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狡猾的李斑明里是為清風樓的廚藝比試,及給李進說親來的,其實是親自來買孫家那鐵礦山,因此在靈岩詩會上才那麼輕易地放過了杜萱娘,同時讓李進三天後親自去為姬秋霜解穴。
這一切同時也說明了一事,三天後他便可以騰出手來對付李進了。
杜萱娘與陸掌柜互看了一眼,同時感到了事情的危急。
「清叔,現在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等到李進回到果州,那李斑估計早就將鐵礦山到手,然後集中力量來對付我們了,所以我們決不能讓他順利買到這鐵礦山!」
「現在我們還能做什麼?以李斑的手段想來那棲霞山的地契早就到手了。」陸掌柜泄氣地說道。
「我看未必,李斑昨天才到果州,又經過了詩會上那麼一鬧,說明昨天那地契還在孫家手裏,那孫家是地頭蛇,在果州數代經營下來,絕不會是一塊好啃的骨頭,說明用簡單的手段難以拿下,所以李斑才會用五千兩銀子去買,今天才過去半天,我們一定還有機會。」
陸掌柜肅容而起,「杜丫頭,我知道你腦子轉得快,這回我們都聽你的,你讓我們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就算無法阻止李斑得到那山,我們也得給他添一下亂。」
「好,首先,你和李甲一要兵人兩路,一隊人去果州城裏散佈消息,說孫家莊正在出售鐵礦山,最好是能說動薛金蠻與李氏商行也去插一腳,將這池水迅速攪混,如果李斑已經得手,也要他不敢明目張胆地開採那礦山,如果還沒有得手,那麼李斑想使用卑鄙手段拿下那礦山就不容易了。而且還得面臨其他兩家的競爭。」
「另外一隊人便是立即去孫家莊看看孫家周圍有多少李斑的人守着,如果只有少數幾人,說明李斑不在孫家莊,只有孫家人還在莊子裏,做了李斑的人質,你們不管用什麼法子闖進去將孫家的重要血親帶走,比如什麼長子嫡孫之類的,於孫家越重要的人越好,如果孫家周圍沒有人守着,說明孫家人已經被李斑抓到別的地方控制起來。那便只有聽天由命,看能否找着藏人的地方了。李斑此時應該想不到還有人與他爭,肯定不會佈置多少人手去看押孫家人。你們此去打他個出其不意,當有八成機會。」
陸掌柜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杜萱娘,「幸好你這丫頭不是我們的對頭!」
杜萱娘笑笑繼續說道:「你可知我們搶那孫家人做什麼?」
陸掌柜傻傻搖頭表示不知。
「如果地契沒到李斑手上,我們當然也得卑鄙一回,逼那孫家人不敢將棲霞山賣給李斑。如果李斑已經得手,我們便讓孫家人去狀告李斑,將這份大禮送給朝廷,我相信朝廷絕不會允許這麼重要的物資落在私人手裏,應該是立即將棲霞山收歸官府,讓李斑竹籃打水一場空。」
此時陸掌柜看着杜萱娘的眼神已經是服得不能再服了。然後誠懇地說道:「杜丫頭,若你將來不喜歡當家主夫人,或者郡守夫人。我不介意你來做我家的兒媳婦!」說罷,陸掌柜一溜煙跑了。
杜萱娘氣得跳腳,大罵陸掌柜「老驢蛋」,恰好陸勇進來,「杜娘子。你在罵誰?我們家今天有事,父親讓我早點關鋪門。杜娘子你要買什麼,我幫你拿!」
「買你個頭!」杜萱娘怒氣衝天地回了皮貨鋪,只剩下無辜被罵的陸勇。
晚上,一家子正在起居室或讀書,或寫字,或做針線,偶爾也低聲交流幾句,杜萱娘心裏掛着陸掌柜與李甲一兩撥人馬與李斑較量的結局,只拿了一本遊記來看。
突聽得院子裏傳來一聲響,還有人哭喊的聲音,張義與顧尚兩位小男子漢立即警覺起來,趕到院子裏去看究竟,如今因為外面有匠人在造房子,整個院子只用一堵簡單的牆隔了一下,防盜功能不太強。
杜萱娘示意女孩子們都呆在屋子裏,自己穿了鞋也跟了出去。
「誰?」顧尚抄了院子裏的一支掃帚對着牆角里的一堆黑影喊道,張義早已經竄到自己屋裏找武器去了。
牆角一陣驚恐的嗚咽聲,杜萱娘總算是聽出來了,是人的聲音,還是小女孩子的嗓音。
「尚兒,且等一下,春花,拿一盞燈出來!」杜萱娘連忙喊道。
