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 230.去世

    &太還是吃什麼吐什麼?」桃華在園子裏慢慢地走着,問薄荷。

    已經是二月中,風明顯地軟了,陽光也更溫暖,園子裏新綠初萌,細柳垂絲,夭桃含葩,已經是一片生機了。

    然而這春天帶來的生機,顯然沒有能籠罩所有的人,比如說曹氏。

    &薄荷昨日又去看過一回,心情也不是太好,「太太瘦得完全脫形了,雖然也想吃藥吃飯,可……吃不了幾口就會吐出來,自己嚇得直哭……」

    其實在她看來,曹氏已經完全是骷髏模樣了,身上只剩一層皮包着骨頭,看到的人怕都要被嚇得做噩夢。就說是哭,其實也沒有多少眼淚,只是喉嚨里發些聲音罷了。只是那眼睛裏恐懼的神色仍舊鮮活,每逢直勾勾地看着誰的時候,就令人頭皮發炸汗毛倒豎。

    銀杏已經被嚇得不敢往前去了,只有橄欖還在床邊伺候。陳燕也是不停地哭,然而除了哭也不會幹別的,甚至還不如橄欖靠得近。

    &婢看陳姑娘那意思,怕是這會兒寧願回無錫去了。」薄荷說着,臉上不自覺地便帶出了鄙夷的神色。那可是她的親娘,橄欖都還在近身伺候,她還不如橄欖!

    桃華搖了搖頭。她把陳燕接來,的確讓曹氏重拾了進食的欲望,卻被她的身體拒絕了。裝病裝得太久,曹氏的身體已經不適應進食,沒有靜脈滴注,她就再沒有了補充營養的渠道,只能慢慢被耗干……而不能進食的恐懼,又加速了這種過程。

    &不知道把她接來是對是錯……」桃華輕輕嘆了口氣。

    &妃自然是想治好太太的。」薄荷有幾分厭惡,卻又不無唏噓之意,「都是太太自己折騰的……」明明是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要裝病,三裝兩裝的鬧到如今這樣子,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教人也不知是厭惡的好,還是可憐的好。

    &太這樣子,怕是堅持不了幾天了。」聽薄荷的說法,曹氏的精神已經開始錯亂,哭而無淚,這是極度衰竭的表現。

    薄荷也嘆了口氣:「王妃別想了。再過些日子咱們哥兒就要出來了,王妃多想想哥兒的事。」

    &們都說是哥兒,萬一是個姑娘呢?」桃華摸了摸跟揣了個西瓜似的肚子,胎兒的位置已經開始慢慢往下移動,的確是離着出生不久了。

    薄荷不假思索地道:「若是個姑娘,像王妃一樣,那也是極好的。王爺都這麼說呢。」

    說到沈數,桃華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大約是眾人都在說她懷的是男胎,沈數怕萬一生了女兒她會失望,倒不止一次地說過頭胎還是生女兒的好,將來還能幫她照顧弟弟呢。

    &哥兒現在怎樣了?」說到弟弟,桃華就想起蔣柏華。這些日子,就是沈數去接,蔣柏華也不大出來了,除了去讀書,就是守着曹氏。雖說年紀不大,他也明白,曹氏沒多少日子了。

    薄荷重重一嘆:「哥兒也瘦了。幸而林姨娘照顧得周到,飲食上還特意請老太爺指點過的,給哥兒特地設了個小廚房,若讀書守夜稍晚些,就有消夜。」

    桃華輕嘆一聲:「不是消夜的事兒。叫山藥勸着柏哥兒,不要熬夜。」蔣柏華再懂事,也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熬夜是最傷身體的。

    薄荷發愁道:「山藥說她也是一直勸的,可是哥兒縱然上了床也不安寧,翻來覆去的只是睡不着。」

    桃華忍不住又嘆了口氣:「罷了,橫豎也沒有幾天了……」

    &妃——」玉竹從園子外頭進來,一張臉緊緊板着。

    薄荷瞧見她這模樣就道:「又是有什麼事了?」若不然,玉竹萬不敢在桃華面前板臉的。

    &玉竹才說一個字又改了口,「陳姑娘來了,說是三太太想請姑娘過去見最後一面。」

    薄荷的眉毛頓時打了個大結。曹氏都病成那副鬼模樣了,她看了都要驚心,王妃還懷着孩子呢,怎麼能去?

