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好險沒讓史朝義那龜蛋知道冰冰是她的女兒,否則我李進到現在連個女兒都沒有,真是失敗啊,萱萱,我們請陸掌柜來給你把把脈如何?」李進又笑,只是有些心虛。
「為何你會覺得一定是我的問題?應該讓陸掌柜先給你治治!」杜萱娘拍開李進從小几下伸過來的爪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李進正想說話,卻聽雪竹在門外說,「四小姐,大當家與夫人不在屋裏?」
李進與杜萱娘臉色齊齊一變,二人迅速起身來到門邊,卻只見四冰冰紅色的裙角在院子的轉角處一閃,消失在去後院的夾道上。
「冰冰她剛才在外面?」
「我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四小姐拿了個新鮮木瓜站在門口,臉色有些不對……。」雪竹惴惴地說道,這個四小姐什麼都好,就是一個毛病改不了,喜歡無意中聽人說話。
「我去找他!」李進有些着急了,看情形李冰冰剛才聽到了他兩個的說話內容,剛要邁步,卻被杜萱娘攔住。
「她聽去的話也收不回來了,叫個人悄悄跟着她,有些事得等她自己先想想。」
李進與杜萱娘在家中如熱鍋上的螞蟻,跟去的人不斷地回報,那丫頭一口氣跑到空無一人的椅子山哭了一個下午,到現在都沒收聲,也不見她有回家的意思。
「不行,不能等了,我們先去椅子上再看情形。」杜萱娘惶急地對李進說道。
此時的椅子山仍然山風凜洌,草木蕭索,沒有一點春的氣息。幸好有摘花的人們踏出的平整的山路,再加上修剪整齊的忍冬花藤,倒也視野開闊,沒有尋常山上的那種陰森的感覺。
李冰冰一個人呆坐在水塘邊。哭得髮髻散亂,鞋子也扔掉一隻。
杜萱娘在李冰冰身旁輕輕地坐下,李冰冰抬頭看了杜萱娘,癟癟嘴不說話,也不如往常一樣撲過來撒嬌。
「你很在意你的父母是誰?」
「……」李冰冰仍然沉默。
「如果你今天沒有聽到我和你父親的說話,日子還會和從前一樣過下去,父親和母親雖然一直知道這個秘密,但是你自己也很清楚,我們從來沒有因此而少疼愛你一點點。所以你根本沒必要因為知道這個秘密而傷心。」
「……」
「除非你覺得父親與母親從前疼你是假的。」
李冰冰終於有了反應,淚如泉湧,「為什麼那樣的壞蛋會是我親生父親?難道因為有了那種生母。必得有那樣的生父?」
「那又如何?我們誰也不能選擇出生在誰的肚子裏,他們不好是他們的事,與你有何時干係?只是他們終歸給了你生命,我們可以鄙視他們,卻不能去怨恨他們,因為這世間還有人倫孝道存在。」
杜萱娘一頂大帽子蓋下去,李冰冰倒也止了淚,「上次父親是否想將我與二姐姐和五弟兩個交換?」
「父親那只是一種策略,即便是那人知道了你的存在,父親與母親也不會讓他將你從我們身邊帶走。在我們心裏你們九兄妹缺一不可。」杜萱娘自己也覺得這解釋很是蒼白無力。
李進迫不及待地插嘴進來。「我當時是急昏了頭。只是想刺激一下史朝義,讓他有個顧忌。絕對不是想將你和他們兩個交換,幸好你母親一直提醒我,否則當時父親還真有可能犯下大錯。冰冰,父親對不起你,你原諒父親這一回好麼?」
李冰冰看到面前的李進與杜萱娘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垂頭喪氣,心頭的鬱結一掃而空,「其實我當時就在想若能讓我去換回二姐姐和五弟就好了,偏偏那壞蛋只要母親!若我提旱知道這件事,我定不會讓母親去做人質。」
李進與杜萱娘總算鬆了一口氣,拉過李冰冰二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冰冰自己想通就好了,父親母親對不起你!」
「父親母親對冰冰恩重如山,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我以後再也不去聽你們說話了,每回聽來的都不是好話,卻一直不能吸取教訓,都怪四哥讓我來給你們送木瓜。」李冰冰一腳將那木瓜踢到水塘里,這才發現腳上的鞋少了一隻,杜萱娘忙從草叢中將鞋給她找出來穿上。
