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族鬼君於天族而言,身份尊貴如天帝,於鳳族而言,崇高如我父神,在冥界鬼族又有何人身份能與之匹敵,舉辦親事,還需要他鬼君親自下令,而且還是在他鬼君的地盤。
心有不解,我好奇問他:「那隻鬼魅與鬼君是何關係,是否很是親密?」
他說:「應該是吧,他們相識數萬年,在鬼君還不是鬼君的時候就認識了。不過,近幾年兩人的關係卻不知為何變得越來越生疏了。」
「哦。」他這一臉愁容且滿是篤定的口氣,倒是意外的讓我覺得有些驚訝,「想不到你一個小小雜役,既能知道鬼君那麼多秘密。」我微微頷首笑贊,心裏打算着,眼下既然已經知道了鬼君選妃之事結果尚未得出,那麼炎墨那廝就一定不是鬼君最後的選擇了,既然不是,那本上神就得趁着炎墨那廝還未釀成大禍之前把他帶離這鬼族才是。
單單為了尋找那洪荒凶獸的區區下落,而拿自己的終身幸福去陪葬,委實是不值。
但初來冥界,初進鬼族,這,外面那隻鬼雖說來這鬼族不知有多少年了,可,對於鬼族宮殿的了解,其實和本上神這個初來鬼族的一樣,不過爾爾罷了。若能把眼前這隻鬼給說服了,邀請他同去為我們帶路,那尋找炎墨便是輕而易舉之事了。
正欲開口邀他,卻聽到他急着推託道:「其實這些事情大家心裏都明白,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罷了,在鬼族宮殿裏,算不得是什麼秘密了。」
哦,他這個解釋好像也說得過去。想到廚房外面的花圃裏面還有一隻飢腸轆轆等待食物良久的鬼,我與面前這隻鬼說道:「眼下你忙嗎?」
他搖頭,「不忙,不知姑娘你有何事?」
我回他道:「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要鬼族裏四下轉轉,如果公子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打理,可否帶着小女子還有小女子的一朋友,在這鬼族宮殿裏轉轉,見識見識。」
他淡淡一笑,「可以,能為姑娘和姑娘的朋友帶路,榮幸之極。」
說完還特別有禮貌的學着凡間人打招呼的禮數,對着本上神行了一禮。
本上神看在眼裏,瞬間對他好感驟升,將手中那盤吃得所剩無幾的糕點盤子匆忙放下,又重新在灶台上端了一盤,看了一眼熱氣騰騰的鍋中肉,只得惋惜這次時間倉促,沒機會品嘗這美味的鮮肉了,與他離開廚房之時,又戀戀不捨的瞟了一眼那灶台。
身後那隻鬼笑道:「姑娘似乎對那鍋中之肉很是垂涎。」
我也不矯情了,直接回他:「當然,來到這裏數日沒有碰觸到食物了,一時看到,心裏自然會惦記得緊。」
「那為何不吃了再走?」他好奇又問。
我搖了搖頭:「不了。」當着花圃叢里蟄伏的那隻眼饞了不知有多厲害的鬼的面,我又拿起一塊糕點往嘴裏塞去,一邊美滋滋的嚼着,一邊回身邊這隻鬼道:「這糕點的味道也是不錯,應該不比那鍋肉差多少,就吃這糕點其實也是可以的了。」
「哪裏?」他微微眯着眼眸,緩緩搖了搖頭,面上似有些得意道:「姑娘盤中的糕點雖是美味,不過,味道卻還是不及那鍋中烹煮而熟香氣瀰漫的凡人肉骨。」
「凡……凡人肉骨?」
想本上神在丹穴山修行多年,一直食露飲風,偶爾嘴饞也只是偷偷打發下人帶點凡間的五穀,解救解救飢餓的心,何曾與他口中所說着的凡人肉骨打過交道,一時聞言,心裏頓時一涼,提着一顆惶惶不安的心將食盤端起到他面前,緊張着開口問他:「那這糕點呢,又是用何物製作而成?」
他目光輕蔑瞟了一眼盤中食物,這讓我緊張的心頓時鬆了一口氣,緊接着卻又聽到他說道:「這些糕點是用最最新鮮的骨頭磨成粉末製作成的,在製作這些糕點的時候,裏面還加了幽潭泉里最髒最腥的泉水,還加了冥界才有的一種獨特香料,在死人窟里長出的那種艷紅如血的花,還有一種蟲,一種專門食用死人肉骨而存活下來的冥蟲,肉質鮮美,肉汁甘甜,曬乾了磨成粉末後,是一味很好的香料,加到糕點裏面加到飯食裏面,可以使得食物香味更加濃郁,更加能夠勾起他們的食慾。」
嘔,將他所說的話想了一想,一個沒控制住,剛吃口的糕點,經他這幾句話,一下子又全吐出來了,吐了一大攤。
