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鸞之主,謝氏之女。
鳳鸞,所謂鳳鸞宮,所謂正宮皇后居所,所謂母儀天下之位。
謝氏之女,南秦謝氏,諸多女子,但真正能稱之為謝姐的,唯獨一人,即謝芳華。
這八個字,任誰聽聞,第一時間便能精透其意。
謝墨含聞言大驚,怎麼也沒料到是這樣的卦後卦?他看着秦鈺,一時失了聲。
秦鈺話落,笑了笑,「不過,這卦最後還有一言卦補,普雲大師:天意弄人,如我如他。」
謝墨含仔細揣摩,不甚解其意,疑惑地問,「這是何意?」
「當年我也不懂,問普雲大師這是何意,普雲大師他也觀不透,對我,也許到時候我就明白了。」秦鈺閉上眼睛,疲憊地道,「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幾分。」
謝墨含看着秦鈺,試探地問,「的是當下時局?」
秦鈺笑了一下,「的是天意。」
謝墨含思忖片刻,依舊不解。
秦鈺卻不再多,閉目養神。
謝墨含知曉他自從京城出來,一路治水,來到臨安城之後,臨安城又染了瘟疫,一直未曾好好休息,今早就折騰這一場,實在疲乏了,也不好再打擾他,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來到門口,言宸正從暗房走了出來。
「可驗完了?」謝墨含低聲問。
言宸頭。
「如何?」謝墨含問。
言宸搖搖頭,「那個人的確是染了瘟疫,已經兩日了,除了被秦鈺一劍擊殺,其餘什麼也查不出來。周身別無一物。」
「這個人的身份呢?」謝墨含道。
「這個就需要太子下令查臨安城的戶案卷宗了。」言宸道,「另外,我建議,這些染了瘟疫的屍體和今早暴亂留下的屍體,都立即焚屍。其餘,凡是接觸今日造成暴亂之事的人,都隔離關押。否則,全城一旦染上瘟疫,就算三日內黑紫草的藥來到,也應救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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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宸看了他一眼,「侯爺更要保重身體,你剛已經與太子接觸了,稍後我給你再換一個藥方,必須趕緊煎藥服下。若是你出事兒,我難以對芳華交代。別一個臨安城,就是十個臨安城,也不及你的命重要。她這些年辛苦支撐,無非是為了老侯爺和你。」
「我曉得!」謝墨含頷首。
言宸轉身去了。
謝墨含對聽言吩咐,「你去將臨安城府台和縣衙各官員都喊來太子的議事廳。」
聽言雖然有些不滿他操勞,但還是立即去了。
謝墨含向議事廳走去。
他剛走不遠,秦憐從外面匆匆跑進來,見到他,氣喘吁吁地喊,「謝墨含。」
謝墨含停住腳步,轉頭,見到秦憐,微微蹙眉,「憐郡主,你不好生在院子裏待着,怎麼來了這裏?」
「我聽秦鈺哥哥出事兒了,我不放心。」秦憐急急地道,「他怎麼樣了?可傷得嚴重?」
「不太嚴重。但是因被已經染上了瘟疫的人抓傷,需要觀察半日。」謝墨含隱晦地道。
秦憐面色一變,「秦鈺哥哥如今在哪裏?」
謝墨含道,「在房裏,不過你還是不要進去了。你哥哥讓我好生照顧你,如今臨安城疫情蔓延,若是不心染上……」
他話音未落,秦憐已經擺擺手,等不及他完,向秦鈺的房間跑去。
謝墨含喊了一聲,秦憐仿若未聞,衝進了房間。
謝墨含揉揉額頭,知道阻止不了,便任由她去了。繼續向議事廳走去。
