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冬武將出身,雖說從軍前,念過幾年書,據說還念得不錯,腦子好使兒,但是絕不包括「泡妞」的水平。
「慧娘,咱先去把圓子哥幾個給接回來,再一道兒去吃點兒東西吧?」
田慧坐在車廂里,搖搖晃晃,「嗯,先接了人吧,再回去吃吧。在外頭吃費銀子,再說,我可沒銀子,我都向錢嬸借錢了。」
「你若是缺銀子就跟我說好了,我這兒有銀子,回頭我就給你五十兩吧,你想買啥就去買,別摳摳索索的,咱又銀子!」楊立冬頭也不回地道。
田慧深呼幾口氣,還是氣難順。「你當我想摳摳索索啊,那還不是你給害的。想當年,我就是買肉也是幾斤幾斤的。」
果真還是住在村子裏,比較有優越感吶!
「那五十兩銀子能怪我嗎?行吧,怪我就怪唄,都怪我唄——」楊立冬默默地在心裏補了一句,怪自己太吸引人了。
田慧撩開帘子,越說越起勁兒,「你當我想問錢嬸借銀子啊,我真是開不了這個口,騷人的慌。若不是你把我的私房銀子都給騙走了,最後還被人坑得血本無歸,你當別人都跟我一樣好欺負,是老實人吶……」
楊立冬訕訕地,「我那不是沒經驗啊,往後我有了經驗了,才不會被人坑了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
楊立冬沒少向人打聽,說是送首飾是最讓女人高興的。不過到了他這兒,怎就行不通了,難不成是銀的不夠好?
還是真的被人坑慘了?
「是不是你那當鋪有問題?那家首飾鋪子可是鎮上最大的,據說是最童所無欺的。」
田慧靜默了,她還沒來得及考慮當鋪的問題……
「管他呢,反正我也沒將東西給當了,太虧心了。」
「你說,你問錢嬸借銀子這是做啥?我聽說你最近四處在打聽鋪子的事兒,是打算租鋪子?」楊立冬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偷偷地用餘光打量田慧。
啪!
「好好看路,你當是牛車呢,還使勁兒地往後轉,看路看路!」
田慧撩着帘子跟楊立冬說話,自然是不會錯過楊立冬往後轉的頭。田慧想也不想地重重地拍了下楊立冬的肩,她還想好好活着的,好不好!
「這馬認得路呢,可比你還機靈着。是不是想着租鋪子了?」楊立冬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回。
田慧點點頭,一想楊立冬這是看不到自己點頭的,才開口,「嗯,想開鋪子呢,想開啥都已經想好了,只是沒有銀子,也沒有合適的鋪子。
我那倆個鋪子都還沒有收回來,地段也不合適。」
「可惜我這兒並沒有鋪子,當初陛下賞的就只有鎮上的那個宅子,外加幾畝地,就是一間鋪子都不曾給——」無限落寞。
楊立冬說着,就在心裏將康元帝給好好地問候了一遍,真是不厚道啊。
田慧對此十分贊同,真是辦事兒太不地道了。就是連「告老還鄉」的武將都不放過,這是讓人回鄉來種田了,大力地發展農業,做好一個合格的老農,重農抑商的方針不動搖。
康元帝實在是太會指派人了。
「不買鋪子了,現在鋪子的租金都老貴了,據說是咱南下鎮的碼頭有大用處,不說租金都漲得如此高了,那鋪子的價兒還得了?
總不能傾家蕩產地就為了買一間鋪子吧,若是賠了,就只能天天指着家裏頭的那幾隻雞下蛋了……」
田慧打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買鋪子,兩三間鋪面的價兒可不是她能買得起的。
「這點兒銀子還是有的,你就放心吧,你看上的是哪一塊的地段的?可有空置的鋪子的?」楊立冬拿着馬鞭,任老馬晃晃悠悠地走着,竟是只比牛車快了些許,不過走起來卻是平穩不少。
若非南下鎮到楊家村的距離並不遠,一路顛簸下去,田慧一準能暈了吐了。
楊立冬聽後頭的田慧並沒有動靜,回頭看了眼,就立馬轉了回去。「想啥呢,是有看上的鋪子了嗎?」
楊立冬隨意地倚在車廂外頭,擺着一副「大爺我就只有銀子的土豪款兒」,可以不是騎着馬,而是駕着馬車,這瞬間跌了不是一星半點兒的。
絲毫沒有半點兒的說服力啊。
人啊,就得認命!
「你們做官的,不是都好那口啥啥擄掠,難不成你也想學別人豪搶擄掠,給我弄個鋪子來?」田慧笑着調侃道。
楊立冬實在是忍不住了,伸手對着田慧的腦門敲了兩下,咚咚!
