹了不少,當年他護衛朕的時候,有一次朕對寇準的大鬍子感興趣,就趁寇準在政事堂午睡的時候偷偷的拿剪刀剪下來一綹,寇準醒來之後大怒,非要找出是誰這麼無禮,結果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朕,寒林是朕的貼身護衛,打死都不說一句話,寇準無奈,只好自認倒霉。
所以啊,只要寒林閉嘴的事情,這事有八成是雲崢那個小混蛋乾的,老道污衊他老婆,還給他做水陸道場,呵呵,他就把人家連根端掉,這還真的和他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性子,算了,曾公亮也說是他幹的,卻絕口不提擒拿凶頑的事情,似乎那些老道死了就死了,遠不及那個火藥方子重要。
罷了,你走一趟蜀中吧,告訴張方平,少年軍可以成立,將來必須是皇家親衛,密諜司笑林,寒林入駐,順便問雲崢把火藥的方子要回來,直接給他說有了火藥的方子,朕就忘記了乘煙觀的事情。反正鄉野間都說朕迷糊,那就再迷糊一回。
劉玉成正在調兵剿滅彌勒教,想問朕要一些好手,聽說那個叫做高曇晟的有萬夫不當之勇,這是毒瘤需要儘早剔除,你挑選些好手去幫幫他,蜀中的那些廂軍還不是人家的對手。」
密諜司首領苦笑道:「啟奏陛下,高曇晟已經死了,他教中的高手也死的差不多了,都被雲崢活活的坑死在西夏,高曇晟當槍匹馬連闖西夏一十六道封鎖,最後生生的從西夏西平府透城而出,最後還是被寒林割掉了腦袋,也因為如此,劉玉成才敢派兵圍剿。」
趙禎瞅了自己的密諜首領道:「這麼說高曇晟的腦袋現如今就在張方平手裏?」
密諜司首領躬身道:「確實如此!」
「看樣子朕這個皇帝又被騙了,還以為劉玉成他們忠勤國事不惜以身犯險,原來這裏面還有這樣的故事,果然是事處反常即為妖啊,以後這種事情幫朕盯着點,這一次只要剿滅彌勒教朕就再裝一次糊塗吧,倒是這些殺才,升官發財的不亦樂乎……短短時間朕就要裝兩次糊塗,難怪百姓說朕是個糊塗皇帝……」
夜色清涼,黑緞子一樣的夜空鑲滿了繁星,趙禎絮絮叨叨的說着廢話在宦官和宮娥的伺候下前往寢宮就寢,皇后的寢宮就在福寧宮邊上,不過曹氏習慣早早就寢,此時她的寢居已是漆黑一片,趙禎搖搖頭,自己的皇后就是一個古板的,曹家出來的人都是這樣不足為奇。
走了兩步忽然聽到吱吱呀呀的聲音,皇后寢居旁邊有一間單獨的小院子居然還有燈光,趙禎仔細聽了之後,吱吱呀呀的聲音似乎是紡車聲。
趙禎隔着矮牆往裏面瞅瞅,問太監道:「這裏面住的是誰?」
鄒同諂笑道:「陛下,這裏是采女林藍藍的居所,他聽聞陛下夏日裏容易起痱子,穿着棉布裏衣不好,穿絲綢輕薄透氣最為合適,但是陛下不許宮中採購綢緞,此女就採購來了蠶絲,準備自己織綢布,為陛下和娘娘做幾套裏衣穿,陛下的禁令不許採購絲綢,卻沒有說不需採購蠶絲,所以娘娘就准許她居住在這裏紡織。陛下不進去看看?」
趙禎沒好氣的瞅了一眼鄒同道:「你收了林藍藍多少銀子?」
鄒同叫起來撞天屈:「我的好官家啊,林藍藍進宮的時候背着一個小包裹進來的,裏面只有兩套換洗的衣衫和幾本書一些紙,奴婢就算爪子再長也拿窮鬼沒辦法啊。」
趙禎呵呵一笑就推開院門走了進去,鄒同喝令侍衛和宦官守在一邊,自己抱着拂塵站在門外,小心的摸摸袖子裏的幾張紙美滋滋的,這確實是紙,不過人家還有個名字叫做「交子。」
ps: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