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喝了不少酒,一臉倦容地回到家,一推門發現白梓萱正一邊哼着歌一邊織圍巾。
雖然有智力缺陷,但對於編織這種機械死板的活動她擅長得很,大概就是因為沒有各種各樣複雜的心思,她做事情總是比常人要專注許多,從來不會一心二用。比如現在,顧銘脫了衣服沖完澡,換了一身寬鬆舒適的棕褐色家居服,站在她後面摸了摸她晃來晃去的小白腿,她才嚇了一跳,猛地回頭,顯然是剛剛發現房間裏多出一個人,一雙極美的大眼睛瞪得像葡萄般溜圓,吃驚道:「呀!你怎麼回來了?」
顧銘本來逗她逗得很是心癢,她驚詫呆滯的模樣像小鹿似的,可愛極了,結果她一開口這話讓他聽了很不舒服——不是「我好想你」,也不是「你終於回來啦」,而是「呀!你怎麼回來了?」這是在怪他這個月不沾家,還是嫌他回來礙着她玩耍了?
顧銘琢磨了一會兒心裏就特別不是滋味兒,明知道她傻乎乎的有什麼說什麼,肯定不會有別的意思,他還是莫名其妙地火了,再開口時嘴比誰都惡毒,完全沒了他平日裏優雅氣度、穩重大氣的模樣,活像尖酸摳門的地痞無賴:「白梓萱,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忙工作忙應酬有多累,你在家倒好,花我的錢,吃好的用好的玩好的,醒了玩,累了睡!你就是一頭母豬!」
「我不是母豬……」他語速很快地說了一大堆話,白梓萱有點跟不上節奏,雖然不太懂他全部的意思,但聽清了最後一句,憋着嘴委屈地把圍巾放在膝蓋上,小心翼翼地、一本正經地、似乎按捺不住好奇心一般小聲問,「……我見過母豬的,好大好沉呢,還臭臭的,難道你喜歡?」
「我……」顧銘有多聰明啊,口才一流,出席個節目、發表個演講從來都不需要打稿子,泡妞更是一套一套的,這會兒他愣了半天竟然無言以對,最後憋出一句,「你沒邏輯!我只是說你是母豬,沒說我喜歡母豬。」
「你喜歡我,我是母豬,你喜歡母豬。」白梓萱伸出食指,一句一句地耐心教他。
「誰喜歡你了?自作多情。你難道不知道我最討厭笨蛋?」顧銘揚高了聲調,火氣卻消了不少,「哼」了一聲又說,「你這邏輯不對!」
「邏輯到底是什麼?」白梓萱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我跟你解釋過至少一百遍了!」顧銘抓狂。
「可是我沒有懂。」
「對,你就是不懂邏輯!」
「那你知道我不懂,為什麼還要跟我說邏輯呢?」白梓萱又疑惑了。
「我……」顧銘又卡住了——是啊,他究竟是為什麼要跟一個智障講邏輯?
