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家大宅的後院有一間書房,光亮來自於房中的油燈,燭光底下,一隻紅皮毛的小狐狸正坐在桌子旁邊看書,旁邊還有三四隻老鼠,來來往往的給狐狸填茶水,拿水果和糕點,那小狐狸看了一會兒後,便滿足的道:「這許仙和蛇的故事還真有意思,不過這蛇既然有了千年道行,怎麼還鬥不過那法海,難不成和尚是羅漢轉世、佛子投胎?」
「不過還是沒有那倩女幽魂好看,下次就應該把那作者抓來,逼他寫一些我們狐狸精的故事,豈不是更有意思。」
剛扭了扭脖子,抬起了頭,眼孔中就印出不遠處那爆炸的火光,飛射的雜物幾乎瞬間就把紙糊的窗戶打成篩子,有隻倒霉的鼠精直接被一隻木屑插入腦袋上,腦漿迸裂!
而在後宅,董氏正一臉愁苦的對着菩薩像祈禱,自從那道人走後,那些狐妖越發猖狂,甚至在門口就大搖大擺的化出了原形,天天都有丫鬟和婢女的慘叫聲,若不是她躲在房子裏,有菩薩保佑,可能也無法免遭惡難。
「菩薩啊,都是妾身遭的孽啊,就不該聽信那些妖怪的話,請菩薩把罪責都降在我一人頭上吧,然後派下降妖使者,擒拿這些妖孽,妾身願意付出所有,去報答那位使者的恩德……」
不過片刻,前院那個眾狐所在的廳堂,伴隨着震耳欲聾的聲響以及漫天的火花,董氏連忙衝出房間,卻只隱約見得一個道士的身影站在門口,姿態巍峨如山,恍若天神。
「道士,原來那些粉末這麼厲害!!」一直到現在,丑娘的嘴巴還張着,剛剛的爆炸衝擊震撼到了她的小心靈。
「那必須的,道爺是什麼人物,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都曾親自下凡傳下功法的男人,能不厲害嘛。」雖然道士到現在還不知道,傳下《五雷掌小篇》的是雷司的哪位神仙,但這個時候不吹還什麼時候吹;而且他的腿還在抖,娘的,威力怎麼這麼大,嚇死道爺了,以前看荷里活大片的怎麼沒這感覺。
做為一個穿越人士,道士給同行們丟人了,一直沒有做符合他身份的事,那《太清真誓》的十條死死的限制住了他,讓他連個騰挪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幹一些跟道家行業『山、醫、命、卜、算』擦邊的活兒,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擔心被雷劈。
但這可不代表道士他真的啥都不會,什麼火藥、練兵、經商、傳銷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要不是有這該死的誓言束縛着,別說改朝換代了,一統整個人間界,然後用飛機大炮逼迫天上的神仙簽下《***不平等條約》也不是不可能的啊!當然,李道士剛炸翻了那伙青丘狐,現在信心極度爆棚,自我感覺那是相當的良好,不過就算沒有誓言束縛,這種事情的成功率依舊無限接近於零,你丫化學物理從不及格的傢伙,還有本事造炮造槍?
不過道士也過於高估了黑火藥對於妖怪的殺傷力,等火光稍稍暗淡,竟從中傳出幾聲痛苦的尖叫,十來只青丘狐,精英怪的水準,頂多炸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鮮血淋漓,皮毛反卷,正翻滾着想要從火舌中爬出。
若是往常,面對這種一萬滴血被打到兩三百的,道士只需要等着收人頭變可,但問題是,現在他老人家的體力和法力也是全到最谷底,誰收誰還不一定呢;於是乎,他咽了口吐沫,覺的這逼是不是裝的有點過了?按照時間來算,那兩貨怎麼到現在還不來?
而在黑火藥爆炸的衝擊核心,還端坐着一道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的半人半獸身影,做為一隻長出三條尾巴的青丘老狐,她雖然老朽,但是道行可不遜於在在萊霞里碰上的那隻狐狸精,哪怕幾乎是面對面受了爆炸的全部威力,五臟六腑、皮毛血肉已被高溫烤的焦糊,依舊顫顫巍巍的站起,一步又一步,朝着道士的方向走去,那仇恨的怨火哪怕雙眼全被炸瞎,依舊仿佛能直射出來!
「丑娘。」
「嗯?」
「你覺的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戰略性撤退一下?」道士依舊是那個道士,關鍵時刻帥三秒就行了,平常還是那個好處就占、危險就開溜的傢伙。
道士的話一落,就聽得門口傳來苗三四的大叫聲,「師兄,我們來幫你了!!」
話語剛落,鳥鳴聲叫起,四五隻黑羽蒼鷹從天而降,避開火勢,目標正是那些個受重傷的狐狸精;而與此同時,七八個健仆也沖了進來,繩子上栓的是一隻只兇狠的獵犬,尖牙利齒,凶光轉轉,發出『呼哧呼哧』的粗魯叫聲,有的狗身上還有被撕咬的傷口,這些十有八`九都是賭檔里的鬥犬,最凶的那種,與此同時,門口附近擺着一排鳥籠子,裏面是蒼鷹、雙鶻、魚雕、裂豹隼,每當一個重傷的狐狸滾出火堆的時候,必然會有五六個飛禽走獸圍了過來。
有道是好虎駕不住群狼,重傷的成精狐狸同樣抵不過這些種族克星的撕咬,只掙扎了片刻,就被分食成各種肉塊,就算偶爾有被反殺的,同樣淹沒在更多的鷹狗之中,場面像極了黑暗版的動物世界。
道士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這二貨什麼時候業務能力這麼強了?加倍完成道爺的任務啊!
