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德拉科穿着一身白襯衣,他真得長高了不少,身材挺拔,有些瘦削,已經像個大人了。此刻月光和屋子裏透出的點點燈光為他鍍上一層淡淡橘黃色,柔順散在額前的頭髮不經意間帶出一絲很少屬於他的瀟灑。他伸手掐下一朵玫瑰,輕輕嗅了嗅,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現出一點嫌棄和一點柔情混合的表情。
迷人。
這個小混蛋像是一夜之間突然長大了一樣,褪去了不少昔日裏孩童的稚氣。
黛布拉忍不住愣了愣,她克制着從屋子裏走出來,冷淡地站在了他旁邊,手抱在胸前,昂起頭冷冷地看着他。
德拉科頓了頓,隨手一揚似乎是想讓那朵可憐的玫瑰隨意跌回泥土裏,然而最後一刻他改變了主意,他微笑着把玫瑰插在了黛布拉盤起來的頭髮上,然後後退幾步,稍稍歪頭,似乎是想欣賞一下。
黛布拉滿腔的不滿和怨氣就這樣慢慢消散了,但她還是最後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要兇狠卻很是嬌俏。
她還是一身麻瓜的衣服,無袖的大紅色連衣裙,很有氣場,掐腰,下面是大大的裙擺,堪堪停在膝上五公分的地方,她纖細白皙的胳膊、細腰、挺直的小腿都露了出來。
德拉科這才看清,他嚇得又連連退後了好幾步,喊道:「你穿的這是什麼!」剛剛的那麼點帥氣一下子都不見了,頭髮都有幾絡掉在眼前,看上去驚慌、憤怒,和小時候第一次快跟黛布拉吵架之前的樣子一模一樣。所有的稚氣和不成熟一下子就回到了他身上,終於又變成了那個黛布拉熟悉的小龍。
「連衣裙,麻瓜的,和赫敏一起買的,我覺得很漂亮。」黛布拉冷冷地說。「我們不走嗎?天都黑了。」
八月二十一日,她生日的前一天傍晚,德拉科會來接她去馬爾福莊園,而爸爸保證當生日那天早上一定會到家。這是前天塞西爾送來的信中寫的。黛布拉已經很久沒有舉辦生日宴會了,而今年似乎到了應該舉辦的時候。
但是黛布拉一直沒有收到德拉科關於什麼時候、在哪裏接她的回信,就像完全把她忘到了腦後,她為此非常生氣。她當然記得之前德拉科對她突然的迴避和冷淡,但是如果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是如此的話,她也不想再去討好他或者試圖和好。去霍格沃茨之後,吵架和莫名其妙的鬧彆扭簡直成了她和德拉科友誼的常態,她真的不想這樣下去,也不想只一個人為此努力。她在赫敏家等到夜幕降臨,等到傍晚過去,還是不見德拉科的身影。
一直到剛剛他才悠悠然地出現。
德拉科不難發現黛布拉的不快,他完全不能明白,但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你竟然穿麻瓜的衣服,你……」
「難道你身上的不是麻瓜的衣服?別告訴我你穿的是校袍的那種白襯衣!」她把那雙白色的平底小涼鞋踩得噠噠作響,頭也不回地走在德拉科前面。
當然不是,可是這不一樣。德拉科看到那雙能露出白皙的腳背和小巧圓潤的腳趾的涼鞋,作為一個傳統的純血英國巫師,他氣得緩了緩才能說話。「沒錯,可是巫師里有的是穿這種白襯衣的,這很正常得體!有幾個女巫穿得像你這個樣子!你、你不覺得太暴露了嗎?」他想像着在整個八月里她都穿成這個樣子。「你還穿着這件衣服去了韋斯萊家?穿這種衣服和格蘭傑逛街、看電影、甚至見她的麻瓜朋友?」這是個錯誤,從一開始他就應該和母親一樣,旗幟鮮明地拒絕塞西爾叔叔的提議,不容許黛布拉去麻瓜界生活哪怕一個小時。他的胃奇怪地攪動着,「沒有哪個純血女巫穿成這個樣子!除非是舞會!你簡直……」他搜尋着合適的形容,「簡直是驚世駭俗!」
黛布拉不以為然。「瑟琳娜就是這樣子。」她一路走出赫敏住的小區外面,停在一個街燈下回頭看他。
「她是個美國人!」德拉科咬着牙說,「美國巫師一直都是那樣奇奇怪怪……」
「她是在英國長大的,她是一個純血,而且她還是個斯萊特林!」
德拉科怪叫一身,挑起眉毛,他的怒火開始削弱,嘴角眉梢卻寫着惡意,他嘲笑她:「你是要把她當榜樣了?幾年前提起她你還是一副害怕討厭的樣子,現在是真的把她當成母親了?」
黛布拉微微皺眉,眯起眼睛,她往前逼近幾步,德拉科忍不住後退了一下。「我沒有母親。」她一字一頓地說。「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嗎?」她這幅樣子讓德拉科一下子想到了塞西爾叔叔,平日裏總是溫柔好脾氣的樣子,但是那次在霍格沃茨的魁地奇場上,一下子就能讓人感到危險。
