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一處皇莊上,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見怕是以為此處是個養牛場,但進進出出的人卻又穿着古怪的白色長袍,連頭髮都用奇怪的白布罩子罩住,乍一看像戴了半截孝帽似的。
不過這些衣着古怪的人自己卻並不覺得,反而是個個臉上都有鄭重之色,好像他們照顧的不是一頭頭牲畜,而是什麼活麒麟似的。
這當然就是製造痘苗的地方了,能進這地方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就連如今還分管着此事的官員們,也不是能隨便進入的。
皇莊西側的一處屋子裏,桃華正在給沈數施針。長長的銀針扎進穴位里,桃華三根手指捏着針尾輕輕轉動,那種難以形容的酸脹微痛的感覺讓沈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才是四月初,京城的風還微涼,桃華額頭卻沁出了一層薄汗。等到所有的針都捻完,她連手腕都有些僵了,手指更是因為捏得太緊有些發痛。
&幾天怎麼捻針這麼久?」最後一根針□□,沈數就坐起身,伸手去拉桃華的手。
桃華輕輕吁了口氣,避重就輕地道:「從前那是第一療程,現在是第二療程了,當然要換個法子。」她現在已經基本確定,太后用的那種藥應該是導致慢性重金屬中毒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各種重金屬中毒病症當中,汞中毒是主要影響到中樞神經,並可能引起視力受損的。如果是孕婦中毒,還能影響到胎兒,比如水俁病就是其中最有名的例子。
桃華還記得,當初趙充儀就出現過目眩及視物不清的症狀,而現在,袁淑妃的視力也明顯受到了損害。如果再加上沈數——太后當年很可能給先賢妃也下了這種藥,只是各人體質和病情都有所不同,先賢妃沒有表現出中毒的徵兆,腹中的胎兒卻受到了影響。
有了這些猜測,桃華給沈數用的藥也就相應地起了變化。然而這終究還只是猜測,最後的真相是什麼,沈數的眼睛又能不能治好,她都不敢保證,所以也不願意現在就告訴沈數,以免他抱有希望,將來卻又失望。
沈數在醫術上向來相信她,雖然對於什麼第一第二的療程聽着十分陌生,卻也並不多問,只替桃華揉着手指道:「只是你太辛苦了。」雖然皇莊上的事不必她親自去做,但也時常要去巡視,這還不包括總有人來請教醫術的。
&沒什麼辛苦的。」桃華笑了笑。現在的情況,比起從前在醫院工作,每天要接待一串病人的強度已經低得多了。就是她小時候,除了學校的功課之外還要學家裏的醫術,也不見得比現在就輕鬆。尤其那時候精神壓力大,身邊也根本沒有一個能體貼她的辛苦的人。
沈數心疼地摸摸她的臉:「回了京城你倒又瘦了些。這些日子光是各家去應酬就辛苦你了。」
&過是去做客,說幾句閒話喝杯茶,又算得了什麼。」桃華靠在他肩上,有點懶洋洋地回答,「只要能有點用處就好。」
沈數失笑:「有點用處?用處大着呢。如今哪家有小兒女要種痘的不爭着討好我的王妃,你說一句,比我說十句都有用。」當然有些為陸將軍辯護的人乃是出自真心,然而也有一些人原本是事不關己的,卻因為桃華而偏向了陸大將軍,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給我灌迷魂湯……」桃華伸手意思意思地在沈數腰上掐了一把,當然沒掐起什麼來——沈數嫻於弓馬,十餘年練武不輟,身上連絲贅肉都沒有,腰更是緊實,根本也掐不動。
不過這一掐雖然不疼,卻起到了別的作用。沈數的手臂迅速就摟到了她腰上,順手在她腰間也捏了一下。這下可是極有效果,桃華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整個人都軟了——她腰裏是最怕癢的,沈數算是正中靶心。
皇莊上雖然人不算少,但個個都很識相,無事絕不會跑到這邊來。何況有薄荷在外頭守着,就是來了人也不會隨便放進來。
正是初夏時分,吹進窗戶的風猶有一絲涼意,空氣卻已經微熱了起來。皇莊上花木頗多,修剪得宜,這時候窗下正有幾棵牡丹開得肆意,那甜香順着窗戶的縫隙飄進來,將整個屋子都熏得甜膩了起來。