「師兄,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苗三四討好的笑道,指着旁邊的一位圓乎乎的胖漢。
「啊!道爺的人頭!」道士如夢初醒,這些可都是精英怪的魂魄,絕逼能讓自己的《天青寶冊》解封好幾道的貨色,怎麼能落在這些畜生的口中,頓時也不管苗三四了,以搶食的速度撲了過去。
「——永寧伯的四公子!」
重傷的青丘狐一個接着一個慘死,但卻有一個例外,就是那個渾身找不出一塊好肉、眼瞎耳聾的狐老太,在它身邊是一圈狗鷹隼的屍體,三隻天生異種的狻虎爪撕口咬,牛犢子也似的身體不停衝撞,竟還都處於下方,被那三隻巨大的尾巴抽的慘叫連連,而老太身上瀰漫出的黑色妖氣更是具有腐蝕作用,普通的鷹犬觸之則亡,若非對方眼瞎耳聾,易於被混淆,場面說不定還要逆轉。
「預備,放箭!」在某個王府教習的一聲令下,十數隻長箭流星般的射出,釘在這老狐狸身上,不過四五丈的距離,對於這些府中精銳來說幾乎無一人失手。
「再放!」
「再放!」
可是連續射了三四撥箭後,就好似釘在鐵塊石壁上,射穿了毛皮卻也打不進肉身,王府教習不由咽了口吐沫,附耳道:「小侯爺,這妖怪着實厲害,咱們要不先走吧?」
那四公子卻搖了搖頭,胖臉上居然滿是興奮,口中卻反問道:「那道長能對付這麼多的狐狸精,怎麼你們卻連一個老狐狸都收拾不了,讓小王來!」語罷,拔出腰間的一口寶刀,就欲親自上前。
那王府教習頓時魂都嚇散了,要是這位侯爺出了事,他全家人都保不住性命,趕緊道:「王爺息怒,息怒,那不是還有位道長嘛,對於抓妖降魔,我們還是先問問他的建議為好。」
而李道士正在跟某條狗搶最後一個人頭,哦不,是狐頭,好不容易趁着對方把這狐狸咬死前,把它的魂魄給收了,抹了把汗,暗道可惜,十幾隻狐狸,居然就搶到四個人頭,頂多演化出兩道符篆啊,他頗有些不知足。
不過不遠處可還有個大傢伙呢,普通箭矢居然射不穿,這老傢伙不會修成妖體了吧,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果然還是有壓箱底的,哼哼!但你倒霉就倒霉在碰上了道爺,倒霉就倒霉在如今正是春夏之交;然後不等王府教習過來相請,這傢伙就顛顛的——跑走了。
看着這傢伙遠去的背影,附近幾人都張開的嘴,這傢伙,就這麼逃跑了?
「李老大不會就這麼跑了吧?」朱豹子問,他背上的神圖還沒完全補好,現在的水準也就只能欺負欺負凡人,對付這種大妖怪,他實在無能為力。
「應該不會吧,」苗三四不敢確定的道,但是以師兄的風格,這種事不是做不出來的。
好在不過片刻,李道士就又跑了回來,手中還拿了根新發芽的桃枝,而且在他折下來的時候,枝頭是向東生長的。
三隻狻虎中的一隻已被那狐老太扯成兩段,心肝腸子什麼的落了一地,熱騰騰的,而且那四公子帶來的飛禽走獸也至少有一半死在對方的手上,看的這小侯爺臉面一直抽搐中;但說也奇怪,如此赫赫妖威,李道士手中的桃樹枝抽冷子給了幾下後,居然慘叫數聲,化作了原形,一隻虎狼大的老狐狸。
《淮南子》中記載:鬼畏桃也,《驅狐篇》中亦有說明,桃者,五行之精,能壓服邪氣,制御百鬼;而春夏之交的桃枝,生機與日光相交,更是能盪煉屍臭、辟諸鬼氣、破開妖法,這狐老太也是趕上了好時候。
「陰魂出殼,幽魄歸位,攝!」一股水桶粗的妖氣從狐屍身上攝了出來,被《天青寶冊》吸入其中。
「這狐狸精終於一鍋端了,」道士鬆了口氣,「事情總算結束了。」
洛都東城門,一匹駿馬正駕着一個人橫衝直晃,那新上任的城門官還沒來的及反應,就被一人一馬衝出了城外,但詭異的是,這馬鞍上好像只有袍子和髮簪,而馬鐙上也只有鞋襪,就是看不清人,仿佛隱形了般,大約跑了十來里路,卻也不見了駿馬的蹤影,只有一隻紅皮狐狸騎着一隻黃鼠狼在跑,「死道士,居然敢誅我青丘一族!待我去找念姐姐收拾你!」
而在賈府上,姐姐給斷臂弟弟上了藥之後,安慰道:「你放心,丑小姐和老爺都是大善人,不會拋棄我們的。」
等她走後,那原本面色蒼白的弟弟忽然睜開了眼,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翻了個身,被單里仿佛有兩條蟒蛇在遊動,然後擠出尖尖一角,是一小截狐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