「你這是存心不想讓我活吧!往後人多的地方可不能瞎咧咧,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田慧吃痛,「我這不是瞧着沒人嗎——」
「你這人就是容易得意忘了形,小心吃虧了,這小地方倒是無所謂,若是以後去了別地兒——」
田慧不耐煩聽這些,趕忙說些別的。「原本我以為那方家,就是我醫不好人,也能賺筆不小的診金,想不到這人那麼久都沒找上門來,看來也不是真心疼寵這個小姐的,唉……」
楊立冬挑了挑眉,狀若並不了解,「不是都道你的醫術是極好的,難不成你還對你自己都沒有信心不成?這話聽着都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
田慧也學着楊立冬的模樣,倚在一旁的車廂上,果然是舒服了許多。「我又不是神醫,哪可能啥病都會治,若是啥病都能治,那就不是神醫了,那是神棍!」
「哈哈哈,極是,是神棍了,田神棍!」楊立冬笑得很肆意,引得一旁的路人駐足側目。
田慧羞惱,「丟人,你看路人都盯着你看了。說不準明日就有,楊將軍笑撒小路橫衝直撞,一幹路人皆紛紛駐足避讓。」
「這張嘴真是半點兒都不饒人。」楊立冬無奈地搖搖頭,揮了揮馬鞭,馬車小跑了起來,等離了那些路人遠了些,才又開始慢慢踱步着。
楊立冬今日很暢快,只嫌棄這條路兒實在是太短了些。
到了書院的門口,田慧跳下馬車,左右張望着,還是跟以前來的時候一樣。
田慧甚少來書院,基本都是楊立冬代替着來,送人送飯接人。就是先生有啥話要吩咐,也是找的楊立冬。
「娘,你怎麼也來了——」糰子一出門就眼尖地看到了田慧衣裙飄飄,起風了。糰子想也不想地直接飛撲向田慧,田慧也好久沒有接兒子下學了,這種感覺一下子好似年輕了不少,還頗為地自豪。
「怎麼,娘來接兒子下學還不好了?」田慧故意裝作不樂意了,抱着糰子不撒手。
糰子看着周圍的同窗都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擠眉弄眼的。糰子咬牙,還是不想他娘不高興,伸手抱住了田慧,撒嬌道:「娘,糰子最樂意娘來接我了!」
嬉笑聲。
「糰子,你都多大了,還衝着你母親撒嬌吶!羞羞羞!」
「糰子,你這是還沒斷奶吧,這麼纏着你母親!」
田慧抬眼望着衝出來的五個同窗,都紛紛笑話着糰子,不過都是善意的。
糰子撲在田慧的懷裏不肯起身,悶聲悶氣地道:「娘,他們笑話我——」
「我家糰子可是最小的,他們這是羨慕你呢,說不準他們也想讓他們娘抱抱呢。」田慧心情不錯,打趣着糰子的同窗。
一鬨而散。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說中了心事。
等鬧夠了,圓子才慢悠悠地道:「咱還是趕緊回去吧,糰子,你就等着明兒個他們幾個笑你吧——」
「圓子來,娘抱抱——」田慧衝着糰子努努嘴,而後伸手朝着圓子敞開。
圓子皺着小臉兒,有些猶豫不決,「圓子,這是覺得娘丟人了?娘會好些難受的,娘若是一難受,說不準——」
還不等田慧說完,圓子就撲上來伸手抱住了田慧,暖暖的。
娘最近好像胖了些了。
「噢——」藏在暗處的小孩兒都給沖了出來。
圓子給鬧了個大紅臉,捉了個正着。
糰子是那個最興奮的,阿土在一旁也樂不可支。
「阿土,你母親讓我給你帶了好幾雙鞋呢,嬸子剛剛今日回了楊家村了,你母親讓你好好念書,還給了嬸子銀子了,說是往後啊,讓你只管安心念書!」
阿土紅了眼,抿着嘴點點頭。
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田慧摸了摸阿土的頭,「乖孩子,嬸子知道你是最懂事了,往後啊,一心念書就成了,不會短了你的這份兒……你爹你母親他們都知道的,聽說你姐的好日子也定下來了,你母親走不開,就不來鎮上看你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糰子在一旁替阿土高興。
阿土已經高興地只會點頭了。
最終還是打道回府了。
秦氏早就做好了晚飯,還是異常豐盛的一頓。
「嬸子,這是有啥喜事不成?」田慧還沒坐下就被滿滿一桌子的菜給深深地驚嚇住了。
秦氏搓着圍裙,「沒事兒,咱家日日都是喜事,這人團圓,不就是喜事嗎?我也是想明白了,如今有了些家底了,整日地摳摳索索地可不行,難不成都等着張羅好吃的給別人吃?
那可不就是只知道委屈了自個兒了?圓子三人日日都是念書,那可就是費腦子的活兒,可不就得吃點兒好的,咱不差那麼點兒銀子。」
這娘倆兒都是一夜之間暴富了嗎?
田慧戰戰兢兢地吃完飯,也沒發現有啥異常的,有些後悔都沒吃出啥味兒來。
膽子實在是太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