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居內,正屋傳出的動靜不是極大,但守在隔壁的春蘭還是聽得清楚。
她聽了好大一會兒,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氣,提着罩燈出了落梅居,向正院走去。
她來到正院,正院的等亮着,英親王和王妃顯然還沒歇下。
「王妃」春蘭在門口低喊。
英親王妃在喊聲落立即打開了房門,看着她,焦急地問,「怎麼樣?他們可否……」
「回王妃,圓房了。」春蘭笑得合不攏嘴,「奴婢聽得真切,一準是圓房了無疑,您放心吧」
「真的?你沒聽錯?」英親王妃不大相信。
「沒聽錯」春蘭道。
不對啊,大婚前,我看着那個臭小子的模樣,揣摩他心思,他沒有要跟華丫頭圓房的意思。難道我猜錯了?」英親王妃不解。
春蘭聞言湊近她,壓低聲音,幾乎對英親王妃耳語,「小王爺似乎開始的確沒有圓房的打算,似乎是因為顧忌小王妃的身體,要跟他分房,後來不知怎地,大約是小王妃攔着他不讓他走,兩人在屋子裏拉扯着說了好一番話,最後小王爺敗下陣來,二人便圓房了。」
英親王妃聽完更驚訝了,「他們說了什麼話?」
春蘭搖搖頭,「聲音太低,奴婢耳朵也不那麼好使,沒聽清。」
英親王妃瞪眼,「你既然耳朵不好使,怎麼肯定一定圓房了?」
春蘭「哎呦」了一聲,紅着臉悄聲道,「王妃您是過來人,這耳朵不好使,聽不見什麼話,但是聲音總是聽得清的,我聽見小王妃叫了……不是圓房了是什麼?」
英親王妃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圓房了就好,我這心一直提着,如今真能放下了。」
春蘭笑着點頭,「您就放心去睡吧,明天她們醒來,奴婢就將喜帕給您拿來。」
英親王妃點點頭,沒立即回屋,而是站在門口感慨,「這倆孩子能走到這一步真是不易,多少人跟着操碎了心。尤其是……」她頓了頓,嘆了口氣,「太子今日氣得夠嗆,他走時候我看那臉陰的難看,恐怕以後還是不會平靜,真讓人沒辦法。」
春蘭聞言也跟着點頭,「聽說李小姐從昨日進宮後,一直留在了皇后的宮裏,今日也沒回府。如今小王爺和小王妃大婚成事了,估計太子也就是一時想不開,以後未必如何,畢竟皇后還不糊塗,也是個明白人,希望能勸着點兒。」
「希望吧」英親王妃嘆息,「都是執拗的孩子。」話落,她擺擺手,「你快回去吧萬一他們有什麼需要,還是要有個穩妥的人在才是。華丫頭帶來的那八名婢女好是好,可就是太年輕了,忠勇侯府內沒內宅夫人,使得她們也都不曉得內院那些的事兒,她身邊也沒個妥帖的嬤嬤。落梅居的事兒這些天你就先擔着。等他們新婚之後,我問問她的意見,看看是否安排個妥帖的老嬤嬤給前後照應着,畢竟她嫁進來,以後落梅居也不能和以前一樣了。」
春蘭點頭,催促她,「王妃您這些日子都沒好好休息,如今心就放回肚子裏吧別操這麼多心了。落梅居有奴婢在,不會出錯的。」
英親王妃點點頭,轉身回了屋。
房門關上,春蘭提着罩燈又返回了落梅居。
這一夜,因為二人大婚,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忠勇侯府內,老侯爺喝了不少酒,回府之後和謝墨含崔允說了一會兒話,三人心情都是既慶幸又傷感,慶幸的是終於平安順利地大婚了,傷感的是忠勇侯府這一代唯一的女兒,在外八年,回來後林林總總算起來沒府中住上幾個月,就這麼嫁出去了。以後忠勇侯府內更冷清了。