一股懊喪湧上心頭,德拉科知道他又搞砸了。他徒然地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什麼,只好拿下掛在脖子上的一個大大的蛇形吊墜遞過去。是個一次性的門鑰匙。他看着她猶豫地接過去,突然醒悟。「你沒用過門鑰匙吧?」
她是沒用過,但是剛剛才頗有氣勢地把德拉科頂回去,現在就說自己不會用,真是太尷尬了。
德拉科鬆了口氣,他把剛剛的爭吵扔到腦後,熱情地說:「沒關係,我教你。」他把吊墜拿回來,又拉過黛布拉的手,她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按他的意思放在了掛墜上。「拿穩了,不要鬆開,然後它會帶我們到莊園的。你要盡力保持平衡,不然……」不然就會像他去年暑假用門鑰匙到麥凱伊家一樣,摔個跟頭。黛布拉也想到了這一幕,不禁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德拉科又覺得丟臉又有些慶幸。「總之要拿好了。」黛布拉點點頭。
德拉科看着現在重新露出幾分往日乖巧的黛比,覺得心裏漲得滿滿的。「我剛剛不是故意的。」他快速地解釋了一句。然後低下頭,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牢牢抓着吊墜,另一手牽起黛布拉空着的手,一本正經地說:「我抓着你,不要怕。」
「我才不怕。」黛布拉說,但是她沒有把手抽出來。「還有多久?」
德拉科只好鬆開手,拿出懷表來看了一眼。「還有幾分鐘了。」他看了眼她□□在外面的胳膊,雖然很不滿,卻也識趣地不敢再多說什麼。但是——「你的行李呢?」
黛布拉晃了晃她一直掛在手腕上的一個很小的小包,一看就是施了擴大空間和變輕的咒語。她看着現在熱情毫無芥蒂的德拉科,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麼來那麼晚?」
「晚嗎?」他驚訝地反問,「當然要等到天黑了才能用門鑰匙,不然被麻瓜看見又是麻煩。而且我給你回信了呀,就用你給我送信的那隻貓頭鷹。」
埃羅爾?黛布拉想到韋斯萊家那隻老貓頭鷹……它該不會半路飛不動出什麼事了吧?!她現在一點兒也不生氣了。不過還有件事——「你之前幹嘛不理我?」
德拉科有些不自然,但他已經想好了答案。「不,我不是不理你,我只是當時研究一個咒語入迷了!一個力量強大的黑魔法!」黛布拉狐疑地看着他,最後勉強接受這個說法。
德拉科趕緊又抓住她的手:「快到了,現在做好準備。」他不想留給黛比任何繼續問問題的時間了。
一陣讓人想吐的頭暈目眩,黛布拉一下子栽到德拉科的懷裏,半天起不來,腦袋像是被甩出去了大腦,嗡嗡亂響。德拉科保持着攬着黛布拉的姿勢一動不動,一手安撫地摸着她的頭髮。他的臉又開始微微泛紅,並且眼睛挪開,不敢看懷裏的人,害怕自己砰砰的心跳會被她聽到。
過了好一會兒黛布拉才緩過來,她的臉很是蒼白,僵硬地說:「門鑰匙、壁爐、幻影移形……為什麼我們不能發明點兒舒服的東西?」
有腳步聲傳過來,德拉科趕緊放開黛布拉。一堆衣服——事實上是一個抱着一堆衣服的小精靈,只是它完全被衣服蓋住了,還有兩個漂亮的女人。
「瑟琳娜!」黛布拉驚訝極了。「……阿姨?」
瑟琳娜高興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崩裂了。不過她還是保持着優雅的姿態說:「我來為你過生日,親愛的。」然後她似乎有些感動地說:「你已經長這麼高了黛比。」
這個生日一定很熱鬧。這句話出現在黛布拉的腦海里。
「真是……太意外了。」她露出微笑。
氣氛有些奇怪,納西莎轉移了話題:「瞧,我們在為你挑衣服,你最好現在就來試試,明天就是宴會,要來不及了!」瑟琳娜也很興奮,她舉起一直搭在手臂上的一件禮服裙,「這是我從美國特意帶來給你的,喜歡嗎?茜茜說不如另外一件,但是我覺得很美。」她把它抖開,展示給兩個孩子看——那是一件粉紅色、露背的短裙。
粉紅色,就像洛哈特的那些裝飾。
「不!」她和德拉科同時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