沈數一時把朝堂上那些勾心鬥角的事都忘記了,整個人向桃華壓下去,含糊地在她耳邊道:「迷魂湯嗎?我灌了,你喝不喝呢?」
熱氣吹在耳邊,桃華覺得自己的耳朵迅速燒起來,接着那小火苗就擴散到臉頰和脖頸,一直燒遍了全身。屋子裏好像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就連穿在身上的薄薄夾衫都嫌厚重,似乎已經穿不住了。沈數用兩根手指拉了一下,就將她的腰帶拉散,薄荷新制的月白色絹衫散開來,露出了裏頭水紅色的肚兜……
外屋的薄荷輕手輕腳地出了屋子,一臉正經地提了個小杌子,在廊下做起針線來。皇莊上的屋子是貴人們來消暑的,終究比不得京城裏正經的深宅大屋嚴密,有些聲音聽得就略微清楚了些。薄荷知道自己姑娘臉皮薄,是不喜歡有人聽壁角的,不管有意或是無意。
&荷姐姐——」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從院子外邊探進頭來,見薄荷坐在廊下,便放輕了聲音小聲招呼。
這是內務府新挑的一批宮人中的一個,跟各宮都沒什麼關係,進宮兩年了還在內務府做粗活。桃華給她取名玉竹,撥給了薄荷教導。如今蔣柏華住進郡王府,除了他身邊原有的丫鬟和小廝之外,桃華又特地把桔梗調了過去,自己身邊就實在是缺人手了。
薄荷看了一眼玉竹,對她的眼力勁兒十分滿意。說起來宮裏也是磨練人的地方,玉竹不過是個下等宮人,來郡王府這還沒多久呢,就已經知道桃華的某些脾氣了。看見她坐在屋子外頭,就知道該小聲說話,免得驚擾了屋裏的主子。
&來得正好,一會兒去廚下說一聲,送些熱水來,我正想洗衣裳呢。」其實這個天氣洗衣裳哪用熱水,但也不好讓人知道王爺跟王妃大白天的做了點兒不大適宜的事兒。
當然,薄荷是覺得這事兒再適宜不過了,王妃成婚半年了還未曾有孕,主子不急,她可急着呢。不過,皇莊上畢竟人多口雜的,若是叫人知道了,背不准就有人嚼舌頭。不如她擔了這事兒,寧願叫人說她恃着是王妃身邊大丫鬟就嬌惰了,也不能叫人拿了王妃的把柄去。
玉竹連忙答應了一聲,才說正事道:「姐姐,外頭來人送信,說太后宣王妃明兒進宮,皇后娘娘在宮裏開寒食宴呢。」
&王妃進宮?」薄荷將這事兒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沒看出什麼問題來。
玉竹卻小聲道:「姐姐,我在宮裏呆了小兩年,聽說每年寒食,都是皇上帶着宮裏娘娘們過的,沒召過外頭的人。可剛才來送信的人說,太后不但召了王妃,還召了前些日子死了的那位福州知府的夫人和女兒進宮。」
來送信的人自然是郡王府的侍衛。太后派出來傳旨的內侍不耐煩跑到京城外頭來,就將旨意宣到了郡王府。鄔正也是個人精子,雖然對宮裏的規矩沒那麼明白,可太后特地召桃華,卻叫他起了點警惕之心,索性就叫人一併將崔氏母女也應召的消息也帶了過來。
薄荷一聽見崔家人的名字,頓時也警惕起來:「寒食節不召外頭的人?」
玉竹家裏窮,父母要養活兩個兄弟已是負擔沉重,巴不得將女兒送去宮裏,也省了一口吃食。玉竹年紀不大,在家裏卻是打小就苦慣了的,心裏也明白父母並不看重自己。待進了宮之後,知道宮人要到二十五歲才能放出去,到時候年華已去,若無一技傍身,不是被家裏嫌棄,就是任其擺佈半嫁半賣了。
偏偏玉竹生在農家,針線之類只限於會縫補衣裳和納鞋底子,刺繡是根本不會的。更不識字,將來出了宮哪裏有法子養活自己呢?是以聽說安郡王府要挑人,她就拿出積攢的一點銀子送給挑人的內監,來了郡王府。
她年紀不大,心思卻是靈通的,隱約也猜到自己能被郡王妃的貼身大丫鬟教導,究竟是為了什麼。暗自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盡心伺候郡王妃,不求將來也會有份前程,至少別等到二十五歲出了宮再任人擺佈。
故而到了薄荷身邊,玉竹除了小心殷勤之外,只要用得着,她在宮裏知道的那點兒事就絕無保留:「我是有一回快寒食節的時候聽宮裏姑姑說的。」
薄荷沉吟了一下,就聽屋裏有了動靜,便道:「我知道了,你去給我多叫點熱水來,這事兒我自會稟報王爺和王妃。」
玉竹答應一聲,轉身就跑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如今還輪不着她去王妃面前傳話呢,不過,只要小心伺候,早晚會有機會的。王妃身邊的人實在太少,正是要用人的時候,只要忠心,不怕得不到提拔。
