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王妃 第94章
鳳兮說不出拒絕的話，她點頭，隨着商洛走至梅花深處的一間亭子。
兩人安靜落坐，久久都無語。
商洛至始至終都望着鳳兮，那樣的眼神，像是要將鳳兮刻入骨血，帶着永恆的愛戀，撲一場死亡契約一般。
鳳兮見此，不由得再度愣然。今日的商洛，有如迷一般讓人難以猜透。
「商洛，你有什麼話，請說吧。」鳳兮打破沉默，最先出聲。
商洛眸中有淡淡的悵惘閃過，他悠聲道：「鳳兮，三日後的仗不必打了。」
鳳兮微驚，她站了起來，挑眉道：「商洛，你什麼意思？」商洛望着如此動容的鳳兮，唇角悽然一笑。「鳳兮，你不必如此緊張，坐下來我們慢慢說吧。」
鳳兮也意識到自己似是過於激動了，她淡淡道：「好，商洛，你說明白些。」
商洛這時淡淡一笑，那們的笑顏卻能讓人看盡悲涼。他道：「鳳兮，我的時日也不多了，這仗再打下去毫無意義。」
時日不多？
「商洛，你的意思是……」鳳兮的神色一片震驚，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商洛依然是微笑，那樣的笑，帶着徹骨的痛，徹骨的涼，他墨玉般的瞳眸一動不動地望着鳳兮，雲淡風清道：「鳳兮，你應該知道血魔功吧？我練成了。」
此時的鳳兮徹底的驚駭住。血魔宮，商洛竟然煉成可怕邪惡的血魔功？
商洛望着鳳兮如此驚駭的表情，心中有如被什麼刨開，滿滿的都是刺入骨髓的痛，然而面上，他卻去淡風清地笑着道：「鳳兮，你不必如此緊張，我的血魔功並不如你想的地樣邪惡，要練此功是要吸食人血才能晉升功力，而我所吸的，全是自己的血，所以鳳兮你不必覺得我嗜血殘忍，我依然是那個商洛……」
他的聲音很淡，卻讓人打心底生出悲痛。
鳳兮望着他，雙眸一片吃驚。難怪他的臉色如此蒼白，難怪他的氣息如此陰冷，原來是他用自己的血來練血魔功，受到了魔功的反噬，商洛他……
「商洛，你，你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鳳兮此時此刻不知該說什麼，她的心，一片紛亂。
商洛悽然一笑。「因為我愛你。」這五個字，輕得仿佛風一吹就碎，他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他只是想要實話實說。
鳳兮震驚住了，緊接而來的是心痛，對於商洛，她不知再說什麼……
商洛嘆了一口氣，目光望向那獨自紛飛的梅瓣，他淡聲道：「鳳兮，今日我是來與你道別的，至今日後，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商洛了……」
他的愛，會隨着他的逝去煙消雲散，她跟上官夜再也不必為他的阻礙而痛苦了，他會成全他們，永遠的成全他們，祝他們幸福……
鳳兮一震，心間有一股恍如隔世般的錯覺。眼前的商洛，是如此的悲傷飄忽，她望着他，輕聲道：「商洛，你能讓我幫你看看嗎？」
商洛點頭，將手伸了過去。那一隻手臂，已經不復先前的硬朗，此時盛滿蒼白，像是透明白一般，上面的青色血管根根清晰，他的手，瘦得只有皮包着骨頭，那樣的一雙手，讓鳳兮心中的痛更深了。
商洛，他竟然為了她變成這副樣子，她，如何能不痛……
顫抖着搭上了商洛的脈博，指尖相觸時，她感覺到商洛的身體一顫，她垂下眼瞼，不敢再望向商洛，怕那樣落寞的他讓她忍不住垂淚。
然而，當她聽到那脈動時，心中痛無法停止地翻湧着。商洛竟然已到了人生的極限。
「商洛，你……」她餘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望着商洛，喉間似是被什麼哽住了。
商洛淡淡置於一笑。「鳳兮，我無事。」
那一笑，如此悲涼，如此滄桑，讓人見罷，仿如看盡了人世間的生生死死，歷盡百年沉浮，回過頭，一切莫過於虛無，煙消雲散……
那樣的恍惚感覺讓鳳兮的心酸澀起來，她悠悠遠嘆息，輕然道：「商洛，你有什麼未完成的事情我跟上官夜一定全力幫你。」
商洛轉眸望向紛飛的梅瓣，墨玉的瞳眸此時閃着純然的光澤，像是在回憶着什麼。
