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那天,採蓮又早早地來到了廟裏,等候着那群上香的貴婦再次光臨。
太陽剛剛升起,廟門外就響起了嘈雜聲,守門的小尼姑嚇了一跳,忙探頭出去看,只見廟門外居然停了七八兩馬車,煞是熱鬧,不覺失聲對同伴道:「今兒是什麼日子?怎麼太太小姐們都來上香了!」
那群貴婦下了車,陸陸續續進入廟裏,一行大概有十來個人,領頭的,正是那兩位年輕小姐。
採蓮忙含笑迎了上去,對那兩位年輕小姐道:「上次小姐走得匆忙,我還沒有問小姐貴姓呢!」
其中一個較為年長的小姐笑道:「我姓孫,又指了指身邊的小姐道:「這位是我表妹,姓楊,江姑娘!你的紅棗酒固然香甜,可是你的畫卻更讓我們姐妹叫絕!」
那楊家小姐也道:「我們將你的酒送給家中的親友品嘗,她們喝了都叫好,這不,今天都來買你的酒了!」
採蓮滿面笑容,上前深深施了一禮:「多謝兩位小姐抬舉厚愛,若蒙不棄,能否告知府上在哪裏,我改日上門拜謝,再為兩位小姐畫一幅肖像,如何?」
那兩位小姐一聽,大喜過望,忙道:「如此當然再好不過,我家就住在府衙,不用你親自過去,你只說你家住在哪裏,我們派了車子接你過府邸!」
「府衙?」採蓮心中微微一動,莫非她們是知府大人的家眷,剛念及此,就聽楊小姐身後的一位夫人笑道:「姑娘!你好福氣,居然能得知府大人的千金的厚愛,有她為你大力引薦,你的酒不愁賣了!」
「原來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失敬!失敬!」採蓮忙道。
那楊小姐笑道:「知府大人的千金是我表姐,可不是我,江姑娘,你莫要敬錯了。」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孫小姐又招呼眾人坐下,然後道:「今兒江姑娘又帶了一車子紅棗酒,你們只管掏銀子買個夠吧!」
那群貴婦身邊的侍女們便紛紛拿出銀子,將手推車上的紅棗酒一搶而空。
當晚,採蓮從滁州城裏最豪華的酒樓天味樓訂了十兩銀子一桌的宴席,帶着母親和妹妹包下了一個雅座。
陳氏看着滿桌的山珍海味,不禁嗔怪起女兒的奢侈浪費來:「蓮兒!你看你!統共賺了幾百兩銀子,就大吃大喝起來,這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你就敢擔保日後生意都好,過日子可要細水長流!」
「娘,咱們就算把這十兩銀子省下來,也不夠一輩子花的,還得掙不是!」採蓮夾起一塊熊掌,笑吟吟放進了母親碗裏。
采玉也夾起一塊燕窩吃了起來,便吃邊問:「姐!這紅棗酒幾天就賣完了,梨子酒還沒釀成,這時候賣什麼呢」
採蓮蹙起眉頭,稍微思索了一下,就笑道:「姐自有賺錢的法子,你不用操心!」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母女三人還未吃過早飯,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采玉打開門,見門口赫然站着兩個衙役打扮的男子,不禁吃了一驚:「官差大人,你們有何貴幹?」
那兩個衙役便問:「這裏可是江採蓮江姑娘的家?」
采玉更驚,屏息道:「江採蓮正是家姐,她一向安分守已,沒犯什麼法,你們找她幹嘛?」
兩個衙役失笑道:「姑娘誤會了,我們是奉了知府大人家的大小姐之命,來接你姐姐過門作客的,轎子就在門外,請你姐姐跟我們走吧!」
採蓮在房裏聽見了,便放下碗筷,對母親說了聲:「娘!我出去了!」