苟春花拿着燈與全副武裝的張義同時趕到,大家一看,原來牆角那堆黑影是兩個擠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孩子,一個十歲左右的小胖墩,一個與趙韻兒顧青橙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看穿着,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小姐,只是不知他們是如何跑到他們家來的。
「別怕,我們不是壞人,你們怎麼會跑到我們家院子裏來了?」杜萱娘儘量溫和地問道。
好一會兒,驚魂初定的小胖子才說道:「我們原本在自己家裏,突然來了兩撥人,就在我們家院子裏打起來了,後來我和妹妹就被一個壞蛋給抓走了,幸虧那個壞蛋也是個傻的,在打瞌睡的時候被我打了一棍子,我便與妹妹逃了出來,那個壞蛋一直在後面追我們,我們跑來跑去就跑到這裏來了。」
杜萱娘一陣頭大,陸掌柜與李甲一這兩個傢伙真不個東西,竟然將她也拉下水,很明顯這兩個是孫家的少爺小姐,被他們設計扔到她家裏來了。
杜萱娘正在走神,卻聽那小胖子喊道:「喂!你們是哪一家的?姓什麼?你們若將本少爺和妹妹送回家去找我父親,我讓我父親賞你們銀子!」
張義卻不爽了,「你這小屁孩子怎麼這麼沒家教?我母親豈是給你餵來餵去的?再說你如今是正被人追殺,對我們客氣一些,說不定我們還幫你一下,動不動就是賞銀子,誰稀罕你家的銀子?」
小胖子被訓傻了,估計從來沒人敢對他如此說話過,癟癟嘴竟然想哭,旁邊的妹妹卻跳了起來,「救人於危難,是大俠所為,看你打扮得像個大俠,卻是個膽小鬼,不救我們便罷了,幹麼還要罵我們?」
張義歷來不擅長與人爭執,一下子也被這丫頭給堵得說不出話來,顧尚豈能眼見兄長落了下風而不出言相助?
「是你們先出言不遜,不分長幼尊卑,還說要賞銀子給我們,若我們救了你們,豈不成了貪財之輩?」
小胖子兄妹又說不出話來了,杜萱娘無奈地上前說道:「離了家,你們兩個便不再是少爺小姐,對人謙遜有禮總是沒有錯的,你們兩個先進我們家裏來歇歇吧,等天明再回家去找你們父親不遲。」
接下小胖子兄妹果然規矩了很多,在起居室內,在眾人的圍觀下,杜萱娘問一句答一句。
「你們兩個姓甚名誰?父親的又是名諱是什麼?」
「我叫孫寶兒,我妹妹叫孫金鈴,我父親姓孫名旭山。」
「家中還有何人?」
「家中只有我父親與我兄妹三人,我母親早已經仙逝。」孫寶兒老老實實地答道,不能不說這傢伙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相當強的,他早已經看出面前這位年紀只有他家大丫環大小,做婦人打扮的漂亮娘子是這個家的主人,不敢再擺他大少爺的譜。
「你說你家中有人打鬥,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孫寶兒面上突然出現怒容,「今年我父親想賣掉一些收成不太好的田產,於是很多人都來我家看地,誰知田產沒有賣掉,卻有人看中了我家的棲霞山,一直說想花高價買下我家整個莊子,可是我父親說祖上有訓,後人添的田產可以買賣,唯棲霞山不許易姓,除非我孫氏一門血脈斷絕。今天有一個禿子壞蛋突然帶着人到我家,與我父親還有我家的護院一起去了棲霞山,那禿子帶來的人還不讓我們出去,後來又來了一伙人,他們便打了起來,我和妹妹也不知是被那一邊的人馬抓走的,更不知道我父親怎樣了。」
說到後來,孫寶兒與孫金鈴都又驚又怕地哭了起來,哭得杜萱娘又是一陣心軟。
「別哭了,他們要買你家的山,便不敢輕易傷害你父親,尤其是你們兩個機靈,自己想辦法逃了出來,那伙壞蛋便沒有了要挾你父親的籌碼,他們更不敢傷害你父親了,因為即使他們殺了你父親,如果找不到棲霞山的地契,他們也得不了逞,你兩個最好先藏在我們家幾天,千萬不能被那些壞蛋發現了,若你們又被抓了去,你們一家人便真的就沒命了。明天我會托人去打聽你們的父親,等你們的父親安全了,我便讓人送你們兄妹回家。」
孫寶兒孫金鈴兩個雞啄米似的點頭,小孩子可真好騙呢。
聽得入了迷的趙韻兒突然問了句,「若是他們的父親一直不回家,他們怎麼辦?」
杜萱娘還沒來得及想出話來堵漏洞,孫寶兒孫金鈴已經放聲大哭起來。
懊喪的趙韻兒被顧尚點了一下額頭,「你也是個小挑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