    &備車馬,我總要走一趟的。」桃華倒是神色不變,瀕危的病人她見了不少,什麼樣子的沒有,「現在見了,等……我也不宜去。」若是曹氏死了,她是雙身子的人,卻不宜去弔唁。既然這樣,總歸是繼母,還是要去看看的。

    薄荷想勸,聽見最後這一句,默默地把話咽回去了。跟一個快死的人,已經計較不起什麼了。再說,這不是為了曹氏,是為了蔣柏華。若是親娘臨終,姐姐都不肯來見一面,蔣柏華夾在中間,又有多為難呢。

    郡王府的馬車自是比蔣家的寬敞舒適許多,陳燕坐在角落裏,卻只覺如坐針氈,半晌才鼓起勇氣道:「姐姐——」接觸到薄荷的目光,又連忙改口,「王妃——」

    桃華半閉着眼睛沒有吭聲。陳燕惴惴地想說什麼,但在薄荷冷冷的目光之下,終於還是沒敢說話。

    馬車慢慢到了蔣家門前,蔣柏華出來迎接,原本肉乎乎的小臉已經瘦了許多,顯示出了遺傳自蔣錫的臉型,乍一看倒像是個縮小版的蔣錫,只是臉上的神情鬱郁的,小小的眉頭也緊皺着。

    桃華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臉:「太太怎麼樣了?」

    蔣柏華稍微有點兒彆扭。他已經七歲了,先生已經教導過,男女七歲不同席,儘管是姐姐,如此親密似乎也不大妥當。但他從小就是桃華帶大的,說是姐姐,倒更有些長姐如母的意思。何況這會兒他正滿心悽惶和害怕,桃華溫熱的手撫上來,倒將那畏懼驅散了些。於是也顧不得別的,還跟小時候一樣拉住了桃華的衣袖:「伯祖父說,母親……就是這幾日了……」

    蔣府里已經準備了棺木和壽衣,一是為着沖喜,二也是為了事到臨頭不致手忙腳亂。自然,就曹氏的病來說,後者才是最主要的。蔣柏華自己也明白,他還悄悄去看過那壽衣,深且重的顏色,厚厚的疊起來放在那裏,透着一種冰冷的讓他害怕的感覺,卻又解釋不清。

    桃華嘆了口氣,有點困難地將他拉到身邊摟了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太太——大限到了,好好送她去,也是少受些苦……」

    蔣柏華眼圈紅了,點點頭,想抱住桃華的腰,又不敢碰她的肚子。偏巧這時候肚子裏的孩子似乎不大喜歡這悲情的一幕,蹬了桃華一腳,把長夾襖的下襟都鼓起一小塊來,嚇了蔣柏華一跳:「姐姐>

    &你的小外甥在裏頭翻身呢。」桃華拉着蔣柏華的手輕輕在凸起來的地方摸了一下,「這是他的小腳丫。」

    畢竟是小孩子,蔣柏華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了過去,雖然根本不敢用力,卻也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還會翻身啊。」這可是在肚子裏呢。

    &然會啦。」桃華等着小東西的腳丫縮回去,這才領了蔣柏華慢慢往裏頭走,「他五個月的時候就會伸手踢腳了,現在快要出來了,當然會得更多。」

    &是——」蔣柏華低頭看看桃華的肚子,覺得其實也沒有多大,「他怎麼翻得開呢?」

    桃華笑道:「他還小得很呢。等生下來你來看,還沒有一隻貓大呢。」

    蔣家不養貓,但蔣柏華當然是見過貓的,想一想貓的大小,再看看桃華的肚子,終於露出一點兒小孩子的傻樣:「這么小——爹爹從前也這么小嗎?姐夫也是?」尤其是沈數,人高馬大的,居然也有不如貓大的時候?