他抿着薄唇,繃着一張俊臉乾巴巴地瞪她,氣得頭髮都要燒焦冒煙——這事兒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導致他竟然說不過一個智障,他顧銘竟然說不過一個智障?!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陣子,就在顧銘以為白梓萱要為她的愚蠢言論道歉之時,白梓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柔嫩水潤的嘴唇一開一合,露出下面整整齊齊的小白牙,看得顧銘一陣沒來由的燥熱,她卻若無其事地回過頭,繼續認認真真織圍巾,還不顧旁邊男人鍋底一般黑的臉,自顧自地又哼起了歌,模樣那叫一個陶醉。
顧銘深吸了一口氣強作鎮定——他怎麼說也是跟白梓萱一起長大的,這種情況早就習以為常了才對,怎麼還每次都被氣得要爆炸似的。
織了一會兒,白梓萱突然停住手,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再次轉過頭來看了看顧銘,咧嘴甜滋滋地笑了一下,揮了揮手上的半成品,討好地說道:「銘哥哥不要罵萱萱了嘛,萱萱沒有在玩,這是萱萱給你織的圍巾哦!」
「得了得了,腦子笨還學人撒謊,這像是男人戴的嗎?」顧銘這回是實實在在地給氣笑了,要論這小笨蛋氣他的本事,全世界所向披靡了。
「啊……」白梓萱一下子斂了笑容,下一秒便淚盈於睫,仿佛立馬就要哭出來,她傷心又氣惱地用手捶了捶自己的頭,「銘哥哥不能戴嗎?萱萱織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的……萱萱笨!」
顧銘怔了一瞬,又匆匆掃了一眼那粉底白花的圍巾,眉毛一挑,嘲諷地輕笑一聲:「果然是笨萱萱,這麼容易就被我騙了!」
「哎?」白梓萱趕緊收了眼淚,撅着嘴「哼」了一聲,「萱萱不笨!」
「全世界就你最笨。」顧銘心情驟然分外舒暢,優哉游哉地往床上一躺,斜眼看她一副嘟着嘴生悶氣的模樣,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繼續道,「這麼笨的人能長這麼大不容易啊~」
「哼!嫌我笨,一會兒我要去跟姨姨睡!」白梓萱憤憤地道,沒了織毛衣的心情,把剩下的毛衣往枕邊一放就要起身,但她沒察覺到胳膊掛了毛線,一走路,剛織好的那半條毛巾便迅速拆開。
顧銘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就起身跩住線頭,怎料一跩竟然把她跩倒了。
「嗚!痛痛!」白梓萱坐在又厚實又柔軟的羊毛地毯上捂着臉,裝哭裝得很浮誇。
「你趕緊起來,地毯里說不定……藏着蟑螂!」顧銘故意提高了音調嚇唬她。
「你騙人,我才不上當呢!」白梓萱仿佛識破了什麼天大的陰謀詭計,得意洋洋地起身指着他說,臉上顯然毫無淚痕,顯然忘了剛剛自己在裝可憐。
顧銘再次被逗笑了,想了想又挑眉道:「唉,我說,笨萱萱,你去我媽屋裏睡,跟我什麼關係?」
「你不要當我是傻子哦,我知道你想跟我做羞羞的事!」白梓萱一邊說一邊低頭仔細地拍拍睡裙,扭着身子反覆檢查有沒有弄髒——她很愛乾淨,雖然地毯每日都有人清理,可以說跟床一樣沒什麼塵土,可她還是覺得不放心,非得拍拍之後看不到灰塵才滿意。
這會兒顧銘的心思極其複雜——他的企圖有那麼明顯?
等等,她啥時候懂拿這事兒威脅他了?!
「誰說的?」顧銘反駁得有點心虛,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本來就是傻子。」
「不是!」
「你就是!小傻瓜!笨萱萱!」
「不理你了!」白梓萱跺了跺腳就要走。
「回來!」顧銘從床上矯健地翻身而起,三步並作兩步搶先走到門口,高大頎長的身軀斜倚在門上,成功封鎖住了她的去路,明明三十多歲的人了,在外精明世故得無人能敵,此刻卻笑得跟孩子一樣開懷,「你來說說,你有什麼理由說我想跟你羞羞?」
「我要去找姨姨,我跟她說你欺負我!」白梓萱被他問得有些不好意思,着急地拉他胳膊。
「不准去~」顧銘抱起雙臂,穩如泰山,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根本拉扯不動他,反而讓他覺得格外舒服。
他暗自笑她笨,把這種目的說出來,還指望他讓道?想着想着又眉峰一蹙,琢磨出其它的門道來——事實上,很多女人慾拒還迎、賣嗲撒嬌的路子,倒跟這異曲同工啊!這傻丫頭總是莫名其妙地歪打正着,撩得他心癢。
「嗚!」
「你說說你是怎麼發現我想跟你羞羞的,我就讓開。」顧銘才不相信她有正常女人的推斷能力——比如他至少有一個月無性生活所以有生理需求,再比如他剛剛的某些舉動有調情的意味,這個最不可能,這丫頭不解風情的本事他最了解,羊駝都比她有浪漫細胞。
「你摸我腿了。」
「摸你腿就是想跟你羞羞了?」
「你的手比較熱。」
「……」顧銘着實驚呆了,心道這個回答可比他假設的那兩條技術含量高多了——他只摸了她一下,她便感受到了不同於平常的溫度,而他處於飢-渴-興-奮狀態的時候,的確體溫會比較高,所以他是想撲倒她沒錯——這簡直是福爾摩斯一般的洞察力和演繹法啊。
「一般你特別熱的時候,就要脫衣服,而你脫衣服之後就要羞羞。」白梓萱接着說,有理有據,一氣呵成。
顧銘這下直接從驚呆變成了目瞪口呆——雖然她的邏輯顯然是錯的,但竟然並不妨礙她得出千真萬確的結論!
