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遵照張棟的建議,張伯臨與張仲微兄弟準備在進京前,先去拜訪李簡夫,與之告別。www.yibigЕ.com張伯臨前一次去見李簡夫,只是學子身份,無所顧忌,此行變身女婿,難免忐忑,李舒笑話他道:「可要為妻相陪?」張伯臨就羞了,躲出去不提。
李舒喚進錦書,道:「京城路遠,大少爺此去,無人服侍,我欲命你隨行,不知你願不願意。」
錦書已有十八歲,聽得懂這話,心裏高興,臉上卻不敢露出來,只深垂了頭輕聲道:「但憑大少夫人吩咐。」
李舒見她願意,便微笑點頭。於是甄嬸上來,將錦書領至偏房,遞給她一包藥材,內附一張藥方。錦書在李家長大,見慣此事,一瞧便知是熬避子湯的材料,便謝過甄嬸,伸手接了。甄嬸道:「這是規矩,莫要心有怨言,如玉的下場,你是瞧見了的。」
錦書點頭,道:「我省的,糊塗的人,才把庶子生在前頭。」
甄嬸贊道:「你是個懂事的,等大少爺回來,身旁若沒有再添別人,就抬你做妾。」
錦書明白了,她這一去,服侍張伯臨是次要的,主要任務是盯着他,以防他拈花惹草,朝屋裏添人。這差事,她還是極願意的,於是重重點頭,道了聲:「明白了。」
甄嬸見她通透,很是滿意,又叮囑了幾句,回去復命。
張伯臨臨行前的事務,自有李舒打點,張仲微卻是要親力親為,先整理隨身衣物,後清點書籍文章,雖有楊嬸幫着,也忙亂了好幾日。
這日他終於得閒,連忙去見了林依,依依惜別道:「我去見過李太守,就直接赴京了,你在家要保重。」
林依將個小包袱遞與他道:「閒暇無事,與你納了幾雙鞋墊,手藝不好,湊合穿罷。」
張仲微當時就打開瞧了,見鞋墊上頭繡的是並蒂蓮花,便咧嘴笑了,將包袱揣進懷裏,道:「等我中,討個封賞與你。」
林依作勢打他,罵道:「胡說什麼。」
張仲微躲閃幾下,嘻嘻哈哈跑遠了。
過了幾日,行李備好,張伯臨與張仲微,先去舅舅家辭別,因張伯臨娶了李簡夫的閨女,方睿本就不高興,此番又聽說他們要去拜訪李簡夫,竟當堂翻臉,起身轟人。
張伯臨與張仲微連方氏的面都沒見到,就被趕了出來,還是張八娘偷偷開了角門,讓方氏出來相見。方氏拉着兒子們的手,淚水漣漣,連聲囑咐他們一定要高中,好讓張梁把她接回去。
瞧見她這般可憐,連張伯臨都心軟了,好生勸慰了她幾句,才與張仲微迴轉。臨行前,楊氏將張仲微叫了去,將幾張交子交與他,道是與他添盤纏,張仲微謝過她,卻又暗自奇怪,同樣是侄兒,為何只與他,不與張伯臨。
啟程這日,張梁特意設宴,與兒子們踐行。吃罷酒席,張伯臨與張仲微動身赴雅州。上路前,張伯臨才發現自己身後多了個錦書,他猜到這是李舒的安排,便回身沖她一笑,收下了。
兄弟倆到得雅州,見了李簡夫,呈上文章。李簡夫細細讀了讚不絕口,當即修書一封,寄與翰林學士姓歐陽者,向他推薦自家女婿及其兄弟。
張仲微尋思,他幫張伯臨是應該的,幫自己卻是許了人情,於是在同張伯臨一齊道謝後,再拜謝過。李簡夫見他頗為知禮,很是喜歡,便慢慢問他些可曾婚配等語,當得知他已有婚約在身,有稍許失望,但立即又道:「我瞧你哥哥有個丫頭服侍,但你卻孤身一人,不如我贈一個與你?」
張仲微想着,長者賜不可辭,何況又是於他有恩的,於是就收下了。他當初拒收冬麥,張伯臨是不解的,如今見他終於痛快收了個丫頭,還道他開了竅,暗地裏替他高興。
李簡夫所贈的丫頭名喚青蓮,見過張仲微,依着規矩先請他替自己改名,張仲微心道,青蓮這名兒,與林依的青苗倒是相配,於是便道:「青蓮甚好,不用改了。」
青蓮才見主人,就得了不用改名的殊榮,十分歡喜,忙前忙後,殷勤獻個不停,張仲微卻嫌她煩擾,打發她同錦書一處歇着去了。
二日,李簡夫為兄弟倆備好鞍馬行裝,派人護送他們入京。
張伯臨與張仲微從褒斜谷出川,經關西、長安、陝西等地,長途跋涉兩個多月,於五月到達東京開封。