    薄荷在後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桃華也笑了,在蔣柏華臉上捏了一把,覺得手感是大不如從前了:「你以前也是這么小,現在還不是長大了。再過幾年,就要跟爹爹一般高了呢。」蔣柏華從跟着沈數練武開始,個子的確是高了些,男孩子本來發育得晚些,照這個趨勢,將來定然是比蔣錫要高的。

    &是,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才行。」桃華又摸了摸弟弟瘦下來的小臉,「就是太太,也不想看你如今這樣子。」

    跟出來的山藥低下頭,暗想太太恐怕還真不是這麼想的。曹氏雖說對這個兒子看重,可她看重的方式就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把蔣柏華拘在身邊,才不會考慮他有沒有吃好睡好呢。

    不過人都要死了,還是蔣柏華的親娘,山藥自不會嘴欠地多說什麼,只低頭引了桃華往正院裏去。

    蔣錫自東北回來,一直在家中修訂《草藥綱》,這會兒也守在正院裏,身邊侍立着白果。

    白果已經換了婦人的妝扮,穿一件樣式簡單的湖藍素麵綢襖,右頰上有一條寸把長的暗紅色疤痕橫過半張臉,雖然肌膚曬得有些微黑,看起來仍舊十分顯眼。不過她自己似乎並不在意,不但沒有用厚厚的脂粉去遮蓋,甚至站在那裏時都並沒有刻意偏轉頭隱藏這疤痕。

    見了桃華,白果就在蔣錫背後行了個禮,神態恭敬,卻沒有上前來搭話。桃華也只對她點了點頭,就向蔣錫道:「爹爹,眼下怎樣了?」


    蔣錫的神態之中也有幾分悲哀。畢竟也是七八年的夫妻了,雖然曹氏越來越變得讓他難以接受,甚至相看兩相厭,然而人之將死,那些劣行不免都漸漸淡去,只剩下了當初剛剛結縭之時的柔順體貼。

    &是不行了……你,你去瞧瞧吧。」蔣錫看了一眼陳燕,拉了桃華走到一邊,低聲道,「她口口聲聲,只說燕姐兒還沒有安排……」叫了桃華來,就是為了陳燕,若說曹氏有一千條不是,對陳燕也算是盡了慈母之心了。

    桃華淡淡道:「我去與她說。」陳燕既然已經離了蔣家,她是絕對不會再去安排陳燕的親事的,曹氏將死,看起來的確可憐,然而說句殘酷一點的話,她上輩子在醫院裏送走了多少病人,比曹氏這樣把自己作死的更可憐得多。見得多了,心總會硬一點的。

    曹氏躺在床上,一條夾被蓋着她,竟然看不出起伏來。高枕是已經不用了,只在她頭下墊了一條捲起來的布帕子。頭髮也掉了許多,只剩下稀薄的一層散在床上,襯着一張蠟黃的骷髏一般的臉,若不是眼睛還半睜着,真會讓人以為這已經是停屍了。

    &姐兒——」曹氏動了動,從喉嚨里發出沙啞的聲音,「你,你還是來了……」

    桃華扶着腰,在床邊椅子上坐了下來:「我來看看太太。」

    &來見我,最後一面的吧?」曹氏的聲音像生了鏽的門軸似的,轉一轉就要停一停。

    桃華並沒有否認:「我知道太太掛念柏哥兒。不過太太可以放心,這是我弟弟,我自然會照看的。」

    &還有——」曹氏的頭竟然抬起了一點,殷切地注視着桃華,「燕姐兒,她,她也是你,你妹妹。」

    &姐兒姓陳。」桃華淡淡地道,「我給她備過了嫁妝,又替她辦了和離,已經做得夠多了。」

    &可她現在……」曹氏急得把頭又抬起了一點,「桃姐兒,你就,再幫她,最後一次。」

    &離已經是最後一次了。」桃華聲音平淡,語氣卻堅決,「看在太太為蔣家生了子嗣的份上,我再許個諾:若是日後燕姐兒有什麼傷身殞命的大事,我可再幫她一回。若是太太要把這個許諾用在給她安排親事上,那成親之後她是死是活,我就再也不會過問了。太太自己選吧。」