來到門前,她對兩個衙役笑道:「兩位官爺,請進來喝杯清茶,歇息一會再走,如何?」
兩人笑道:「不必!我家小姐在府中專候你呢,姑娘請上轎吧。」
採蓮點了點頭,隨衙役上了轎子。
滁州府衙坐落在城南,站在府衙的大門前,就可以看見秀麗的琅琊山,那兩個衙役將轎子抬到府衙後門,採蓮下了轎,早有一個老婆子立在門前迎了上來笑道:「我們小姐念叨幾遍了,說江姑娘怎麼還沒有來呢!」
採蓮隨着這老婆子來到內宅偏廳,只聽見廳內笑聲不斷,老婆子進去通報道:「江姑娘來了!」
孫小姐急忙親自迎了出來:「江姑娘,我們盼你很久了!」
採蓮笑道:「不好意思,讓小姐久等!」
孫小姐挽着採蓮的手,來到廳內,只見裏面端坐着包括楊小姐在內的十來個年輕小姐,見她來了,都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射過來。
孫小姐笑道:「姐妹們,這就是我方才跟你們說的奇人江姑娘,你們方才喝的酒就是她親手釀造出來的!」
說完,孫小姐又對採蓮道:「這幾位小姐,都是本城名門望族的閨秀,大家平日裏一處玩慣了,熟悉的很,今兒你替我畫像兒,順便也替她們畫一幅吧!」
那些小姐們也紛紛道:「姑娘釀的酒真好喝,不過姑娘的畫兒更是一絕,我們生平都未見過有人這般畫畫的,麻煩姑娘也替我們畫一幅吧!」
採蓮沉吟道:「眾位小姐的盛情,我十分感激,只是,這種畫兒極為耗費時間,今日,我只能替一位小姐畫了!」
楊小姐忙道:「那你今日就替我表姐畫一幅,改日我再派人請你到我家,好好的給我也畫一幅」
說完,又指着其餘人道:「到時候她們自會派了車子去接你到她們家畫。」
眾人紛紛點頭:「正是!我們到時候派了轎子去接你。」
採蓮故意做為難之狀:「按說,眾位小姐的美意,採蓮不該拒絕,只是,我家中還有些酒尚未釀造,父親去世的早,撇下我母女三人,老母弱妹,都要仗着我賣酒度日……」
孫小姐點了點頭,鄭重道:「姑娘一介女流,獨立撐起養家重擔,實在令人敬佩,以姑娘的畫技,實在也不需要賣酒,只需賣畫便可!」
其他小姐也紛紛道:「江姑娘,你畫的那般好,我們往日花錢請畫師畫的,都不及你,你收些銀子,是應該的!」
採蓮心中暗喜,嘴上卻道:「眾位小姐看得起我,我怎麼好收銀子呢!」
孫小姐拍了拍她的手背:「別說了,每張畫十兩銀子,大家說可好!」
眾人都道「不貴!不貴!便這般說定了!」
這邊楊小姐早就着人搬來桌子凳子,請採蓮坐下畫畫了。
採蓮就勢坐下,讓孫小姐坐在對面,攤開畫紙,取出隨身攜帶的自己特製的畫筆,仔細端詳着孫小姐的面貌,一筆筆畫了起來。
一張畫,足足畫了一個多時辰,那孫小姐本身相貌頗為清麗,採蓮這般如實畫上去,待畫好之後,攤在桌上,眾人聚攏過去,只見孫小姐含笑的面龐身影躍然紙上,實在形神逼真,不禁都紛紛喝彩。
楊小姐笑道:「這簡直像絕了,把這張畫掛在門口,保管丫頭婆子們忙不迭地叫小姐!
採蓮謙虛道:「雕蟲小技,讓大家見笑了!」
孫小姐自是歡喜,便吩咐丫頭去準備宴席,一定要留採蓮吃了飯再走。
從那日起,每日上午,採蓮都應邀去那些豪門望族畫相,先是給那些年輕小姐畫,待口碑傳開以後,那些太太奶奶乃至小孩子也紛紛讓她畫像。
就這樣,一天二十兩銀子的賺着,同時不忘宣傳自己的梨子酒。
待梨酒釀成的時候,兩天之內,銷售一空,梨酒的製作流程本身比紅棗酒複雜,味道也更為甘醇,這一下,她的酒和畫都迅速地在滁州城裏打開了知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