許久，他側眸望向鳳兮，淡淡說道：「鳳兮，我一直有一個心愿。」
「什麼心愿，我一定盡力幫你完成它。」
商洛輕然一笑，道：「鳳兮，你能抱抱我嗎？」他的聲音極輕，恍若風一吹就散。
他別無他意，只想在臨死前，好好地觸碰到她，好好地感受的氣息，如果真的有輪迴，那麼下輩子，他一定記住她，下輩子，他還愛她……
鳳兮輕然點頭，目色染上幾許悲涼。她走了過去，將商洛緊抱在懷裏。
商洛的手，頓在半空，他想要緊緊地摟着鳳兮，卻又像是怕嚇着她一般，那雙修長的手，如此的小心翼翼，忍了許久，他最終還是抱住了她，很緊很緊地抱住了她。
他貪婪地吸着她的清香，似是要將她的刻入靈魂深處。
身後的梅瓣空自飄舞着，一瓣一瓣，零落在地，盛滿着悽然的韻味。
上官夜下朝回來不見鳳兮在陌院，便去尋她。
他問了宮人，都說鳳兮朝着那偏僻的梅院而去，上官夜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瘋狂，唇角幸福地勾起，輕淺的笑意讓他絕美的容顏變得明媚起來，有如朝霞，明艷一片。
他無聲地出現在梅院深處，打算給鳳兮一個驚喜。
沒想到他看到了鳳兮與商洛相擁的一幕，上官夜心中一痛，他緊捏着雙拳，想要衝過去，拉開商洛，然而轉念一想，他發現自己太衝動了。鳳兮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他相信她，他們的愛，不會因為這一幕而產生任何動搖，如果連對方都不相信，那他根本不配擁有鳳兮。
上官夜收斂情緒，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商洛的離去再出去。
鳳兮放開了商洛，臉上閃過悲痛。她輕聲道：「商洛，此時三國的戰事已是無法收回了，就算你不戰，但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的局勢，已不是我們說停就能停的，要是不發生之前的雪山塌方，三國還能平處一些時間，但眼下，天下必定會在這次紛亂中一統，商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商洛輕笑着點頭。「鳳兮，我自是明白你的意思，我此次來，就是為天下一統而來。我將東凌的兵權全都交給你，至此後，東凌國便不復存在。」
他在來之前，早就做好了準備，東凌到了如此局勢，就算他極力要挽回，死傷之慘烈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而他的退讓，則會讓死傷倖免，能在死前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他覺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鳳兮大驚，想不到商洛竟然如此退讓。「商洛，你可想明白了，你的退讓，勢定會背負亡國的罵名，曾經將你奉為神的兵將，都會因此不再崇敬於你，商洛，你這麼做，值得嗎？」
對於鳳兮，對於上官夜，地於整個天下百姓來說，商洛的退讓是最好的結局，然而對於曾經擁戴商洛的東凌兵將，恐怕不會這麼想。他們一定認為商洛軟弱，商洛變得無能，他們對商洛的崇敬之情，興許會隨着東凌的滅亡而消失。
「值得。」商洛的聲音雖輕，但這兩字說得格外的堅定。
鳳兮一震，痛惜地望着商洛，此時此刻，她不知道再說什麼，所有話言，都是多餘。她再度走至商洛跟前，重重地擁住了他。
這個擁抱，是朋友之間惺惺相惜的擁抱，她想要告訴商洛，他永遠都會留在她的記憶中。
商洛拍了拍鳳兮的背，含笑道：「鳳兮，謝謝你。」能在死去前擁抱她，他該知足了。
兩人鬆開後，商洛跟鳳兮道別後便離去。
上官夜在商洛離去的瞬間便踏了出來，他走至鳳兮的身後，緊緊地將她擁住。
鳳兮一愣，沒想到上官夜竟然在這裏。
「上官夜，剛才你都看見了嗎？」鳳兮將手覆於上官夜上面，溫柔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