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亡命飛車
李村李天煤礦採區的工人們接到報警以後。//www、qb5、c0m//什麼東西都顧不上了,別看他們的開採面距離蘆村後級水庫大壩並不遠,只要能跑到大壩上就安全了(畢竟大壩是他們參與修建的,質量誰都清楚),但是想到從十五公里處李村前級水庫奔騰而下的大水,所有的人都用上了所有能想到最快捷的交通工具,用最快的速度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前級水庫的大壩提高了水位的同時賦予了水庫內積蓄的幾億立方米的水以絕大的勢能,順着後級水庫的蓄水區,將沿途所有可能成為障礙的東西統統都夾帶着,要麼跟着洪流一直往前跑,偷懶的翻了幾個身以後躲到了庫區的深處。
由於後級水庫的大壩已經築好了,要想離開庫區,唯一能通行的只有為了運輸煤炭依託壩體修建的簡易公路。畢竟只是為了運輸方便,況且未來是需要拆除的,再加上坡度比較大,原本跑起來就不是很方便。前後級水庫大壩建成以後,許術鄉周邊幾十個行政村和鄰近鄉鎮的幾百輛卡車都進入了庫區拉煤炭。對於許術鄉這樣一個國家級貧困鄉(已經摘帽了)來說,農民要想賣一輛車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再說怎麼說車也比人跑得快,於是警報聲一響,司機們紛紛發動卡車,已經裝好了煤炭的也立刻升起了車斗將煤炭卸了下來。目的只有一個,輕裝上陣能跑得快一些。
畢竟道路只有這麼一條,幾百輛車爭先恐後的,不一會就全都擠在了路口。誰都想儘快離開庫區到壩頂去,於是你爭我搶的,不知道有多少輛車刮刮碰碰的發生了親密接觸,要是放在平時,少不得要討論一下是非,實在不行了還得找警察,不過這個時候,大家都知道逃命要緊,這些許小事誰也顧不上了。
許術鄉趙家村的趙三喜是村里最早出去的人之一,早些年一直在廣東的玩具廠里打工,這些年多多少少的掙了點錢。一攬子項目開始建設的事他是聽家裏人說的。本來趙三喜還不以為意,以為不過是小打小鬧的根本沒當回事。可是工程開工了兩個多月以後,他聽家裏的老人說,村里好幾戶人家已經貸款買了汽車,現在都在工地上幹活。趙三喜一直覺得自己比村裏面那些人都過得強一些,可現在聽說別人連車都買上了,這才覺得這個一攬子項目還真是有點意思,仔細一打聽才明白,原來整個一攬子項目涉及幾十個億的工程和煤炭採掘,是儀陽市這幾年最大的項目。趙三喜算了一下,如果花錢買上一輛翻斗車,老老實實的幹上兩年,不但能很輕鬆的掙回來一輛車,平時家裏的生活也能過得好一些。考慮了一番以後。趙三喜決定從工廠里辭職回家。
怎麼說都是見過世面的人,趙三喜知道,相比農用車,還是真正的工程車更結實,而且拉得多跑得快,算起來更能掙錢。趙三喜決定要麼不買,買就要買好的。
可惜趙三喜回來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俊傑集團計算了一下運力,感覺到基本上能滿足工程用車以後就停止繼續為後面的車做擔保,趙三喜想買車只能自己想辦法。咬了咬牙,趙三喜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積蓄,又用自己家裏新建的兩層小樓做抵押跟銀行帶來點款,剩下的錢又找村裏面的人借了一下,侵盡全力買了一輛工程車。因為趙三喜肯吃苦,不到一年的時間,不但還上了村里人的錢,銀行的貸款也還得差不多了。
由於自己懂一點技術,平時趙三喜的車有些小毛病總是自己整一下,車況維護得還算不錯。採區發出警報的時候,趙三喜正利用等着裝礦的間隙搞輪胎換位,由於在礦上拉礦的都是十里八鄉的。不少人都認識,趙三喜為了動作快一些,一下借了兩個千斤頂,再加上自己的兩個,四個千斤頂把整個車子都頂了起來,這樣更方便進行輪胎換位。