大宋京城,金翠耀眼,羅綺飄香,一派繁華景象,讓兄弟倆目不暇接,又心生豪氣。初抵東京,兩人經護送人等指點,住進興國寺浴室院,兄弟倆安頓下來的一件事,便是往家中寫信報平安,一封寄與張梁,另兩封則分別寄與李舒與林依。
林依自來到大宋,還是頭一回收到信,迫不及待打開來瞧,張仲微信中稱,他們到達東京時,時逢京城大雨,蔡河決口,水湧進城,房舍倒塌,四處都是水,沒法去見歐陽翰林,只得悶在寺內背書。
她讀完信,正替張仲微擔心,李舒尋了來,手中也有一封信,沖她揚了揚,笑問:「二少爺來信了?」
林依點頭,請她坐下,笑道:「兩封信是一起到的,大少夫人這是明知故問。」
李舒笑了笑,問道:「二少爺收了個丫頭,是我爹送的,他信中可說了?」
林依手裏還拿着信紙,不自覺攥緊了些,道:「不過是個丫頭,有什麼好說的。」
李舒是過來人,也不點破,只道:「我爹送的丫頭,必是可靠的,以其任他去買,不如安插個自己人。」
李舒是示好,林依聽了卻不高興,垂首不語。青苗在旁,也不高興,插嘴道:「大少夫人好意,不過二少爺買不買丫頭的,與我們三娘子什麼相干,一個姓張,一個姓林呢。」
李舒這才反應過來,林依是未嫁之身,確是自己孟浪了,她連忙起身道歉,福了又福,直稱自己是無心之語。
林依連忙攔住她,稱自己沒往心裏去,李舒瞧她臉上是帶笑了,這才放了心,轉身辭去。她剛走,林依就收了笑容,沉着臉朝桌邊坐了。青苗瞧着有些害怕,安慰她道:「許是大夫人騙你的。」說完候了一會兒,見林依還是默不作聲,又道:「必是個普通丫頭,二少爺與她沒有什麼。」
林依還是不作聲,青苗差點哭起來,央道:「好娘子,你好歹講句話。」
林依深嘆一口氣,道:「他這樣性格怎麼做官,才上路,就留一李家耳目在身旁,只怕他日受牽絆。」
青苗見她擔心的是這個,撫了撫胸,玩笑道:「萬一二少爺是真想收了那丫頭呢?」
林依還真不知張仲微於妾一事的想法,不禁有些後悔將那幾雙鞋墊送了出去。青苗見她又不作聲了,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忙道:「三娘了,我隨口說說而已,二少爺不是那樣的人,不然當初就收了冬麥了。」
林依聽了這話,稍稍寬慰,但心裏還是默默朝張仲微身上,加了「待查」二字。
青苗見她還是不怎麼高興,便捧了她最最在意的賬本來,道:「三娘子,二批鵝,又出欄了,你快來算算賬。」
林依哪裏不曉得她心思,輕輕一笑,依言朝書桌邊坐了,撥起算盤。兩個月前,一批鵝出欄,她把錢與張家二房送了去,隨後又養了二批,總共一百五十隻,但因方氏尚在娘家,無人與她合夥,於是賺的都是自己的。
她撥着算盤,越撥越歡喜,真箇兒將張仲微的事暫時忘卻,興致勃勃與青苗商議,要再種幾畝苜蓿,多多養鵝。
正說着,冬麥來問:「三娘子二回養的鵝,賣掉了?」
林依點頭,笑道:「你消息倒靈通。」
冬麥不好意思道:「二老爺叫我來問問,為何頭一回咱們有分紅,這回卻沒了。」
林依取了契紙來與她瞧,道:「二夫人在家時,只與我簽了那五十隻鵝,這回養時,沒得人來講,所以我一人把本錢出了。」
冬麥不識字,便討了那契約,拿去與張梁看。張梁讀了一遍,果然如此,便喚來李舒商量,把那契約遞與她瞧,道:「養鵝極有賺頭,咱們還與林三娘合夥?」
李舒不把這幾個錢放在眼裏,便道:「咱們又不是沒本錢,養鵝作甚,不如去城裏買個店鋪。」
張家世代務農,張梁對行商,有天生牴觸情緒,不大願意,正捋須想理由來反駁,忽然聽得院門口吵吵嚷嚷,走出去一看,原來是方家的幾個管事,操着棍棒等傢伙,在那裏鬧事。
任嬸是從方家出來的,忙上前招呼,將人領到張梁面前。張梁惱火道:「你們到我張家門首鬧什麼。」
領頭的方家管事道:「張二老爺,你太不厚道,方家娘子既與你和離,你就該將她當初的嫁妝還來,怎能只放人,卻強壓着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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