    曹氏睜大了眼睛,卻說不出話來。她很想選後者,若是現在桃華出面給陳燕安排親事,那必然是能嫁進官宦人家的。然而想想陳燕在劉家的下場,她又不敢說了。若是陳燕日後再落到那種地步,桃華不管,她豈不是只有被活活折騰死這一條路?

    再說,桃華看起來就是不情願的樣子,若是她有意給陳燕說一門不好的親事……曹氏一時間心中湧起無數的念頭,在心口衝來撞去,撞得她心頭狂跳,眼前發花。恍惚間看見桃華已經起身出去,卻是換了陳燕進來。

    陳燕在外屋扒着門聽着,雖然桃華聲音並不大,但屋裏靜得落針可聞,究竟說了什麼她也聽了個□□成,不由得又是失望又是悽惶,見了曹氏的模樣,眼淚頓時落了下來:「娘——這可如何是好?」莫非,她好不容易來了京城,最後還是得回去嫁給那個快四十歲的男人嗎?不對,若是曹氏現在去了,她還要守孝三年呢!

    曹氏勉強抬起手來想去摸摸女兒的頭髮,手才伸出去就被陳燕緊緊抓住了:「娘,你,你要打起精神來,你要好起來啊!」她已經快十七歲了,再守孝三年,就是二十歲的老姑娘,到時候,恐怕連這樣快四十歲的男人都不好找了啊!當時在無錫,她為什麼不答應這樁親事呢?若是那時候出了嫁,現在倒不必怕了。

    &曹氏想說什麼,可一句話卡在喉嚨里,只覺得身子一軟,仿佛從高處墜落下來,向着黑暗之中一直沉了下去……

    桃華從曹氏屋裏出來,就聽見裏頭陳燕哭喊起來,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曹氏只是吊着一口氣,現在見過了她,這口氣一松,人只怕就要昏迷了。之後用不了多少時間,她就會在昏迷之中去世,即使再搶救也沒有意義了。

    &姐兒——」蔣錫顯然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微微紅着眼睛看着桃華,「你太太,她是……」

    桃華扶住父親的手臂:「爹,節哀。」蔣錫終究是個心軟的人,曹氏這一去,怕是他也要傷心些日子,其實看他現在的樣子,就跟剛從東北回來時那神采飛揚的模樣相去甚遠了。

    &爹知道,爹知道。」蔣錫嘆了口氣,嘴上說着知道,卻又情不自禁地道,「想當初她剛來咱們家的時候……還有燕姐兒那孩子,那時候多乖巧孝順……」怎麼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爺——」白果適時地打斷了蔣錫的回憶,「姑奶奶是雙身子的人,可不能在這院子裏站久了……」