趙三喜沒想到,他剛把幾個輪胎拆下來,警報就響了起來,高音喇叭不停的反覆廣播着:「李村前級水庫潰壩了,所有在後級水庫庫區的人員立刻撤出庫區!」
趙三喜不是不知道李村前級水庫潰壩會給後級水庫庫區帶來什麼,可是讓他放棄自己的車,趙三喜是無論如何都着做不到的。
壓力變成動力之後,人的潛能被充分發揮了出來。趙三喜根本不顧身邊一輛輛想帶上自己的工程車,拼命將輪胎往車上裝。百多斤的卡車輪胎平時兩個人搬都覺得吃力,這會趙三喜一個人兩手一用力就將輪胎就了位。本來應該上六顆螺絲的,現在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先裝上三個對付着。後面本來一邊是兩個輪胎的,現在只裝一個就行了。
趙三喜一邊拼命的幹着,一邊儘量的控制自己不要往前級水庫的方向看,一來這樣會耽誤時間,二來他怕自己看到的是滾滾而來的大水,到時候一慌神,會忍不住丟下了自己的寶貝車逃命。其實趙三喜知道,以自己現在到後級水庫大壩的距離,一但到了能看見大水的時候,就算是丟下車逃命也不可能跑得過水,既然已經打算無論如何要把車開回去了,現在的關鍵是趕快把輪胎給裝上!
漸漸的,剛才還喧鬧無比的採區安靜了下來。俊傑集團的施工人員臨走的時候關閉了機器。趙三喜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起來,在已經走空了的煤礦採區,自己的抽泣上顯得是那麼的明顯。
趙三喜也不知道自己幹了多久,不過他覺得自己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
就在趙三喜裝最後一條輪胎第二顆螺絲的時候,隱隱約約的,他聽到遠處傳來像打雷一般轟轟隆隆的聲音。趙三喜知道,這個季節西北省基本上是沒有雨的,再說天上連一點雲彩都沒有,怎麼可能打雷?自己聽到的不過是大水正衝過來的聲音。
顧不上裝第三顆螺絲了,趙三喜拼命在輪胎套筒上用力踩了一腳,只要上到大壩頂上之前這顆螺絲不掉,輪胎就跑不出來。千斤頂是必須放下來的,否則四個輪胎都懸空着,車子就算有輪胎也跑不了。用最快的速度,趙三喜將兩個後輪的千斤頂減壓螺絲扭松,接着飛快的跑進了駕駛室發動着了車。根本來不及考慮前輪的事,掛上了檔就跑。
由於油門很大,趙三喜的車跳舞一般車頭一下跳了起來,接着重重的砸在地上,車子扭了幾下,接着發了瘋一般拼命往大壩方向跑。
因為有俊傑集團的人擔任指揮,別看車子不少。但是並沒有把路給堵上。很快一輛接一輛的車上到了壩頂,並迅速向公路方向分散。俊傑集團的項目經理看着採區的車都上了大壩,不由得擦了一把頭上冒出來的冷汗。雖說大壩上走重車是沒有問題了,但是畢竟還沒有達到混凝土最高強度,誰也說不上前級水庫是怎麼垮的,如果是一點一點被撕開的口子,那麼來水的水頭就不會太大,也就不會對後級水庫大壩形成太大的衝擊力,要是前級水庫是一下崩潰的,那麼對還沒有達到混凝土最高強度的後級水庫就是一個非常大的考驗了。別看流過來的不過是水,但是一下幾十萬噸水重重的拍擊在後級水庫的大壩上。後果同樣非常嚴重,搞不好就把大壩給拍垮了。
眼看着大壩上的車都轉移到了公路上,俊傑集團的項目經理人稍微放心了一些,他黑沒有與大壩共存亡的信念,能及時通知所有庫區的人全部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已經是萬家生佛了,這會當然是遠離危險,保證自己的安全。
「經理,你看!」助理手指點着庫區對俊傑集團項目經理說道。
剛坐進越野車準備離開大壩的俊傑集團項目經理順着自己助理的手往庫區內看去,只見一輛工程車正玩命的往大壩方向開,一路上揚起了漫天的塵土,在工程車後面兩三公里的地方,大水像一條白色的綢緞,翻滾着,夾雜着轟轟隆隆的聲音正對着後級水庫的大壩衝來。
