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瞅你那慫樣兒。」眼前的人發出一聲嗤笑,「你這樣也算是男人?」
賀陽嘴角抽了一下——我是不是男人不重要,但你絕對不是。
他默默咽下了那句「你頂着女人的皮問我是不是男人?!」的吐槽。他對上次大半夜被這個自稱路小威的傢伙追砍、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斷了腿的事兒記憶猶新,簡直落下了心理陰影。
賀陽忍不住在內心捶地——南爺你身體裏到底住了幾個鬼啊,這年頭封印都帶買一送一嗎?封了個叫琳的厲鬼還附帶一個叫路小威的殺星嗎?您老這身板里塞三個人當真不覺得有點擠嗎?說是封印可你們平時都封印在哪兒啊?異次元空間嗎?這封印也真是夠不牢靠,說出來就出來啊!這都第幾次了!!!你們機關都不會加固一下嗎?!!!
眼前的人活動了幾下肩頸,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噔聲,賀陽脊背一麻,條件反射就想跑,然而對方的動作比他快了太多,一伸手就掐住賀陽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一邊嘴角高高扯起一個猙獰凶暴的弧度。凶獸一樣的眼睛蔑視着他,那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毒眼神。
賀陽被對方掐得喘不上氣,一米八幾的大個子被人卡着脖子雙腳離地拎起來,偏偏人家手勁大的可怕,他連人一根手指都掰不開,只能狼狽的掙扎。在他眼前漆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時候,對方終於鬆了手。
賀陽摔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對方卻好整以暇地將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裏,帶着輕蔑笑意的男聲在他頭頂響起。
「沒用的貨。」路小威抬腳從他身上跨了過去,「就你這廢物樣兒,還好意思成天往南風和琳姐跟前湊?」
賀陽卡着脖子咳了半天,終於問出來了他從上次見面就一直想問的問題——
「不是、咳咳——我說你到底來幹嗎的!?上次追着我砍這回直接掐脖子啊?我和你有仇嗎!!!」
路小威腳步一頓,回過頭來,「他」看人的時候總是自上而下的看,再加上習慣性地高吊起一邊嘴角,看起來真是十足的傲慢輕蔑。「他」上下打量了賀陽一番,不屑的嗤了一聲。
「如果不是琳姐打過招呼……」路小威微微眯起眼,眼神有如鋼刀似的刮在賀陽身上,「我現在就把你宰了。」
男人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看着就礙眼。」
賀陽頓時噤若寒蟬,夾緊(並不存在的)尾巴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認真的!這傢伙絕對是認真的!
路小威舔着自己的犬齒,方才那句話似乎在「他」體內喚醒了什麼衝動,「他」微微弓起脊背,雙手在褲子口袋裏動了動,腳尖略向前一踮——
賀陽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直覺在向他尖叫着報警要他快跑——那是猛獸捕食前的動作!
路小威的動作卻頓住了,「他」閉上眼,不耐煩似的咂了咂舌,像是與什麼人對話一樣將頭向右邊傾了傾。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琳姐你別說了……」路小威像是厭惡又像是克制似的抿了抿嘴,「我不殺他行了吧?」
最後看了兩股戰戰的賀陽一眼,用大型猛獸放棄眼前的獵物的眼神,路小威佝僂着脊背轉身朝外走去。在「他」將要走過拐角的一瞬間,賀陽撲通一聲坐在地上,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汗出如漿,前胸後背都被浸得濕透。然而路小威卻忽然停下腳步,從喉頭髮出一聲悶笑。
「……我倒是忘了。」
「他」緩緩回過頭來,帶着凶暴而扭曲的笑容看向手術室的大門。
「那裏面,不是還有一個嗎?」
賀陽一時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麼,沿着對方的視線僵硬的回過頭去,他猛地回過味來——
——雲景!
與此同時,手術室門上的燈熄滅了。
路小威獰笑着彎下腰。
在門打開的一瞬間,賀陽猛地跳起來,試圖攔住沖向手術室的路小威,然而對方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他只拉住了殘影。那一刻他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
——雲景死了的話,南風就完了。
當他帶着驚恐與愧悔回過頭去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一幕在他面前上演了,已經衝到手術室門口的路小威動作一變,猛地一個後空翻接上一連串後跳,幾乎是與「他」錯開的動作同時發生,一面火牆陡然在門前竄起,一道火龍徑直向路小威襲去!
路小威在落地的瞬間脫下外套,連着揮舞十數下,以破風之勢將火龍擊退,「他」扔掉燒毀的衣物,狠狠朝來人的方向瞪過去,喊出對方的名字。
「華胥!」
長發的青年倚牆而立,對他露出一個艷麗的笑容,略抬一抬手便令烈焰散去,指尖卻燃起一線暴烈的火光。那流動的焰光映照得他的面容越發妖冶,近乎詭艷的地步。他就這樣笑着,卻令路小威再也沒有向前一步。
「有兩年沒見了吧。」華胥的聲音很是平靜,「自從北美那場殲滅戰之後。」
路小威習慣性高吊的一邊嘴角已降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注視着華胥,臉頰上有一絲肌肉極細微的跳動了一下。「他」很慢的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華胥。」
路小威問道。
「你也要礙我的事嗎?」
華胥輕笑了一聲,道:「你想要殺誰,我倒是無所謂。」
他抬起手來,指間烈焰陡然大盛。
「只不過,雲景現在還不能死。」
路小威眯起眼來。
「那我在這裏殺了你的話,你也無所謂吧?」
話音未落,他已從原地消失!
巨大的爆炸聲從華胥的方向傳來,賀陽的耳朵被震得一陣嗡鳴,他抱着腦袋爬下去,只看到煙塵滾滾中兩人的身影時隱時現,不時有火光迸濺,彰顯着戰鬥的激烈。兩人似乎在說什麼,但賀陽無法聽清。
待到塵煙散盡,只看到路小威站在破了大洞的牆壁前,臉頰上綻開一道黑紅的傷口,而華胥站在「他」的對面,衣襟上有一道巨大的抓痕,只差一步就見了血。賀陽再定睛一看,否定了自己的觀點。不,站在那的不是路小威,那是……
「……琳。」華胥慢慢念出了這個名字。
琳抬起手來,慢悠悠的撫上臉上的傷口,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來。
「居然用火去燒女士的臉。真過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