    &對對!」蔣錫被她這一提醒,就把從前那點事拋到了腦後,「快,去屋子裏坐着。你這——什麼時候生啊?」雖說是父女,問這種問題還是有點不大自在。

    桃華微微對白果點了點頭,扶着蔣錫走出了正院。有了白果,至少蔣錫以後的日子會過得比從前更自在舒服一些。

    正如桃華所料,曹氏這一昏迷過去,就再也沒有醒來,第二日午時就去了。

    如今蔣錫也是京城之內的名人,蔣府當家主母過世,前來弔唁之人也不少。桃華並沒有再回去,只有沈數代替妻子去上了一炷香,又寬慰了一下披麻戴孝的蔣柏華,這才回了郡王府。

    &過了七七,棺木回了南邊,我看不如把柏哥兒接過來住幾日。」沈數回到郡王府,照例先換過了衣裳才進桃華的屋裏,「那時候你也該生了。」

    曹氏的靈柩會送回無錫蔣家祖墳下葬,陳燕將扶柩回南,去自己莊子上守孝。至於她今後要走哪條路,蔣家除了蔣柏華之外,大概不會再有人去關心了。

    &是等我坐完月子吧。」桃華嘆了口氣,「家裏還有爹爹,總歸還是有人陪的。」

    夫妻兩人正說着話,玉竹從外頭進來:「王爺,王妃,宮裏頭來人,說太后從石階上跌了下來。」

    &後?」桃華詫異地揚起眉毛。太后出行身邊不知有多少宮人內侍圍着,怎麼可能就從石階上跌下來?

    玉竹連忙點頭:「是。不過太后似乎也並未跌傷,說是陸婕妤奮不顧身擋在太后身前,自己跌傷了腿,太后就跌在她身上,反而沒什麼大礙。」

    沈數嗤地冷笑了一聲,桃華一怔,隨即明白了過來:「這就是太后給盈兒升位份的理由?」宮裏頭最尊貴的無過於帝後與太后三位,陸盈有捨身救駕的功勞,升一級也算名正言順。

    &見的把戲了。」沈數不屑地道,「我原本還以為,陸婕妤是江南人,要讓她演一出荷花池裏救人的把戲呢。想來這時候水還是冷的,也沒人敢真往水裏跌。」

    桃華被他說得險些笑出來,又連忙忍住了:「咱們得進宮去瞧瞧吧。太后總歸是受了驚嚇。再說,盈兒的腿傷我也得看過了才能放心。」

    沈數聳聳肩膀:「太后現在定然是受驚過度心有餘悸,至於陸婕妤的傷,太醫也定然會說得重一些的。」

    桃華忍着笑起身更衣:「那咱們就去看看,你究竟說得對不對。」

    沈數顯然是個預言帝,因為所有的一切都跟他說的絲毫不差。

    壽仙宮裏,太后頭上戴着抹額,斜倚在迎枕上,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旁邊宮人們跪了一地,為首的青玉正在向皇后回話:「奴婢們該死,萬沒想到那石階上有些青苔未除乾淨,讓太后滑了腳……幸好陸婕妤反應得快,不然——奴婢們萬死莫贖……」

    皇后豎着眉毛道:「如今陸婕妤扭傷了腳,你們就沒錯了不成?陸婕妤可是給皇上育有皇子的人,她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們也一樣萬死莫贖!」

    太后半閉着眼睛,有氣無力地道:「陸氏到底怎樣了?」

    皇后忙道:「太醫正在診治。雖說扭傷不輕,但她到底年輕,好生休養必定無事的。」

    &日多虧了她,不然——」太后嘆了口氣,「要好生賞她。」

    &了母后,這自然是要重賞的。」皇后一臉正直的模樣,「那些金銀珠寶的也不稀罕,兒媳的意思,難得她這樣孝順忠心,正該好生表彰,不如升她做修儀吧。」

    &位份?」太后睜開了眼睛,「這未免有些……」

    桃華坐在一旁,看太后眼角餘光往自己這邊飄了一下,就知道這時候該自己說話了:「母后的安康比什麼都要緊,陸婕妤立下這樣的大功,理當重賞的。如此也是告誡世人,皇家如此看重忠孝之道。」

    這話說出來桃華自己都覺得肉麻,然而做為陸盈的閨中好友,她是理所當然該替她說話的。

    皇后嘴角不悅地撇了撇。雖然這是早就安排好的,太后叫了蔣氏進宮來,本就是要讓她替陸氏說話。然而她聽見蔣氏開口心裏就不自在,簡直想連升位份的事都做罷。

    然而這事可不是她使小性子的時機,皇后也只得壓下心裏的不快,板着臉道:「安郡王妃說的是。過幾日本宮就曉諭六宮,升陸婕妤為修儀。日後若也有人似她這般忠孝,本宮同樣重賞她!」



230.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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