「怎麼,怎麼了,姑娘?」他顯得有些驚慌,問我道。
我剛要抬手對他說沒什麼事,頭還沒有抬起,手還沒有擺動起,那隻趴在花圃里半天的那隻秀才鬼便起身往這邊衝來,速度那叫一個快,力量那叫一個大,感覺像是同時有幾匹天馬都拉不住他一樣。
秀才鬼疾步衝到了我們面前,先是一臉惋惜的看了看地面,然後又是一臉憤憤的看着我,眼疾手快一把將本上神手上端着的食盤奪過,拿起一塊盤中糕點就往口裏塞去,一邊塞一邊目光埋怨看着本上神,幽怨着道:「白衹姑娘,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自己一個人躲在廚房裏面偷偷摸摸饞嘴偷吃已經是很可惡的行為了,此刻,你竟然還偷吃了之後當着自己饞了好多年的朋友面前將這些美味的食物給吐出來,真是可惡之極,喪盡天良。」
吃東西的間隙,還不忘抽空甩了本上神一白眼,低下頭一口將那用骨頭臭水還有冥界蟲子熬製而成的糕點一口吞下,一邊伸舌舔了舔沾在手指上的幾點糕粉末……
本上神見他吃的如此香,聯想到這食盤裏端着的糕點是何種污穢之物製成,此刻,他嘴中咀嚼的又是何種污穢之物,一個不控制住,又當着他的面,吐了一地,生生要將肚子裏的酸水給吐出來了。
「你這又是作甚,是也想要小生與你一樣也將這美味吐出來麼?」秀才鬼抬眸怒瞪了我一眼,不悅叱咤道。
本上神看着他嘴裏面叼着着還未完全吞下的糕點,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知眼前這隻鬼是真不知這糕點是何穢物製作而成,還是假裝不知,還是說他在這冥界多年,早已經習慣了這腥臭泉水人肉骨頭所製作而出的美味糕點,指着身邊另一隻棕色捲髮鬼,與他直言道:「方才在廚房裏,聽身邊這位兄台說過,這鬼族宮殿裏面的糕點都是由這冥界境內特有的……特有的食材準備着的。」說着,指向他嘴裏快要咽下的糕點,說道:「你這嘴裏的糕點其實是由一些剛死不久的凡人骨頭磨成粉製作而成。」
這話剛說完,見他吃東西的動作頓下,一臉難以相信的模樣,本上神心中霎時清明了,原來,這隻鬼對這鬼族宮殿裏面的食物也是渾然不知,看來這污穢之食吃得與本上神一樣,也是無辜,便與他說道:「而且這裏面還加有了冥界才有的一種獨特香料,死人窟里的花,還有專門吃死人肉的蟲子。」說到這裏微微蹲下來,本尋摸着再刻意說上幾句讓他覺得噁心的話,卻不料這隻鬼竟這般受不住,也如本上神方才聽到這一樣,開始躬身嘔吐不止。
身邊那位初次見面的綜發小鬼見他如此,變得一些緊張,伸手在他伸後輕輕拍了一拍,一邊拍,還一邊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方絹布遞向他,輕聲問道:「公子感覺如何,感覺可有好些?」
秀才鬼嘔吐難受,無力回他,回首接過他手中絹布,勉勉強強對他搖了搖頭,回首又嘔吐不止了。
遞完絹布的棕發小鬼對於秀才鬼亦是吃了又吐表示非常的不解,扭過頭一臉疑惑看着本上神,唇角蠕動,猶豫了一會兒,終是開了口問來:「這殿中糕點乃鬼族貴族方能吃到的美味,為何你二位如今有幸吃上了,非但沒有珍惜細品,反而還將這少有的美味吐出,真是令本……本鬼不解及惋惜。」
另一邊吐的臉色發青無法解釋,本上神笑着與他解釋道:「不知鬼兄可有聽過一個詞,叫作水土不服。因為在一個地方呆太久了,而適應了那裏的環境,肚子也適應了那裏的食物,一旦轉移地方,要去立馬接受另一類自己鮮少接觸到的事物,身體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抵制,從而引發出面色青黃,頭昏眼花,甚至還有嘔吐不止,如今我與這秀才鬼對這鬼族宮殿裏的美味糕點會如此,亦是同理。」
「真是這個原因?」棕色捲髮大概是被秀才鬼給嚇到了,對這番說辭,沒有輕易相信。
我笑着回他:「鬼兄若是不信,可以從凡間借來幾本書翻翻,看看這『水土不服』與他此刻的症狀是否一致。」
他眸光微愣,而然緩緩擺首,眼帘微垂,輕聲道:「那,還是算了,這應該是我孤陋寡聞了的問題。」
此番解釋作罷,他方慢慢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