秦憐衝進了裏屋,見秦鈺躺在軟榻上,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她推開門,弄的動靜大,但是也沒吵醒他,她剛想開口的話立即止住,放輕了腳步,走上前。
秦鈺的胳膊搭在軟榻邊沿處,包紗布包裹的地方有隱約的血跡。
秦憐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便轉身走了出去,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謝侯爺哪裏去了?」秦憐出來,沒見到謝墨含,抓住一人詢問。
「去議事廳了。」那人道。
秦憐匆匆向議事廳跑去。
來到議事廳,只有謝墨含一人,聽言去喊那些人還沒來,她對謝墨含道,「我不要在院子裏悶着了,我要幫助你們處理事情。」
謝墨含搖頭,「你是郡主,又是女兒家,金尊玉貴,這些事情不該讓你拋頭露面操勞,還是回去歇着吧。若是你無趣,芳華的八名婢女昨夜來了這裏,你可以讓她們陪着你。」
「嫂子也是女兒家,她怎麼就能拋頭露面?我這個郡主又不比她這個忠勇侯府的姐金貴?怎麼就不能了?」秦憐瞪眼,「更何況,你不是病着嗎?秦鈺哥哥讓你好好養着,你怎麼不聽話,還出來操勞?」
「芳華和你又怎麼能比?我和你又怎麼相同?」謝墨含頭疼。
「我不管!你別看我,我在皇宮裏長大,並不是不知世事的女子,如今臨安城危,我能出一份力是一份力。」秦憐執拗地道,「告訴你,干我也不走。」
謝墨含無奈地看着她,只能作罷,「我答應你在這裏幫我,但是不經我准許,不准私自行事。否則臨安城解了危難後,我便請太子將你帶回京,不准你再隨我去漠北了。」
「好!」秦憐答應的痛快。
兩盞茶後,臨安城府台和縣衙各官員都陸續匆匆地到了議事廳。
半日後,言宸又進了秦鈺的房間,當看到他眉心處和胳膊隱隱露出黑色,微微抿唇。
秦鈺已經醒來,看着他尋問,「我這是染了瘟疫的徵兆?」
言宸頭。
秦鈺看着手臂,抿了抿唇,忽然輕笑,「看來真是要殺我。」
言語不語。
秦鈺招呼他落座,神色如常地敘話,「你,從旁觀人的角度看,南秦沒了我,誰還能繼承江山基業?」
言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除了八皇子,諸皇子皆無能。不過八皇子年紀,不堪大任,南秦如今的形勢等不及他磨練長大。」
秦鈺頷首,「既然皇子無能,那宗室呢?」
言宸挑眉。
「比如秦錚?」秦鈺看着他。
言宸頭,不帶情緒地道,「南秦宗室子嗣里,秦錚算是出類拔萃的一人,無人能出其右。」頓了頓,補充道,「但是也要看他是否想要江山皇位。」
秦鈺忽然大笑。
言宸看着他,不再話。
秦鈺笑了片刻,收起笑意,搖頭道,「他即便不想要江山,也不會棄南秦江山於不顧。」頓了頓,他似是帶有什麼情緒地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這一,明明對皇位不屑一顧,卻偏偏還要守護着它不讓它毀,明明討厭英親王府的出身,卻偏偏做着太后和大伯父期望他肩負起責任的事兒,明明不喜我裝模作樣守着規矩,他卻遇到大事兒時比誰都規矩。從到大,外人看其表,我看其里。越看越討人厭惡不喜。」
言宸聞言不置可否,不予置評。
「我身為皇子,做着皇子該做的事兒,他不是皇子,卻也做着我該做的事兒。你,我可能會喜歡他?」秦鈺話落,見言宸還不語,忽然似笑非笑地道,「據國舅多年在外,遠離北齊和玉家,但是玉家的權利卻被你暗中掌控。以國舅之能,明明喜歡芳華,為何不力求一爭?」
