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混蛋!」
書房內,武承嗣暴跳如雷,指着跪在地上藍振玉大罵:「你們膽大包天,竟敢欺瞞於我,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
藍振玉跪在地上不敢說話,心中閃過無數念頭,為自己尋找辯護之詞。
「當初舍利確實是真,我已交給武順,但怎麼變成了假舍利,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卑職確實不知。」
「你還敢狡辯!」
武承嗣氣得要發瘋,武順的欺瞞令他今天受盡恥辱,武順已死,他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了藍振玉頭上。
他從牆上抽出劍,狠狠向藍振玉劈去,『當!』一聲巨響,另一柄劍及時擋住了武承嗣之劍。
武芙蓉不知何時出現在父親面前,激動得大喊道:「父親,你要幹什麼?」
武承嗣一驚,退後兩步,愕然望着女兒,「你...你竟敢....」
武承嗣不知該怎麼說了,他的女兒竟然用劍來護住這個男人,一轉念,武承嗣頓時明白過來,指着女兒大罵:「孽障,你敢用劍威脅我?」
武芙蓉收劍回鞘,用身體擋住藍振玉,憤恨道:「父親何出此言!藍振玉是女兒的得力幹將,父親不用他也就罷了,卻要殺他,有沒有考慮過女兒的感受?」
「得力幹將!」武承嗣連聲冷笑,「你給我說說看,他哪裏得力了?」
「女兒會讓他證明給父親看,但只要女兒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允許父親殺他。」
武承嗣不由頹然坐下,女兒的強硬令他心中生出一絲莫名的懼怕。
他所豢養的武士都由女兒芙蓉掌握,芙蓉一向是他最得力的助臂,今天為一個藍振玉,女兒居然要和他翻臉了。
「那你說現在怎麼辦?」武承嗣痛苦地抓着頭髮,他覺得自己已經筋疲力盡了。
武芙蓉向藍振玉使了個眼色,藍振玉立刻起身退下去了。
望着藍振玉背影走遠,武芙蓉這才問道:「聽說來俊臣給父親送來一封信,是什麼內容?」
「聖上已經把他調離狄仁傑案,讓周允元接手。」
「這就對了,聖上必然是對狄仁傑案有所懷疑了,父親,不能再猶豫,必須立刻動手殺了狄仁傑,讓他把毒經案坐牢,若他不死,遲早會把父親牽連出來。」
武承嗣沉思良久,終於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
「父親放心,女兒不會讓父親失望。」
武芙蓉行一禮,轉身匆匆去了,這時,武承嗣的心腹幕僚明先生從陰影中出現,他淡淡問道:「殿下為何只告訴她一半之事,來俊臣並不僅僅是調離狄仁傑案。」
武承嗣搖了搖頭,「你沒看出來嗎?她和藍振玉關係太密切,若告訴她,藍振玉必然會知,萬一他再掀起什麼事,恐怕會對我不利!」
「既然如此,殿下為何不直接殺了他?」
「現在殺了他,芙蓉會和我翻臉,先不急,看看來俊臣調查的結果再說。」
武承嗣負手走了幾步,又問道:「你覺得來俊臣會查到什麼?」
明先生想了想說:「現在確實很難說,不過來俊臣是個兩面三刀之人,殿下不要太相信此人,我覺得殿下有必要再派出一支力量,暗中查探此事。」
「再派新人,就要通過芙蓉,可她那邊.....」
「不用通過芙蓉,殿下可以請魚俊龍出手。」
「可是....魚俊龍是韋團兒之人,她肯答應嗎?」
明先生冷冷道:「只要給韋團兒想要的東西,她什麼事不會答應?」
「說得有理,這件事讓我再考慮一下。」
.......
在魏王府另一處黑暗的房間裏,激烈的喘息聲終於平息下來,武芙蓉像只貓似的伏在藍振玉身上,用長長的玉指甲輕輕劃着他的胸脯。
「今天人家拼死救了你,你該怎麼答謝人家?」
「我不是已經答謝了嗎?」
「你這個壞傢伙!」
武芙蓉吃吃笑道:「這可是你佔了我的大便宜,哪裏是答謝了?」
「那我今晚再做三次郎,算不算答謝?」
武芙蓉媚眼兒一瞟,嬌聲道:「三次還是太少,至少要做五次郎才行!」
藍振玉一把捏住她脖子,笑罵道:「你這隻狐狸精,我現在知道你丈夫為什麼會死了!」
「你捏啊!把我捏死了,看誰再來保護你。」
藍振玉的手慢慢鬆開了,半晌才冷冷道:「你是想讓我去殺狄仁傑,對吧!」
「真的很聰明,不過你只猜對一半。」
武芙蓉眼中嬌媚神情消失,殺機迸現,咬牙道:「不光殺狄仁傑,還有他女兒狄燕,一併給我宰了!」
藍振玉慢慢閉上了眼睛,這是他的習慣,殺人之前,他一定要閉目休息半個時辰。
.......