俊傑集團的項目經理人也算是性情中人,看到大水離趙三喜的車子越來越近,急得一把拉開車門下了車,扯着嗓子拼命喊叫着:「快一點!快一點!水馬上就要來了!」項目經理忘記了,這個時候,就算他喊破了喉嚨,趙三喜也是聽不見的。
趙三喜何嘗不想快一點?平時對車愛護有加的他這會恨不得整個身子都壓在了油門上,根本顧不得路上的顛簸和其它什麼了。
自從接到李村前級水庫用最大庫容蓄水的命令以後,儀陽日報的記者就到達水庫庫區,本來是想寫幾篇東平縣李村水庫大量蓄水緩解下游汛情的通訊、順道寫一下後級水庫爭時間搶速度利用後級水庫大壩等待混凝土強度達到最高的這段時間儘可能的擴大庫容的事,沒成想碰上了現實版的生死時速。頓時,照相機的底片裏又有了新的內容,連報道的內容記者都想好了,俊傑集團的經理人理所當然成了船長一般的人物形象,壩在人在、壩毀人亡。為了確保其他人的安全,俊傑集團的項目經理讓所有的人都離開大壩,自己和助理卻留在了大壩上,說明他們對自己的工程有堅定的信心。趙三喜則被想像成了一個不遵守紀律的人,關鍵的時候離開了車輛,以致不能及時按照安排撤離庫區。長焦鏡頭將採區內被洪水一瞬間吞噬的大量機械設備的那一刻拍了下來,通過照相機記者看到,幾十噸重的鏟車和結實厚重用片石砌起來的的裝卸作業區在洪水面前顯得是那麼的脆弱,只是一個浪頭,裝卸區垮了。鏟車像紙糊的一般,在浪頭裏翻滾了幾下不見了。再看看正在爬坡的趙三喜,記者突然擔心了起來,他知道一旦趙三喜被大水追上的後果,那是絕無倖免的可能的。
趙三喜根本不敢分心,只是雙眼通紅的看着前面的路,他知道大水已經很近了。
只裝了四條輪胎的工程車竄上大壩頂端的時候因為開得太快,加上坡度的問題,趙三喜感覺到自己的寶貝車似乎飛起來一般,然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接着車子滑行了一段,突然後面猛的矮了下來,就在趙三喜猛踩剎車的時候,恍恍惚惚的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一直往前滾。
趙三喜來不及細想,因為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車子不受控制的往右邊猛拐,沒等趙三喜的車子停穩,前級水庫下來的大水一下重重的拍打在了後級水庫的大壩上,隨着巨響,站在壩上的俊傑集團項目經理感覺到地震一般,整個人晃悠了一下,還沒等他站穩,大壩激起的水花倒水一樣淋了下來,把大壩上的幾個人都給淋了個透。
定了定神,項目經理隨手拿出了對講機:「監控室,大壩的情況怎麼樣?」這事香米經理目前對擔心的問題。
「大壩沒事!沒有發生位移的情況,壩體正常,地震儀檢測的數據顯示,剛才大壩受到的衝擊相當於5級地震,我們的工程是最好的!」監控室里的人顯然非常興奮,大聲叫喊着。
「太好了!馬上把這個情況通報給黃杰和東平縣委,告示他們,我們會在今天詳細檢查大壩壩體的情況,如果沒有問題,過幾天我們就可以開始蓄水了!另外給陳總打電話,告訴他這邊的情況,另外通知保險公司,讓他們派人來給我們定損。」項目經理也很高興,不管怎麼說,後級水庫大壩是在他的管理下完成施工的,這份成就感當然是沒得說的。人的心情好了思路就特別清晰,一下子,善後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趙三喜從駕駛室里出來以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想都後怕。要是再晚上一兩秒,自己肯定就沒命了。唯一值得慶幸,自己好歹算是把車給搶回來了,不過剛才停車前事怎麼回事?