言宸忽然站起身,冷下臉道,「太子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染上的瘟疫吧,若是明日一早沒有解藥,你就需要臥榻,口不能言,耳不能聽,如那些染了瘟疫的人一樣,不救治,只能等死了。在疾病面前,沒有太子,沒有貧民,人人相等。」
話落,他轉身走了出去,因他離開,簾幕一陣嘩嘩作響。
秦鈺啞然失笑。
言宸走出房門,迎面正碰到謝墨含和秦憐一起來到。
「我秦鈺哥哥怎麼樣?」秦憐立即對言宸詢問。
言宸看了她一眼,不答話,對謝墨含道,「太子染上了瘟疫,你稍後與他話,最好站在門外,距離他遠一些,若是你也染上,那麼,這臨安城就沒人能救了。」話落,他抬步離開了。
謝墨含面色大變。
秦憐大驚,立即上前一步,攔住言宸,「你……你什麼?我秦鈺哥哥……他染了瘟疫?」
言宸面色不大好,警告道,「郡主最好也不要靠近太子,如今臨安城方圓五百里都沒有黑紫草。太子染了瘟疫也和普通人一樣,沒有藥照樣沒得救。你也一樣。」
秦憐臉刷地一下子就白了,「怎麼會這樣,秦鈺哥哥武功那麼高……」
「武功不能抵抗瘟疫。」言宸揮手打開她,向前走去。
秦憐趔趄了一下,險些站不穩。
謝墨含抬手扶住她,臉色也極差,「我們先進去看看,總能想到辦法。」
秦憐頭。
二人進了屋,穿過畫堂,向里走去,在裏屋門口處,誰腳步都沒停,徑直挑開門,往裏走。
「站住,別進來。」秦鈺喝止。
「秦鈺哥哥!」秦憐頓時紅了眼圈。
謝墨含停住了腳步,看着秦鈺,「太子。」
「事情都處理好了?」秦鈺對謝墨含詢問。
謝墨含頭,「該處理的都處理了,只是士兵有的也染上了瘟疫,目前人心惶惶,我已經命人嚴加守住城門,以防城內百姓被有心人煽動蜂擁出城,那就麻煩了。」
秦鈺思忖片刻,忽然道,「墨含,你去一趟城門,將我染了瘟疫的消息公然的傳出去。」
謝墨含一驚。
秦鈺道,「有人可以用染了瘟疫的武功高手死士來傷我,就是想要我染上瘟疫,然後,越隱瞞我的病情,越會有人拿來做文章,不如公示出去。就,神醫已經找到了瘟疫救治的藥方,只是少一味藥,方圓五百里都沒有這種藥。我已經命人去找了。一定可以找到。讓大家切勿躁亂,我與臨安城共存亡。」
謝墨含聞言頷首,「也只能如此了,背後之人一計不成,又來一計,真是防不勝防。」
「正因為防不勝防,才要主動出擊,堵死所有可能設計的路。」秦鈺擺擺手,「憐兒也跟着墨含一起去。」
秦憐想了想,,「秦鈺哥哥,我想出城去找解藥!」
秦鈺斷然道,「不行。」
「我們都等在這裏,等於關在籠子裏,不出去找解藥,難道就等死嗎?」秦憐道。
「已經有人出去找解藥了,用不到你。」秦鈺看着秦憐,溫和道,「你聽話待在這裏,如今我身邊的人都派出去了。我染了瘟疫,墨含帶病處理事情,你留在這裏坐鎮幫助處理些事情,比出去找解藥更有用。」
秦憐聞言立即道,「這麼,你不將我悶在院子裏,同意我幫忙處理事情了?」
「現在形勢危急,也沒人可用了。」秦鈺嘆了口氣。
秦憐不滿,本來想他兩句,但見他染了瘟疫,若是沒有黑紫草,性命堪憂,她只能住了口,催促謝墨含,「我們走吧!」
謝墨含頭,與秦憐一起出了院子。
半個時辰後,太子被有心人陷害,染了瘟疫的消息在平陽城炸開。
一時間,百姓們聞之色變,人人惶恐。