崔允嘆息道,「華丫頭大婚後,含兒還是要趕緊地張羅着大婚才是。等你大婚了,這侯府內就不冷清了。」
謝芳華揉揉額頭,「今天看太子實在讓人有些心怵,希望以後他能收手。」
「我看不見得」崔允搖頭,「太子看着脾氣好,其實性情和秦錚差不多,骨子裏都執拗。若是輕易能放開,就不是他了。」
忠勇侯哼了一聲,「他不放開又能如何?他有計謀,錚小子有段數,兩個拔河博弈,小打小鬧也就罷了。但真若是鬧大了,那就會危及南秦的江山。他不仁慈,就不配為君。別以為那條登上皇權的路有多容易,需要捨棄的東西多了,情愛算什麼?他以後就會知道,孤家寡人是古來定論。」
謝墨含點點頭,放下手,站起身,「天色不早了,爺爺年歲大了,別操神了,早些歇着吧」
忠勇侯點點頭,對二人擺擺手。
崔允也站起身,隨謝墨含一起出了榮福堂。
崔允回了自己的院子,謝墨含則去了謝雲瀾所住的院子。今日大婚之日,謝雲瀾並沒有前去忠勇侯府觀禮,而是和謝林溪一起照應着府外長街上擺的流水宴。
謝墨含進了院子後,風梨迎上來,他低聲問,「你家公子呢?可睡下了?」
「公子在屋中看賬冊呢。」風梨搖頭。
謝墨含點點頭,抬步進了屋,果然見謝雲瀾在看賬冊,見他來到,他放下賬冊,「你這一日累了吧?怎麼還來了我這裏?有什麼事兒派人說一聲就是了。」
謝墨含搖搖頭,「沒什麼事兒。」說着,在他對面坐下,看着他道,「我就是不太放心,過來看看你。」
謝雲瀾瞭然,淡淡一笑,「這回你放心了?」
謝墨含見他面色平靜,真不像是有事兒的樣子,點點頭,「嗯,放心了。」
「今日大婚能夠順利,都踏實了。我看你也喝了不少酒,回去早點兒休息吧」謝雲瀾道。
謝墨含點點頭,但沒立即走,而是對他道,「關於焚心之毒的解法,我也知曉。想必妹妹大婚前已經和你說過此事了。我本不想如今拿來煩你的心,但是想着今天午時接到了外公的書信。他已經離開了北齊邊境,向魅族方向去了,我就想着,還是要與你說一聲。未必除了那種解法,便沒了別的解法。」
謝雲瀾沉默,沒說話。
謝墨含看着他道,「妹妹離家八年,雖然改變了很多,但是骨子裏的脾性還是沒怎麼變。她決定一件事情,就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哪怕虧了自己,毀了自己,她也是要做的。既然她愛上秦錚,決心嫁給他,那麼今夜……」他頓了頓,「除非秦錚十分抗拒,否則,她一定會與他行夫妻之禮的。」
謝雲瀾抿唇,似乎認同謝墨含的話,點了點頭。
謝墨含看着他,「依我對秦錚的了解,他決定做一件事情,也是不容置疑的,但是,男女情事兒上,碰到妹妹,也會例外,又是在今日這個他們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婚之夜……」他搖搖頭,「他等了多年,一直想要她,所以,不見得扛得住。」
謝雲瀾忽然笑了一下,「若是他扛得住,芳華怕是會傷心。」
「是啊,所以,結果可以預料。」謝墨含站起身,對他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魅族是神奇,但也是凡人,世上有很多是事物,不是只有一種方法能破,所以,不能放棄希望。」話落,他凝重地道,「尤其是,牽連了你們三個人的命。雲瀾,你不要放棄。也許外公就是那個希望。」
謝雲瀾閉了閉眼睛,「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我忽然放棄了,對她來說,怕是真沒希望了。」