屋子裏頭瀰漫着雨散雲收後慵懶的氣息,桃華枕在沈數肩上,又想掐他一下:「大白天的……」這要是讓人知道了,一個白晝宣淫的名聲逃不掉。
沈數毫不介意地把胳膊伸給她掐:「有人在外頭守着呢,等閒沒人能過來。」他說的可不是薄荷,院子外頭還有侍衛呢,哪能讓人隨便闖進來。
&也該起來了。」桃華推他一下,自己卻也懶得動,「馬上就清明了……」先賢妃生前雖然得寵,死後卻沒有資格跟先帝葬在一起,而是葬在妃陵。就是清明皇帝祭掃,也祭掃不到妃陵去,自然要由沈數自己去致禮。
&前都在西北,逢年過節對着靈位拜一拜……」沈數從前只要想起母親就難免傷感,現在再談起來仍舊有淡淡的思念縈繞,卻覺得沒有那麼沉重了,「回到京城雖然能去祭掃,但——不過今年可以帶你去見她,母親地下有知,定然高興。」從此之後他便不是孤身一人了,有妻如此,想來亡母亦無所求了,可以放心在地下與父皇相伴。
桃華輕輕撫摸着他的手臂,低聲道:「母妃一定會高興的。」
&沈數出了一會兒神,忽然轉過頭來,「要是見了孫輩,母妃一定更高興,所以……我們是不是該再努力些……」
桃華用力掐了他一下:「三句話沒個正形,還不快進來呢!」
沈數捂着胳膊,呲牙咧嘴:「你這般凶,母妃看見了定然不放心,怕我被你欺負。說不定晚上托個夢什麼的……」
桃華又好氣又好笑:「那最好了。母妃若是託夢,我就告訴她你平日是怎麼欺負我的!」居然還拿託夢來嚇唬她,真是不知道堅定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無所畏懼嗎?
沈數嬉皮笑臉地從後頭摟着她:「我怎麼欺負你了?」
桃華被他扯得一件肚兜套了三回都沒套上,恨得轉身又去掐他。兩人在被子裏鬧成一團,險些又擦槍走火,直到薄荷隔着門輕輕喚了一聲:「王妃,熱水來了。」這才罷休。
雖然大白天的那個有點……咳,但跟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還真是能讓人心情愉悅。至少桃華沐浴出來,往鏡子前頭一坐就看見裏頭那個人嘴角一直往上翹着,眼尾也彎彎的流露着笑意,止都止不住。
然而這好心情馬上就受到了影響,薄荷小心翼翼地將寒食入宮的消息說了,頓時就見沈數原本彎着的嘴角拉成了一條直線:「寒食素沒有召外命婦入宮的習慣,成親王妃在京城十餘年,也從沒在這一天得過太后召見。且——只召了王妃,沒有召我?」
&是太后只召了王妃……」薄荷也怕玉竹傳錯了話,「送信來的人還在莊子上,王爺可要召他來問問?」
這的確是要問的。沈數幾下把衣裳結束整齊,拔腿出去了。沒半晌回來,臉色不太好看:「只是後宮寒食宴,皇上並沒召我。」他是成年的郡王,若無正當理由的確不宜進後宮,更不宜跟皇帝的妃嬪們同桌共食。
他出去的這一會兒,桃華也思考過了:「太后為何要召崔氏母女入宮呢?」如果說她還算是皇家的人,那崔氏母女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沈數毫不猶豫地回答:「反正不會是因為崔知府為國捐軀!」於家人幾時真正關心過這種事?他們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的利益。
薄荷小聲道:「會不會是崔家人出爾反爾,想說王妃治死了崔知府?」雖然說王妃手裏有那個什麼《手術協議書》,但這種郎中治病還要簽契書的事兒前所未有,太后若是不認,這也不好說呢。
沈數冷笑一聲:「這大有可能。」來傳信的侍衛得了鄔正的叮囑,將這些日子京城裏有關他們的消息都帶了來,這當然也包括太后有意讓人傳出宮禁的話——分明就是在暗示桃華騙着崔家人簽了契書,以便為自己治死崔濟民脫罪。
輿論這種事就像那叢生的長草,只要有一陣風吹過,就會熱鬧地起起伏伏,發出更多的聲音。太后這話傳出來,立刻就有了無數的衍生版本。
有人說郡王妃是成心想治死崔濟民。因為崔家長女跟安郡王有過婚約,雖說未嫁而終,名字也沒有上皇家的玉牒,可因為是先帝指婚,到底還是在宗人府記下了一筆。如此一來,現在的郡王妃蔣氏地位便有點尷尬:雖說算是元配,然而在崔家人面前就有些不好說話——畢竟先帝心目中的安郡王元妃可是姓崔。
