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個鬍子拉碴,卻又身着貴公子衣衫的年輕男子,將一塊金磚拍在桌上,喊道:「誰能騰出兩間上房,這塊金磚拿走。」
坐在大堂一角的柯楚楚正往小鍋里放筍片,突然停住手:男子的聲音有些熟悉。
「小姐,燙好了,小心辣,很滾的。」芳姨娘把一塊耳片吹了吹放進她碗中。
大金磚啊,足有半斤重吧,立時有人爭先恐後出來說讓房,真是嘴快有嘴慢無。
公子接過門號出了門,柯楚楚歪着腦袋也沒看清他的臉。下一刻,連同他在內的一老三少走進客棧,柯楚楚臉色驟變。
他竟然沒死!
沒錯,拍金磚的男子是文爭鳴,坐輪椅的就是黑氣罩頂本該死的趙青和,他現在神情冷峻,令人生畏。就差臉上寫着:老子很不爽,千萬別惹爺。
他不但沒死,且黑氣已消。柯楚楚下意識握緊手心,難道是她看錯了?
尋常人額上無氣,氣色好的人額頭要麼是黃氣要麼是紅氣,只是深淺程度不同,瀕死之人的黑氣怎會看錯?學一行精一行,真正的玄學高手都會觀色望氣,這是區別尋常人的最大依仗,如果……她看不准了,那麼……
柯楚楚有種心灰意冷之感。轉瞬,她又搖頭失笑,怎能如此自私,人家與她無怨無仇還救過她,沒死總歸是好事。不能因為他身負龍氣就希望他死,畢竟這位趙皇帝的後人又沒害過她。
吃完圍爐,柯楚楚早早回了房,卻不知道隔壁住的就是趙青和跟他的暗衛。
「殿下,左邊是兩個婦人。」右邊是文爭鳴和劉伯,暗衛沒必要說。
這個暗衛並不是之前在奉州跟蹤柯楚楚的那人,那人早就化着一堆骸骨,為主盡忠了。
趙青和,不,現在應該叫他秦王趙蘊。他抬眼示意暗衛:繼續。
「她們是奉州鐵血鏢局的人,不知去哪。別的都沒什麼,只是……」暗衛停了一瞬:「只是她們有一人也坐着輪椅。」雖然知道要事無俱細匯報,可暗衛還是擔心會讓主公不快。
「哦?」秦王一聽到輪椅和奉州就擰起了眉頭。問道:「你確定坐輪椅的也是婦人?」
「是,只是稍顯年輕,估計是剛剛出閣。」
秦王壓下疑惑,說道:「好,應該沒有危險,早些歇息。」
......
柯楚楚現在有錢了,完全可以用錢去了卻這段救命之恩,但是顯然人家不缺錢。如果沒有趙青和在,她會主動上門向文爭鳴再次謝恩,可偏偏不止他一人。文爭鳴無病無災,想贈他幾句也需不着。
還是算了,有緣自會再見。
往後的兩天,芳姨娘都是把飯菜端進房裏用,柯楚楚沒有出過房門。到了啟程的那一日,還是被文爭鳴遇到了。
「柯小姐?啊不對,現在可要稱你柯娘子了,奉州出嫁後才喚娘子,我記住的。」文爭鳴眼睛含着笑意,又說:「那個...冒昧問一句,你的夫君不姓邱吧?」
柯楚楚笑着搖頭,在芳姨娘的攙扶下,側着身子掂起腳朝他施禮:「柯氏見過恩公。」
「別一口一個恩公,叫我文公子或者文少爺就行。快坐下吧,我不是那迂腐之人。」
文爭鳴現在早不扮什麼窮書生了,胡碴也清理了,換上了仕族的綢緞錦袍。他由衷為柯楚楚開心,腿瘸了還有人娶真好,又見她眼中沒有愁苦,可知是嫁得好,當然為她高興。天下美麗的女子,他都希望有好個結局和好歸屬。
「好,文公子。你……」
文爭鳴突然出聲打斷她:「我不去哪,就是四處遊玩。」文爭鳴並不想解釋為何一時布衣,一時綢衣。太麻煩不說,他又不擅撒謊,不管是對誰。
柯楚楚掩嘴失笑:「我並不是問公子去何處,是告訴公子如果要打算離開,最好今日出發。往後會連下好幾天暴雨,有急事或許就給耽擱了。」
「你還有這等本事?」文爭鳴雙眼冒光,挽起袖子:「來來,告訴我你還知道什麼。」
「沒有了,是我的傷腿告訴我的。長久下雨之前,它就會酸漲無力。」
他倆的對話一字不漏傳進門內秦王的耳朵,各種複雜的念頭又冒出來。這個柯氏讓他更為疑惑,調查出來的信息本就與他親自接觸的相距甚大。這女人說起慌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同是斷腿之人,我豈能不知道傷腿有沒有預示天氣的能力?
如今……她嫁了人,嫁給誰了?此般淡漠的人,又願意嫁給誰?
趙蘊甩甩頭,不知幹嘛要研究這麼一個女人。就算她是霧,他也沒有興趣去撥開這層霧。
突然察覺身子變得有點僵硬,他緩緩靠向輪椅,眼中一片茫然……
這時,羅鏢頭出現在樓道中,柯楚楚餘光瞅見了,向文爭鳴告辭。
「柯娘子這是要去哪?」
「穎川。」
「爭鳴。」有人喚道。
柯楚楚知道那是身負龍氣之人的聲音,朝文爭鳴告辭,迎上羅鏢頭下樓去了。
剛走下樓梯,又見文爭鳴急步追上來了,他問道:「柯娘子的右腿傷到了何處?」
芳姨娘搶着回道:「膝蓋骨。公子可有良醫?」
文爭鳴不好意思地摸摸鬢角說暫時沒有,又問他們何時再回奉州,得到答案就走了。
芳姨娘難掩失望,卻發現小姐目光呆滯,喚了兩聲都沒反應。
「姨娘,我的腿或許能好,托文公子那位朋友的福。」
剛剛她又結合時辰用小六壬推算,算主當然是文公子的那位朋友,得出是大安。既然他的腿能好,那麼俠肝義膽的文公子一定會順手治她的腿,所以才問她們何時回奉州。
這恩情,真是越欠越多了。
笑容跟怒放的花兒似的瞬間竄上芳姨娘的臉龐,喜道:「當真?你算過?」看見小姐點頭,她雙掌合十望天,又開始感謝老爺太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