謝墨含點頭,「依照我的立場來說,無論是你,還是秦錚,還是芳華,我都想你們好好的。」
謝雲瀾睜開眼睛,點點頭,「你放心,芳華也是我妹妹,人活一世,不是只有男女情愛,也是有親情可言。只要是能為她好,我做什麼都可以。」
謝墨含感嘆,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多說無益,轉身離開了他的院子。
謝雲瀾在謝墨含離開後,身子向後一仰,靠在了椅背上,面色平靜,無波無瀾。
忠勇侯府,英親王府等京城各大府邸陸續地熄了燈後,皇宮內苑德安宮的燈火卻依舊亮着。
德安宮內的宮女太監嬤嬤們大氣也不敢出,更不敢去睡,只因太子從英親王府喝了酒回來,便來了德安宮。
月落帶着皇室隱衛齊齊地跪在德安宮外,自從得到英親王府順利大婚的消息後,這些人便跪下了,已經跪了整整一日又半夜。
秦鈺回來後,看到那些人,一言未發,進了東暖閣,一直沒出來。
直到深夜,有人前來稟告,「回太子殿下,英親王府落梅居的梅花今天開得明艷。」
東暖閣內的人聽了,沒什麼動靜。
跪在門口的月落明白什麼意思,面色徒然一灰。
過了許久,東暖閣內傳來一聲茶盞被擲碎的脆響,緊接着,秦鈺的聲音傳出,聽不出什麼情緒,「折一枝來插花瓶。」話落,補充,「就放在這德安宮裏養着。」
「是」那人退了下去。
德安宮重新沉寂下來,秦鈺沒離開的打算,月落等人依舊跪着。
英親王府落梅居內。
夜色已深,帷幔內春情依舊未消。
三更鼓響起,謝芳華香汗淋漓,已經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身上的人似乎不知疲憊,精神十足,將她掰開揉碎,不知饜足,她再也受不住,幾乎帶了絲哭音求他,「好了……」
秦錚頭埋在她脖頸處,張口咬住她耳垂,聞言低聲控訴,「是你先惹我的,我還沒好……」
「你已經……」謝芳華想說你已經三次了,還沒好,那多少次才能好?但是她臉發燙得問不出口,只咬牙抬手抱住他,張口同樣咬住他耳垂,軟軟地央求,「我真受不了,好了吧……」
秦錚身子一顫,動作頓停,嗓音迷啞,「都是初次,我都不疼了,舒服得很,你怎麼就受不住……」
謝芳華聞言無語,狠狠地咬了他一下,氣道,「男子和女子真能一樣嗎?你說你看了春宮,到底是真懂還是不懂?」
秦錚被她咬得心神一盪,想着她連咬人的力氣都沒了,可見是真的受不住了,他無言片刻,放開她,從她身上下來,嘆了口氣,「好吧,就依你。」
謝芳華徹底地鬆了一口氣,覺得整個人都軟成一灘水了。
秦錚也喘息半響,才又開口,為自己證明,「我雖然看了春宮圖,但是圖上只是教人事,也沒教女子受不住啊。」
謝芳華偏過頭不理他。
秦錚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輕揉着她手指,「若不然我現在就將春宮圖拿來給你看看?」
「不看」謝芳華將臉埋進被子裏。
秦錚湊過來一些,靠緊她,伸手給她揉酸了的身子,他碰一下,謝芳華的身體就像是過閃電,她受不住地按住他的手,「你別動我。」
秦錚無奈地看着她怕的跟什麼似的樣子,搖頭,「我給你揉揉,不再弄你了。」
「我不用你揉」謝芳華搖頭。
秦錚蹙眉,「你不是難受嗎?」
謝芳華偏過臉,看着他,見他一副不高興了委屈的樣子,抬起手臂,揉揉額頭,紅着臉羞憤地低聲道,「你此時越碰我,我越難受,我已經受不住了,你乖乖躺着就是了。」