只要崔知府還活着,還做着官,將來說不定還會調回京城,那蔣氏這個郡王妃頭上就永遠壓着個崔字兒,如哽在喉。可若是崔知府死了,崔家兩位公子還未有官職,崔家便會一落千丈,或許就此沉淪下去,再也不會在她眼前出現了。如此說來,崔濟民死才對蔣氏最有利,即使不說她有心治死崔濟民,至少也沒有盡力醫治。
不過更多的人倒不這麼認為,畢竟西北的事兒大家都有所耳聞,動刀剜肉剔骨的法子在西北早就用過了,也的確救活了些人,並不能據此就說郡王妃是在害人。在他們看來,若說郡王妃這是在拿崔濟民的命博自己的名聲,倒還靠點譜兒。
西北一場大戰,成名的其實是郡王妃組建的救護隊,而其中最為傳奇的無疑就是那位臥薪嘗膽,八年在牛馬豬羊身上不間斷磨練技藝的丁郎中了。而郡王妃本人,更多的是識人之明,而並非是她的醫術在戰場上起了多少作用。
說起來這次西北之行,對郡王妃的名聲的確是有幾分動搖的。這件事兒其實挺微妙的,郡王妃固然建立了救護隊,固然弄出了可避天花的種痘之法,一時聲名無兩。然而從另一方面來說,她沒能治好炭疽和天花,組建救護隊還要請別的郎中來診治,也證明了她本人的醫術並非無所不能,遠不像從前人們認為的那麼高明。
於是這就出現了一種頗為古怪的局面:在郡王妃盛名的大旗高高飄揚的時候,那樹立着旗杆的台子,基礎卻有點動搖了。很多人嘴上不說,心裏卻也覺得郡王妃這是拿崔濟民在練手——倘若人救活了,那她的名聲立刻就會重新穩固起來,甚至把西北的丁郎中壓下去。
也有人問:倘若人死了呢?豈不是更害了郡王妃的名聲?
咳,那不是還有個契書在嗎?太醫院院使都說了崔知府沒救了,就算治不過來也不算郡王妃的錯不是嗎?俗話說得好: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你命中該死,就是華佗扁鵲重生也沒得辦法呀。
等等,這個理論好像有點熟悉——哎,郡王妃弄出那個古怪的青梅飲喝死了人的時候,不也是這麼說的嗎?
形形□□的言論在街頭巷尾傳個沒完,好多人都好像自己去過西北,親眼看着有人喝了青梅飲似的,說得眉飛色舞言之鑿鑿。這叫真正知道事實真相的人怎麼能不惱火?
&了,別為這種事動氣。」桃華本人倒是一笑置之。別說現在她穿越過來的這個時代了,就是前世那時候,愚昧無知的人難道就少了,心懷惡意的人難道就沒有了嗎?
沈數沉着臉道:「我倒不為這些愚民。」對付這些遊手好閒的人,大不了套上麻袋揍一頓,然而若太后真要拿這件事說話,倒有些麻煩。
&書既在,太后並不能拿我怎樣。」桃華倒是想得很清楚,「那協議書上還有院使的簽名呢。」用以證明當時在場的醫者們都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診治,所以才讓她動手術的。除非太后能找出更有權威的人來做個醫療事故鑑定——不過如果她能找出來,肯定先提承恩伯於思睿的病了,根本輪不着崔家人靠前。
&個道理,太后未必不明白。」沈數卻搖了搖頭,「她大張旗鼓地召了崔氏母女入宮,若是再像那年上元節一般鎩羽而歸,也未免太丟臉了。」已經在他們夫妻身上吃了一次虧,太后應該不會再這麼輕易地栽第二個跟頭了。
桃華皺起眉頭:「若不為這個,又為什麼呢?難道是想讓崔秀婉的名字入玉牒嗎?」讓崔秀婉成為名正言順的元配,把她擠成繼室?
沈數立刻變了臉:「這倒也不無可能,畢竟有先帝的指婚旨意在。崔家如今眼看要敗落,也未必不肯抓住這個機會。」有一個做郡王的前姐夫,總比沒有靠山強得多。
&而我的名字已經入了玉牒,要改有這麼容易嗎?」這可不是用橡皮擦一擦的問題了。回京城之後她已經擇吉日去拜過了太廟,做為安郡王元妃,這就算是得到了天地和祖宗的雙重認可,再要改動可沒那麼容易,難道還要再去祭一次祖宗,跟他們說上回搞錯了?
&不容易,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沈數儘量回憶着從前是否有過這樣的事,無奈他的歷史學得並沒有那麼精到,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管怎樣,明日入宮再說吧。」桃華拍了板,「現在既然想不出來就算了,橫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吧。」只要沈數跟她是齊心的,那就沒什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