趙三喜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車,這才發現,原來只上了兩個螺絲的那個輪胎剛才上到壩頂的時候已經跑掉了。現在整輛車只剩下了三條輪胎。
擦了一把頭上冒出來的冷,趙三喜四下看了一看,希望能找到跑掉的輪胎。大壩的頂上就只有那麼寬,跑掉的輪胎早就掉到壩底下去了,幾十米的高度,就算撿回來,肯定也只能把破鋼圈當廢鐵賣。懷着僥倖心理,趙三喜往大壩的遠處看了一下,這一看,趙三喜簡直是喜出望外,大概在幾十米車後面幾十米遠的地方,一條輪胎正躺在大壩上。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趙三喜沒有裝上的那兩條輪胎中的一條,被大水推過來拋上了大壩的。
趙三喜站起來就想往輪胎那裏跑。
「哎,你等一會!」項目經理跟他的助理走了過來。
趙三喜停下了腳步,扭頭不解的看了一下俊傑集團的項目經理。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沒聽到我們撤離的通知麼?多懸啊,只要晚那麼一點點,命就沒了!至於那麼拼命麼?」項目經理白白為趙三喜擔了那麼久的心,不說他兩句都不舒服。
「我這車沒買保險。一家老小全指望它吃飯了。」趙三喜紅着臉說。
說話的功夫,經理和他的助理已經走到了趙三喜的車邊上,大家一看趙三喜的車全樂了,好好的前二後四的車,愣是全車只剩了三個輪胎,現在就像個殘疾人一樣給人肢體不全的感覺。
圍着趙三喜的車前後看了看,存心找樂子一般,經理助理笑着說:「看來我們應該感謝你了,現在有了這輛車,執行起來簡單多了。」
「執行?什麼執行?」趙三喜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經理助理指着大壩上被趙三喜後輪輪轂硬生生劃出來的痕跡說到:「看見沒有,這麼深的劃痕,修補起來的費用把你這輛三個輪子的車填進去就差不多了。」
「誰說是三個輪子的?那邊還有一個!」趙三喜對自己的車別提多寶貝了,聽不得別人說他的車有問題。想都沒想助理的意思,一指前面的輪胎說到。
聽了趙三喜的話,項目經理和助理都笑了。助理指着趙三喜那輛工程車已經被砸得變了型的後輪輪轂說道:「就算我們不讓你賠修復水壩的錢,可是你看看你的這個輪轂,你覺得這個樣子裝上輪胎它能跑麼?」
趙三喜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寶貝車的右後輪轂已經明顯變型了,就像助理說的,就算裝上輪胎也跑不了,搞不好後橋都出了問題。他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助理的話,感情別人還讓他賠被自己的車劃傷的大壩的錢。
「經理,助理,劃傷這麼一點沒關係吧?要多少錢修?」趙三喜開始擔心起來。平時開車的時候他是知道的,平時劃傷了公路可是按米算錢的,可貴可貴了。想想自己現在劃傷的水庫的大壩,要是真讓自己陪,搞不好把這輛車填進去都不夠。
「行了行了,趕快找人來修你的車把,另外買兩套好一點的輪胎。看你這麼玩命,誰還敢讓你賠呀?」項目經理笑着說。其實因為大壩上經常要走拉煤礦的車,為了保護壩體,俊傑集團在大壩上另外朴了一層水泥,等於說是搞了一條路,當時已經預計了會出現這樣情況的。趙三喜怎麼說也算是有福氣的人,況且劃傷的也不是很深,到了這個時候,自然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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