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十五娘一同分到針黹房的,還有長相甜美的鄭子夜。
子夜性子溫婉,她的活做得不如十五娘,那是因為十五娘只想躲在針黹房裏哪裏都不想去,只要她努力做,那麼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她都可以躲開。
而子夜顯然更加討姑姑們的喜歡,好吧,十五娘和子夜都是他們那屆里,最得姑姑們喜愛的小宮女。一個勤奮沒野心;一個甜美可愛,可人疼。
於是她們倆很快過了適應期後,就被分到同一個宿舍里。
子夜活潑、單純,總會拉着十五娘說,她不該只低頭做活,該多笑笑,該多休息一下的。
十五娘本就只想安靜的過幾年安生日子,混到歲數就可以出宮,混得好,她還能攢點錢。所以,她並不是子夜說的,只會做活。她其實從進宮的第一天起,就開始尋找着退路。不然,她怎麼會在這冷宮裏,找到這麼一個偏殿,作為退路的藏身之所?
而子夜雖說也是內務府世家出身的,不過,她從小就是天真浪漫的性子,為何讓她進宮,十五娘沒問過,不過各家有各家的想法,她不想關切別人家的事。
而子夜卻拼命的跟她示好,拉着她說各種閒話,穆慧覺得十五娘其實是心很軟的性子。表面上,跟自己一樣清冷,但是,她的心卻比自己軟多了。
兩人一塊住了一年多,雖然,十五娘面上不顯,但是,子夜是她在宮中惟一有些溫暖的人。而對十五娘來說,能帶給她溫暖的,她就會在關鍵時刻,全心以待。比如她對伯父母,比如她對子夜。
子夜承恩是個意外,針黹房是有做不完的活的。雖說帝後的朝服,不歸他們管,但是平日裏海量的常服,就夠人受了。更何況還有海量的嬪妃、貴人。
至於說,這些宮人的服飾,大多就是由織造府的作坊做,不然,就算針黹房的宮女們,有十隻手,也做不完的。
當然,針黹房的宮人也有品階,到哪個品階,就能做相對應的貴主兒們的服飾。
十五娘算是勤奮的,一進宮就能給貴人做衣。一年後,她便已經是給嬪位上幾位做了。但宮中貴主的哪怕一件常服,都是要做死人的。全手工,滿繡不說,還要制式合適,樣式出挑……
十五娘開頭是抱着低調的心,低頭做活。可是到後來,真心的沒時間也沒工夫高調,穆慧光看十五娘的記憶,都替她覺得累。這麼累了,誰有工夫去管那些勾心鬥角的事。
正是因為宮中這些貴主的衣裳,不能有一丁點的瑕疵。於是這些貴主,包括帝後的身材變化,哪怕一丁點的不合體,都會毀了大家幾個月的心血。
自然的,除了有像十五娘這樣,低頭拼命做活的,就還得有像子夜那樣,出去給貴主們量身的。
一個有着甜美笑顏的量身小宮女,沒事在老皇帝身邊晃着,做得又是最貼身的事,飛上枝頭做鳳凰,也就沒什麼懸念了。
現在穆慧想想,森森的從心底里泛起一絲冷意。這就是那些姑姑們對子夜的「疼愛」?或者,這也是子夜家裏所期望的,同是內務府世家出身的她,為何挑這個活?這個可比明面上分到哪個宮中做小宮女進階快得多了。
穆慧注意到,只要她想到這兒,她內心深處就有一種想迴避的感覺。也許她心裏明白,但她拒絕去相信,也根本不會往上想,因為姑姑們真的對十五娘很好,十五娘不想去想那些。
子夜離開那天,子夜拉着她的手不放。第一次,子夜眼裏滿是悲傷的淚水。十五娘也覺得難受,她覺得她該跟子夜說點什麼。好半天,十五娘才輕輕的說道,「想活着,就別懷孩子。」
子夜咬了一下下,對着十五娘笑着,沒說話。此時映射在穆慧的腦海之中,那已經不明媚了。子夜那時只怕也猜到了!
的確,子夜幾年沒開懷。而十五娘,還是一如既往的身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埋頭做自己的活,而她從最低層的小宮女,一點點爬到了管事女官上。
十五娘相信,這與子夜一定有關,但她默默的接受了,她和子夜沒有過多的聯繫,但他們有自己的默契。
她希望子夜要做的就是等待,只要不懷孕,只要老實的在皇后下面,讓皇后明白,她沒有野心。她就能安生的混到皇帝或者皇后死。
穆慧不明白,這麼混着有什麼意義。但對十五娘來說,那就是她們的意義。活着,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意義。好像成了十五娘的一種執念了。
一切改變,就在子夜的意外懷孕上。是不是意外,穆慧和十五娘都不想深究,對她們來說,這沒有意義。對她們來說,最大的難題是,這孩子是去還是留。
去就簡單了,那個只要去找皇后坦白,然後由皇后灌一碗紅花湯,一切就解決了。還能得到皇后的好感,本來皇后對子夜就有好感。不然,冷宮那麼多人,為什麼沒有子夜。
可是子夜流淚了,她只是看着十五娘。這是她成為貴人之後,第一次派人叫十五娘去見她。雖然沒說什麼,但十五娘明白,子夜想要這個孩子。
她們都是十五歲進宮,現在都二十歲了,在這個時代,她們已經都是高齡了,再不生孩子,他們也許就沒機會生孩子了。可是命重要,還是孩子重要?對生命有執念的十五娘來說,當然是命重要。但是對剛剛懷孕的子夜來說,孩子更重要。
十五娘有一點好,她不把自己的意念強加給別人。比如說,她覺得子夜是錯的,但她沒說,只是安靜的看着她,確定她不是開玩笑後,就點點頭,退了出來。
所以,穆慧覺得十五娘是比自己可愛的,她看着清冷,可是她對誰都抱有善意,對她好的伯父一家;對她好的姑姑們;對她好的子夜,只要對她有過善意,她就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盡力幫忙。她甚至迴避了,也許這些人並不算是好人。對十五娘來說,那不重要。而穆慧會想到自己,自己從十五歲起,見人總往最壞的地方去想,她沒有十五娘可愛。
PS:今天接到通知,大清,艾若,還有紅豆都解禁了,好像真的惡夢結束了,謝謝大家一直支持我,等待我,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