「我們先回家去讓雪竹姨煮薑糖水給你喝,還有冰冰一定要答應我們,那人是你生父之事只能我們三個人知道,包括你最親近的大姐姐也不能告訴,你的生父只能是他——李進!」
「我李進的長女也永遠只能是你!」
李冰冰眼睛裏又有水汽泛起,「冰冰遵命!」
一直以來李冰冰最引以為傲的便是自己乃李進長女的身份,所以突然聽到她不是從小認定的大英雄李進的親生女兒,無異於睛天霹靂,頓時感覺天塌地陷,現在看到李進與杜萱娘看她的眼神一如從前,並沒有絲毫改變,這才稍稍放心,現在又說讓她保密,事實上也是在告訴她,他們兩個打算將這個秘密永沉湖底,再不讓它有機會面世,這樣一來她也不用再面對那些無聊之人的異樣目光了。
只是有些東西一旦被剝開,要想再回到從前已經是不可能了,李進拉着李冰冰的小手在山道上沉默前行,若是從前李冰冰一定是瞅見左右沒人便賴着李進背她,杜萱娘跟在後面想找點什麼話來說,偏偏越急越不知道說什麼好。
晚上,杜萱娘想讓李冰冰陪她睡,也被李冰冰搖頭拒絕,李進與杜萱娘頓覺無力,也不知道李冰冰什麼時候才能從這個打擊中恢復過來。
第二天用早飯時,氣氛有些低沉,大家都沒什麼心思似的。
「今天才大年初三,正是好玩的時候,你們怎麼倒像是沒精神似的?」杜萱娘的目光落到低頭吃飯的李冰冰身上。
李進突然擺出他未來一家之主的氣勢,「你們沒心思玩正好,今年你們又長了一歲,除了讀書,也該學些正經事了,我和你們母親別的本事沒有,做生意賺錢,或者當家理事還是不落人後的,這種事也沒有先生來教你們,所以今年你們分兩撥人,一撥跟我學,一撥跟你們母親。」
「太好了!我也要學?」孫寶兒立刻興奮地叫道。
「諫之,寶兒,冰冰你們三個跟着我,尤其是冰冰,你可是我李進的長女,若是連我們家都有些什麼生意都不知道,那可是要貽笑大方的,韻兒,青橙,金鈴你們三個歸你們母親教導,就從今天開始,以後你們上午跟着我們去辦事,下午去顏先生那裏讀書!」李進的主要目的是想多與李冰冰親近,撫平這孩子心頭的創傷。
杜萱娘看到李冰冰總算彎起眉毛笑了,韻兒幾個也露出興奮之色,這才感激地看了李進一眼,說道:「你們幾個也別高興得太早,管家理事,或者做生意都不是你們想像那麼的容易,這也是要十分用心去做的事,但是不管怎樣,你們也要對這些事多少有些了解,因為你們每一個人早晚都得離家自立門戶,再遇到這些事時也不至於一無所知。」
李進第二天便帶了王諫之,孫寶兒,李冰冰去鄰縣收帳,惹得趙韻兒三個人羨慕不已,杜萱娘卻將三個女孩子暫時作了分配,趙韻兒去田莊上跟苟春花學打理田莊,一大早出門,中午回來吃午飯,顧青橙主要是跟着雪竹學如何管理家事和廚房,孫金鈴仍被杜萱娘帶在身邊,接待前來回事的管事們,或者各處巡視,甚至在議事時也讓她參言做決斷,不得不說孫金鈴除了任性,也是個極聰慧的女孩子,不過是旁聽了兩個月,便將各位管事的能力與性子摸了個大概,有時還能提醒一下杜萱娘。
正月里,叛軍方面又傳出一個驚人消息,剛當了一年皇帝的安祿山竟然被其兒子安慶緒殺死,原本遠離范陽老巢,後繼無力的叛軍更是軍心浮動,唐廷抓緊時機備戰。
九月,郭子儀率唐軍和回紇騎兵收復長安,緊接着又乘勝追擊,收復東都洛陽,安慶緒退守鄴郡,因為有長安,洛陽兩地劫掠來的大量財富和糧草作後盾,一時間,唐軍攻不過去,安慶緒也不敢亂動彈,兩軍對峙。
但總算是唐軍勝了,因此舉國沸騰,百姓歡慶,士兵更是士氣高漲。
已經六十幾歲的李隆基再也不堪在苦寒的蜀地窩着,又無力再奪回皇位,只得正式發了退位詔書,已經班師回了長安的李亨派大臣們將這位淒涼的太上皇接回宮中,只可惜物事人非,漢宮依舊在,不見美人來。
李琦早在李進的協助下順利回宮,時刻不離李隆基左右。
看着滿頭華發的老父親每天在他的太掖宮中回憶他的昔日風光,懷念貴妃及《霓裳羽衣曲》,李琦居然硬是將貴妃的行蹤給隱瞞了下來。
唐軍雖然大捷,將兩都收了回來,但也元氣大傷,需要休整,於是張義與顧尚二人便相約告假回果州探母,這年張義年僅十八歲,顧尚則剛滿十七歲,杜萱娘二十二歲,都是如花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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