大理寺監獄內暗藏着一種緊張的氣息,來俊臣調離了狄仁傑案,由為人較為正直的周允元接手此案。
李臻立刻意識到,如果不能用合法的手段剷除狄仁傑,那麼對方接下來必然會不擇手段,在案件接交之前讓狄仁傑『畏罪自殺』。
在危機一觸即發之時,李臻也做了相應的部署,他讓狄燕也換上了獄卒的皂服,加入到對狄仁傑的保護之中。
但這遠遠不夠,李臻還讓狄府動用一切關係,尋找幫助。
入夜,大理獄戊字牢房內格外安靜,囚犯們大多昏昏睡去,只有幾名獄卒在長長的過道上來回踱步,巡視牢房內的動靜。
狄仁傑的傷情稍微好了一點,但還是動彈不得,躺在草堆上和貼身保護他的酒志低聲說話。
酒志今天也加了防護,他裏面套了一件鎧甲,護住要害,飛刀也增加到七把,另外還藏了一柄長劍,他是保護狄仁傑的最後一關,若他倒下,狄仁傑就完了。
「酒少郎為何厭惡讀書呢?要知道亂世武藝,盛世文才,現在大唐盛世,只有讀書學文才有出路。」
「老相國,有的人讀書有天賦,可以過目不忘,可我讀書天生不行,拿着書就打瞌睡。
我老爹也說,那麼多讀書人,每年考上進士也才幾個,還不如學會殺豬宰羊,至少是門養家餬口的手藝,總比什麼都不會的窮書生要強。」
狄仁傑苦笑一聲,「你父親倒是個直爽人。」
「其實我也知道讀書有文才,受人尊重,不過呢,讀書之人若有了壞心眼,那可是比殺豬人更危害百姓。」
「這句話只有三分道理,一個人壞不壞和讀書無關,只是讀書可以掌權。」
.....
狄仁傑在循循開導身邊的少年,獄卒休息室內,李臻卻在考慮對方可能採取了種種手段。
旁邊穿一身黑色獄卒服的狄燕低聲道:「我兄長已經和金吾衛聯繫過了,金吾衛張將軍承諾今晚加強對大理寺監獄的巡查。」
李臻點點頭,雖然金吾衛巡視作用不大,但至少可以在心理上震懾敵人。
這時,一名獄卒匆匆跑來道:「御史周中丞來了,要提審狄相國!」
李臻眉頭一皺,周允元連夜提審狄仁傑他能理解,但這樣一來,就會將他的部署打亂。
旁邊狄燕急道:「不能讓他提走父親,會被人半路伏擊!」
李臻想了想,那就以狄仁傑傷勢太重為由,拖延周允元提走狄仁傑,最好就在監獄內審問。
「還有誰一起來?」李臻又問道。
「還有王獄丞,必須要他簽字,御史台才能臨時提走犯人。」
「先去看看再說!」
王德壽主管整個大理寺監獄,李臻只是一個獄吏,沒有權力阻撓御史台提走人犯。
這時,天牢監獄的一層層大門開了,御史中丞周允元在十幾名侍衛的保護下走進了戊字號監牢。
周允元年約五十餘歲,身材瘦高,臉色嚴峻,他身着四品緋色朝服,頭戴紗帽,腰間佩一柄長劍,十幾個侍衛個個身材魁梧,殺氣騰騰。
周允元走到最後一道大鐵門前,將御史台調人犯的專用金牌向身後的獄丞王德壽出示,王德壽連忙令道:「開牢門調人犯!」
不知為什麼,李臻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這位御史中丞,周允元的眼睛讓他感覺很熟悉,但周允元長期生活在洛陽,他肯定沒有見過。
李臻走上前,拱手道:「啟稟王獄丞,沒有你簽署的調令,卑職不能開牢門!」
「混蛋!」
王德壽大怒,「這是御史周中丞,瞎了你的狗眼嗎?」
「很抱歉,這是朝廷規矩,沒有獄丞簽字,卑職不敢擅自開門。」
王德壽恨得直咬牙,但又沒有辦法,只得令道:「拿紙筆來,的,老子回頭再收拾你!」
兩名獄卒慌忙拿來紙筆,王德壽在旁邊小桌上一邊罵一邊寫命令。
這時,李臻卻越看周允元越眼熟,他又見周允元的手修長有力,握劍姿勢蘊藏着極大的力量。
李臻心中生疑,周允元應該是書生才對,怎麼會身藏武藝,而且他根本不認識所謂御史中丞,一切都是王德壽在說,莫非.....
李臻警惕地後退兩步,按住劍柄,目光冷厲地盯着這個周允元,「周中丞,我覺得我們應該認識吧!」
這時,周允元冷冷笑了起來,「李公子,我們是老朋友了,當然認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