謝墨含帶病公佈了消息之後,又按照秦鈺所,將他「誓與臨安城共存亡」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地出,同時,也表示自己和憐郡主也和太子以及臨安城的百姓們一樣,「誓與臨安城共存亡,瘟疫不解,不離臨安。」
此事一出,臨安城的百姓們頓時的安靜了下來。
南秦最尊貴的太子殿下,尊貴的忠勇侯府繼承人謝侯爺,尊貴的憐郡主,陪他們一起生死。
臨安城的瘟疫和天空上籠罩的陰雲,以及空氣中存在的霉味和因染了瘟疫被看押起來的人,都似乎沒那麼恐懼了。
謝墨含又調遣安置了一番臨安城的士兵佈置,之後一身疲憊地回了下榻的住處。
秦憐則打起全副精神,帶着臨安一眾官員排查城內巡邏,從此時起,不准任何地方再發生作亂之事。
秦憐在最吃人的皇宮長大,雖然頑皮淘氣,有些任性執拗,但踏出京城後,跟謝墨含出來,在臨安城發生了這麼多事兒,經過一番磨礪,卯足了勁在秦鈺染了瘟疫,謝墨含大病之下,幫他們起臨安城。一時間,真將臨安城一切秩序維持得像模像樣。
第二日,臨安城方圓五百里地沒有黑紫草和太子染了瘟疫的消息傳到了南秦京城。
南秦京城瞬時炸開了鍋。
皇帝閉朝已經兩日,這兩日裏,聖旨休書的告示貼遍了整個南秦。從京城到地方各州縣,整個南秦沸沸揚揚,蓋住了前期隱隱傳出不經確定的臨安瘟疫。
如今,臨安城瘟疫的消息突然如晴空一道霹雷,瞬間在南秦京城上空炸響。
朝野上下,京中百姓,一時間惶惶至極。
大清早,英親王、左右丞相、永康侯等一眾朝中忠臣大官員齊齊地聚集在宮門外。
臨安危,必須要立即想辦法解救。
皇帝閉朝已經兩日,哪怕外面關於聖旨休書之事傳揚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眾人議論紛紛,但是在南秦京城的皇宮,也聽不到隻言片語。皇帝耳根子清靜,閉宮門之下,除了第一日秦錚、英親王、英親王妃闖宮門後,再無人來打擾。
皇帝也已經得到了臨安城危、秦鈺染了瘟疫之事,一時間大急,吩咐打開宮門,早朝。
金鑾殿上,群臣位列。
左相提議,「皇上,當務之急是趕緊命人將黑紫草運送往臨安城,先救太子和臨安城百姓要緊。」
右相出列,「臣附議。」
英親王、永康侯等人也齊齊道,「臣等也附議」
皇帝准奏,即刻下旨,命人前往國庫去拿黑紫草,同時下令,派遣人去京中各大藥房去拿黑紫草。
半個時辰後,看慣御藥房的官員匆匆跑來,臉上全無血色,惶恐顫抖地請罪,「皇上,御藥房存儲的黑紫草不知……不知哪裏去了。」
皇帝大驚,一拍金椅扶手,大怒,「不知哪裏去了?你是怎麼看管的御藥房?」
那官員道,「人兩日前清諸類藥物,黑紫草還在,這兩日,人也一直在御藥房……實在不知道黑紫草是何時丟的……」
「來人,將他給朕拖出去砍了!」皇帝怒喝。
「皇上饒命!」那人臉一灰,連忙大喊。
有人上前立即押住他,託了下去。
朝中一眾官員,英親王、右相這等見不得生殺之人此刻也並未給那人求情。畢竟太子染了瘟疫,臨安城十幾萬百姓們危難,連皇宮御藥房的黑紫草都不見了。那麼,可以推測,南秦如今還能找得到黑紫草嗎?
果然,那人剛拉出去後,前往京城各大藥房去找黑紫草的人回來了,齊齊稟告,京城各大藥房,都沒有黑紫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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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