「聰明吧?」白梓萱見他一臉震驚的樣子,驕傲地說。
「聰明!」顧銘朝她豎了豎大拇指,然後身手格外利落地把她攔腰抱起壓在床上。
她身子嬌小柔軟,玲瓏有致,他從小欺負到大,輕車熟路。
「哎呀,我不要!」白梓萱嫌棄地皺鼻子,她是混血,鼻樑如歐洲人那般高挺,卻又中和了亞洲人輪廓的柔和,本就異常漂亮的小鼻子一皺起來格外可愛,惹得顧銘低頭啄了一口。
她好不容易拉開他鑽進衣服里的一隻手,結果又顧不得他肆意妄為的另一隻手,焦頭爛額急得直「哼哼」,偏偏她嗓音柔軟悅耳得像羽毛一樣,聽得他血氣直往上涌。
「如果我不跟你羞羞,你剛剛說的話,不就是錯的了嗎?」顧銘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哎……好像是這樣。」白梓萱愣住,手也不動了,身子也不扭了,只是有些難過地眨了眨美眸。
「那你又是笨萱萱,不是聰明萱萱了。」顧銘循循善誘。
「嗚……」白梓萱委屈地咬了咬下唇,柔潤飽滿的下唇被潔白整齊的小牙咬得發紅,顧銘在女人圈子裏混跡多年,使出渾身解數來勾-引他的尤物們數不勝數,也不記得有任何一個女人能把撩人的動作做得這麼無辜,直叫他恨不得也咬上一口才解了心頭那蠢蠢欲動的欲-念。
「那好吧!我是聰明萱萱!」白梓萱鄭重其事地說。
顧銘心中狂笑,覺得終於扳回一局,忍不住挑起她尖尖的下巴,仔仔細細地品嘗了一下,然後毫不客氣地把她折騰了個夠。
「等等!你又沒戴小氣球?」白梓萱完事兒了才懊悔地想起這茬——她管避孕套叫小氣球是因為她並不能區分二者的區別,經常把避孕套當氣球來玩,當然,她也不太清楚這玩意是幹什麼用的,她喜歡顧銘戴主要是因為她愛乾淨。
「小懶貓,一會我幫你洗澡行了吧。」顧銘啞着嗓子道。
「嗯……」白梓萱滿意地趴在枕頭上眯起眼睛,過了會兒又不放心地警告一句,「你可不准賴皮!」
顧銘對着她後腦勺竭力忍着不笑出聲——他才不會賴皮呢,他是樂此不疲,巴不得多洗幾次。
「對了,你剛剛哼的什麼歌,還挺好聽的。」顧銘從背後圈住她,慵懶愜意地問。
「功夫熊貓演完放的歌……」白梓萱格外疲累,昏昏欲睡。
「不是前幾天才剛看了電影,這就學會了?」顧銘對於這種事情詫異了不止一次兩次了,他瞭然白梓萱的音樂天賦非常罕見,可惜她傻,若是不傻,怕是在音樂方面的造詣不會亞於她的父母。
「嗯!因為萱萱聰明唄!姨姨說我可厲害可厲害了呢!」白梓萱瞬間提起精神來,轉身興沖沖地對着顧銘道,雙頰還暈着可愛的粉色。
他們離得很近,顧銘見她眼睛亮閃閃地回過頭來,呼吸柔柔熱熱地拂在他的鼻尖,模樣秀色可餐,一時沒忍住又把她壓在枕上吻了上去。