秦錚不解地看着她。
謝芳華一時不知道再怎麼解釋,想了想,偏過頭,咬他唇瓣,同時伸手去碰他肌膚。
秦錚立即按住她的手,將她推開一些,警告道,「你再這樣,你求我也沒用。」
謝芳華放下手,點點頭,「對,就是這樣,你碰我,我就是這樣受不住……」
秦錚愕然,片刻後,忽然慢慢地笑了,「原來如此」
謝芳華看着他,如此笑容,她的心又跳躍起來,如被火苗點燃,她偏開臉,聲音細若蚊蠅,「這回你懂了?再下去,明天響午也起不來床。」
秦錚點點頭,將她連人帶被子抱進懷裏,身子不碰觸她,低聲道,「懂了。看來春宮圖也不能全然地教會我們,以後還是要慢慢地自學領會……」
謝芳華身子騰地一下子燒着了。
秦錚抱着她躺了一會兒,感覺懷裏的人兒要昏昏欲睡,他忽然想起什麼,推她,「別睡。」
「困」謝芳華眼睛幾乎睜不開了。
「先吃了東西再睡。」秦錚伸手抓過一把花生棗栗子,遞到她面前。
謝芳華不想吃,不想動,不想費力氣,也沒有力氣,她搖頭,「你都吃了吧」
「早生貴子是兩個人的事兒,怎麼能一個人吃?」秦錚坐起身,將她拽起,抱在懷裏,「先別睡,你不想動,我剝給你吃。」
謝芳華懶洋洋地被他抱在懷裏,靠在他身上,無奈地點點頭。
秦錚開始動手剝,剝好了餵謝芳華一口,然後自己再吃一口。
室內安靜,只聽到他咔咔的剝皮的聲音和兩個人輕輕的咀嚼聲。
吃了好一會兒,還沒吃完,謝芳華已經困得難受了,「還有多少?」
秦錚沉默了一會兒,「還有不少,再吃兩盞茶差不多。」
「誰在床上放了這麼多東西?」謝芳華蹙眉,埋怨。
「不是蘭姨就是秦憐。」秦錚說。
「放這麼多,顯然就是沒經驗,應該不是蘭姨。」謝芳華想着秦憐那丫頭做的事兒還差不多,鋪了滿滿的一床。
秦錚點點頭,「她真笨,等給她找到婆家,把她嫁出去,她大婚的時候,也給她鋪一床。」
謝芳華聞言忍不住好笑,想着秦憐若是大婚出嫁,那新婚之夜不知道哪個倒霉蛋陪她一起吃。
「乖,再吃一會兒。」秦錚哄她。
「好吧」謝芳華無奈。
二人又吃了一陣,果然用了兩盞茶才全部吃完,秦錚將她放下,下地倒了一杯水,餵她喝了兩口,見她喝完眼睛已經徹底睜不開,笑了一聲。
謝芳華昏昏沉沉睡去。
秦錚放下水杯,重新躺回床上,看着這麼一會兒工夫已經睡過去的人兒,慢慢地收起笑意。
曾幾何時,他對她的愛已經深到這一輩子只想抓住她,不惜一切代價。
曾幾何時,她對他的愛已經深到不顧性命,放棄兩世今生堅持的東西,也要嫁給他得個圓滿。
他只知道自己愛得深重,等了多年,步步算計,步步為營,也要將她困在自己懷裏。卻全然不知道,她的愛悄無聲息的蔓延,在他無意識中,已經足夠和他的愛並肩比擬。
以前,他覺得看着她清淡的眉目,無論他如何努力,似乎也只能碰觸到她心外堅硬的鐵殼,只落下那麼一點點的痕跡,讓他苦不堪言。
如今他卻終於明白,那些苦比起今日,都不算什麼。
他凝視着她如春雨後海棠花綻開的麗色容顏,心頭止不住一陣陣的融化激盪,他伸出手去,想碰觸她,在快要接近她時又堪堪頓住,停了半響,終是沒敢再碰她,無奈地收回來。
暗暗想着,她的身體還是太嬌弱了,應該是身上的內傷還沒養好吧……
這樣一想,心頭激盪的潮水攸地退了個乾淨,閉上眼睛,好看的眉目昏暗深沉。
------題外話------
沒有四五六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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